第50章 回去吧
第50章 回去吧
小小的瓷瓶攥在手心，葉璃幾乎是以最快的速度回了府邸。
他推開房門，明淵正靠坐在床頭，臉色蒼白無力。
“又開始疼了嗎？”
葉璃快步走至床邊，将手裏的瓶子拿給他看，“解藥，我已經讓人把青陀喊回來了，一會就沒事了。”
“你告訴他了。”
明淵的聲音有氣無力，“不該說的。”
“已經這樣了，別擔心。”
葉璃擦了擦明淵額頭的汗，一定很疼。
握着明淵的手，纏着紗布的手無力的垂着，葉璃繼續說道：“這事結束，我就會去西北，你呢？跟我去，還是回北丘。”
“我聽你的。”明淵輕聲說：“你讓我去哪我就去哪……”
話音剛落，明淵忽然劇烈咳嗽起來，毒性來的快，毫無征兆。
青陀的藥只能壓制，不能解。
現在他們有了解藥也不敢吃，葉璃怕玄瓒騙他，可是他也只能相信。
“明淵……”
葉璃慌亂的拍着他的後背，很輕，好像一用力，就會碰碎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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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
明淵輕輕擦掉嘴角邊的血液，可葉璃還是看見了。
他拿過桌子上的藥瓶，打開。
明淵看着他走過來，沉默着把解藥遞到他面前。
失了冷靜的葉璃，只怕明淵的毒再加深。
“信他一次，如果他騙我，我現在就去殺了他。”
葉璃陰冷的語氣像一道利劍，明淵緩慢呼出一口氣。
擡手順勢要接過瓷瓶，卻在快碰到的時候，轉而拉住了他的手腕。
“你冷靜點，我死不了，青陀很快就回來了。”
葉璃的眼神顫了顫，垂眸坐在床邊，“對不起。”
明淵靠在他背上，“你沒做錯什麽，放心，一時半會死不了。”
葉璃只是雙手交叉，握着瓶子，低着頭也不說話。
明淵安靜的靠着他，一只手環住他的腰，閉上了眼睛。
青陀幾乎是飛奔進來，不下心撞到了桌子，痛的他倒吸一口涼氣。
“将……将軍……解藥呢？”
捂着肚子，青陀表情猙獰，疼的。
“這。”
葉璃擡手遞給他，青陀忙接過，打開後看了又看，聞了又聞。
接着拿着解藥跑了出去，過了一會，一臉興奮的說：“應該是了，反正沒毒。”
聽到沒毒，葉璃松了口氣。
明淵也睜開眼睛，相反，他的眼裏沒有任何喜悅。
一如既往的平靜，似乎與他毫無關系。
葉璃站起來給青陀挪開位置，他走到桌邊倒了一杯水。
明淵的事情解決完了，現在該到他了。
坐在一旁，注視着明淵喝下解藥，青陀在一旁守着他，觀察着他的情況。
玄瓒沒有騙他，真的是解藥。
葉璃端起茶杯，輕抿一口。
青陀也長長的松了一口氣，坐在床邊，開始抱怨：“為什麽不早告訴我？讓我在無崖山待那麽久。”
“将軍你是不是覺得我礙事了？”
“誰說的？我和葉璃一開始也不知道，也是剛知道沒多久。”
青陀扶着床邊站起來，“哼，将軍一點都不在意我，我要告訴炆興！”
“不準和他說。”明淵警告着，“這事保密。”
青陀：“哦。”
看樣子确實沒事了，葉璃起身，默默走了出去，來到書房，給他父親留了一封信。
接下來，只要等着玄霄回來。
明淵看葉璃走出去之後，問道：“寒風的毒，解了嗎？”
“解了，它的毒好解。”
明淵垂眸，輕聲道：“青陀，你有沒有那種看起來反應很大，但毒性不強的藥。”
青陀心裏一震，不好的感覺。
“将軍，你和葉将軍……”
青陀下意識反應，以為明淵又要給葉璃下毒，明淵已經做過兩次了。
青陀想起冥夜的話，勸道：“将軍，王上說雙生蠱他從沒用過，對身體有沒有害處他也不知道，但在葉将軍身上最直觀的反應就是會控制不住的情緒。”
“一個人若是性情變了，可能會影響到他正常的判斷，所以要不要取出來？”
“不行。”明淵回絕了，“我沒說給他下毒，我是要給自己下毒。”
青陀愣了，“嗯？”
“總之這毒，不能讓任何大夫看出來可以解，而且還要看起來很嚴重，至于是在哪中的毒……”
明淵頓了一下，想了想，“無崖山。”
“将軍，你……要幹什麽？”
“收拾東西，回北丘。”明淵擡眼，目露微光。
青陀：“那……葉将軍呢？”
“我會去找他。”
青陀不理解，“直接和葉将軍說不就好了，為何非要給自己下毒呢？葉将軍肯定會同意的。”
“你懂什麽。”明淵握緊掌心，他就是要讓葉璃随時牽挂着他，不知道他的生死。
書房裏，葉璃寫完信，讓人送到鎮國侯府，靠在椅子上，一臉放松。
過段時間，他就可以和明淵離開這裏，如果明淵想回北丘也可以，他也想去看看。
好像第一次有了可以放下一切的感覺。
玄霄回來的當天，葉璃本以為會召見他，可一切确是風平浪靜。
反而是剛剛恢複的明淵，又病倒了，本以為是玄瓒的解藥出了問題，可青陀卻說，明淵是中了其他的毒。
青陀這人不擅于說謊，葉璃看他閃躲的眼神，心裏察覺到不對勁。
只是明淵的反應特別大，又是發燒，又是吐血，整個人都透着無力。
葉璃除了擔心，什麽也做不了。
他思來想去也不知道明淵為什麽又中毒了，他開始後懷疑身邊的人。
每一個人。
自從得知玄瓒的毒是宮裏的，他便覺得這府中之人都不可信任。
葉璃思來想去，找到青陀：“聯系孟炆興，你們兩人帶着明淵回北丘。”
“啊？”
青陀正打算怎麽應付葉璃，沒想到他竟然這樣說，既然如此，明淵到底要做什麽？
費盡心思給自己下毒，只是為了讓葉璃心疼？
青陀實在是不懂明淵的心思和想法。
“怎麽了？”葉璃看他反應奇怪，“你不是說毒你解不了嗎？那帶着他回去吧，冥夜會有辦法的。”
“葉将軍，你不想知道将軍在哪中的毒嗎？”青陀準備好的說辭都沒用上。
“無所謂，解毒最重要，先讓他離開。”
葉璃過于冷靜的态度讓青陀害怕，不會是已經知道他們在做什麽了吧。
“好，聽葉将軍的。”
葉璃來到明淵床邊，他正躺在床上，臉色蒼白，有氣無力的沖他笑了一下。
“你這是什麽表情？我不會有事的。”
葉璃點頭，握着他的手，“我已經讓青陀準備了，過幾日你就回去，毒總要解的。”
至少他請的大夫都看不出明淵中的是什麽毒，青陀也說解不了。
明淵張了張嘴，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麽？
不對啊，和他想的不一樣。
葉璃明明應該一臉傷心悲痛，然後依依不舍的看着自己離開……
明淵想，肯定是有地方出錯了。
“毒解了後，往寧陽城給我送個信。”
葉璃說着嘆了一口氣，眼裏倒是有些不舍，“陛下雖未找我，但也就這幾天了，我肯定會被派去西北邊關，趁着我還在，你還方便離開。”
“如今北丘和天齊都已撤兵，兩國已然和平，你已經可以回去了。”
葉璃說着握的更緊了一些，“若你願意來，我在寧陽城等你，若你不願意，也給我捎個信。”
明淵的神色閃過一絲茫然，他眼裏浮現出一絲哀傷，或許他真的錯了。
想張口解釋，自己的毒并無礙，可明淵不知道該怎麽說。
若是都坦白了，葉璃一定會非常非常生氣。
葉璃最厭惡別人欺騙他。
“好。”
明淵反握着他的手，擠出一個蒼白的笑，絕對不能讓葉璃知道！
葉璃擡手摸了摸明淵的側臉：“你會來，對吧。”
明淵堅定的看着他，點頭：“會。”
葉璃笑了，“還記着我說過的話嗎？你只能死在我手裏。”
“記得，我一定洗幹淨任由你為所欲為。”
明淵的目的還是達成了，只要葉璃相信他有生命危險就夠了，這樣他就會一直想着自己。
就沈飛那種死纏爛打的方式有個屁用，葉璃可不會動心，只會覺得他煩。
這下就不怕葉璃被人拐走了。
玄霄的召見來的很不湊巧，葉璃剛送明淵上了馬車，衛盛騎着馬停在府邸門口。
葉璃看着消失了很久的衛盛忽然出現，大概也知道他一直跟着玄霄吧。
“青陀，走吧。”
葉璃轉過身，最後沒有看明淵一眼，明淵離開的消息早就送到玄霄眼前了。
馬車離去的聲音在背後響起，葉璃無視衛盛，回去換了身衣服，才往宮裏去。
路上，葉璃始終沒有和衛盛說一句話。
已經猜到了後續會發生什麽，葉璃一點也不慌張。
見到玄霄時，他無比鎮定。
葉璃道：“陛下。”
“葉璃我說過，讓你別摻和。”
玄霄輕聲開口：“你為什麽就是不聽呢？”
葉璃笑了笑，“臣只想知道一件事，三王爺手裏的毒藥是哪裏來的？”
玄宵平靜道：“什麽毒藥。”
“罷了，沒什麽。”葉璃垂眸，無所謂了。
“任憑陛下處罰，什麽罪名都可以。”
玄宵道：“你沒罪，哪來的處罰？”
“陛下說的是。”
葉璃順從的俯身，他不在乎了，當前的朝中已然不需要再多一個葉家的人。
玄霄神情微變，葉璃何等聰明，自然會知道這一切的前因後果，只是……
“這是朕拟的旨，寧陽城的軍務全權由你處理，守好西北邊關。”
葉璃接過，“謝陛下。”
“葉璃，朕也是迫不得已。”
“明白。”
葉璃接了旨，轉身離去，他都明白，就是因為知道身不由己，才會更心寒。
如果那毒藥一開始就是玄霄默許玄瓒從太醫院拿走的，那麽整個事件，都在玄霄的計劃中。
葉璃會為了救明淵，将遺诏的位置告訴玄瓒。
魏相會因為這是大做文章，削弱葉家在朝堂的。
玄霄會借此将自己派往邊關，遠離朝堂核心。
還能以此為由，查清楚朝中那些暗地裏幫助玄瓒的人，資金來源，官員勾結，借着貪腐，抄家，充實國庫。
那些對葉璃忠心耿耿的手下，都已經被派往渭、涼邊境，或者是駐守某個城池。
如今的朝堂之上，已經不再需要執掌軍權的将領，他要做的是成為一個普通的将士。
玄霄留下魏相時，他就應該知道，玄霄的目的不只是為了處理玄瓒，還有平衡朝堂。
那麽多大臣，獨獨留了最看不慣葉璃的人。
現在想來，也是合情合理。
葉家有一個鎮國侯就夠了，那就是他父親。
葉璃走出殿外，握着聖旨，像是想起什麽，猛然回頭。
玄霄就站在他身後，站在空曠的大殿門前，默默注視着他。
“陛下，我是獨子，也不會有子嗣。”葉璃坦然看着他，“請陛下善待我父親。”
玄霄眼神沉靜：“放心，我會做到。”
“以後，這宮城裏，只有陛下一人了。”
葉璃靜靜的說着，“小時候陛下說過，偌大的宮城就是黃金打造的牢籠，關着我和你。”
“以後，這籠子裏沒有我了。”
葉璃并不怨他，只是可惜，可惜玄霄生在帝王家。
玄霄眼神微滞，“嗯，路上小心。”
“如果未來有一天，陛下遇到了危險，就讓衛盛給我送個信，我一定會來。”
葉璃這句話，不是對天齊的皇帝說的，而是對玄霄說的，對那個總是會笑的人說的。
“好。”
葉璃還是走了，按照計劃離開了。
玄霄并沒有多麽喜悅，也沒有覺得滿足。
他轉頭盯着那個高高在上的位置，原來很多事情早就變了。
他不是玄霄，只是天齊的皇帝。
僅此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