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蕭府傳話

蕭府傳話

翌日早,馬車便在門外候着了,阿仙同璞玉一起将蕭雲舟送上了馬車,臨行前又絮絮叨叨的說了好些話,只是看見蕭雲舟身側那低眉順眼的連雲祁時,阿仙便有些陰陽怪氣,說出的話也尖酸刻薄,不算好聽。

可連雲祁卻充耳不聞,給蕭雲舟拿着手爐和大氅,低着頭,眼神都不曾落到蕭雲舟身上半分,一副忠仆的樣子。

連雲祁此刻這幅副低眉順眼的樣子落在阿仙眼裏又是另一副景象了,倒像是耀武揚威一般,心中無名火更甚,她将蕭雲舟拉到一旁,從袖中拿出一包奇怪的粉末,壓低了聲音:

“他若是對你不忠,或是被其他人發現妖息,關鍵時候,将這粉末撒在他身上,頃刻間便能化為血水,可解後顧之憂。”

蕭雲舟眼皮一跳,擡眼瞥了眼阿仙,看她一副純真無邪的模樣,沒想到手段竟如此狠辣。他搖了搖頭,将那粉末推了回去:“不必如此,若是如師姐所說,我會親手解決他。”

阿仙還要說什麽,蕭雲舟連忙上了馬車,掀開圍簾:“師姐不必送了,時辰不早了,此地不宜久留,我先回去了。璞玉,過些時日我再來看你。”

阿仙嘆了口氣,還是揮了揮手,璞玉站在阿仙身後,靜靜的望着少主,面上浮起笑意,也向蕭雲舟揮手示意,直至馬車走遠,他這才放下了手。

“唉,沒事,這段時間你就好好修養,別辜負了阿舟對你的好意。”

璞玉點了點頭,卻沒說話,深深的望了一眼蕭雲舟離去的方向,随即在阿仙的拉扯下離開了原地。

馬車內。

蕭雲舟剛想閉目養神,便看見對側的連雲祁将手爐遞給了他,蕭雲舟沒說話,順勢接過手爐,擡了擡眼皮,連雲祁此刻正襟危坐,眉眼低垂,難得一副正經的模樣,他心中不免安心許多,便阖上了眼。

連雲祁知道他是個話少的人,可這樣一個如同神仙般的人物坐在自己跟前,他心裏慌亂,手心出汗,生怕蕭雲舟發現了端倪,連忙擡眼看了眼蕭雲舟,見對面那人雙眼緊閉,正襟危坐的模樣,心中舒緩了不少。

少主應該是在修行吧,真是羨慕,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這個天賦可以修行,就算無法與少主并肩作戰,關鍵時刻能替少主擋下一擊也算是他的福分了。

連雲祁緩緩閉上雙眼,學着蕭雲舟的模樣,試着将焦慮的心慢慢沉澱下來,小腹處逐漸溫熱起來,與此同時,他突然感覺到自己身體各處的經脈仿佛有流水淌過一般溫暖,他從未覺得身子如此舒适過。

他的腦中也逐漸空白,身體四處都極為放松與舒适,那股力量溫柔卻又不乏力量,他沉浸在這股奇異的感覺中,一時不能自拔,直到耳邊傳來蕭雲舟的呼喚聲,他才猛地回過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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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做什麽?已經到了。”

連雲祁心中懊惱,連忙應下,将大氅和手爐遞給蕭雲舟,蕭雲舟風輕雲淡的瞥了他一眼,不動聲色的披上了衣物:“睡迷了?”

“不...不是的!”

連雲祁想給自己辯解,可他歪頭想了想,剛才他确實閉上了眼睛,可是他感覺只過去了一會,連半個時辰都沒到,怎麽突然就到了這裏呢?難道他真的睡着了?可為什麽身體卻沒有睡醒後的舒服,反而覺得身體勞累得很。

他怕蕭雲舟誤會他,覺得他是個懶怠的人,臉一紅,趕忙垂下眼:

“我在馬車上看到少主您閉目修行,便也想試試看是什麽感覺,也許是我真的睡着了,竟覺得時間飛快,在少主面前失禮了,是奴...是我的不是,還請少主見諒。”

蕭雲舟上下打量着他,目光落在他的小腹處,随即眸子微眯。

此刻在蕭雲舟眼裏,連雲祁小腹處一直隐隐閃着微光,身體經絡充滿着力量,這是旁人所看不到的。

他竟然已經在練氣了。

沒想到這狐貍不僅變聰明了,而且天賦異禀,修行速度較自己來說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若是得到好的引導,将來必有一番作為。

“我小瞧你了,你一個妖族竟然在不知不學中會了修行,只是你剛入門,掌控不好時間,故而導致了精神內耗,身體反而受不住,若是得到好的引導,便可事半功倍。”

“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以後我不這樣了...”

“我可以教你如何修行。”

連雲祁身體一怔,随即擡起頭不可思議的望向蕭雲舟,雙眼中滿是欣喜,能得到少主這樣實力強大的人的指導,已經是他幾輩子修到的福分了!

他剛要開口道謝,便聽見蕭雲舟道:

“但你必得完成分內的工作,我不喜人多,府上奴仆少;從今往後,我日常的生活起居,內院的灑掃,皆由你一人負責,每日申時你得練習隐藏妖息,若是時間充足,我便教你如何修行,以及修行的技巧。”

蕭雲舟自顧自的向前走,腳步輕快,連雲祁一路小跑才能跟上他,還氣喘籲籲的,蕭雲舟不動聲色的瞥了他一眼,只覺得他喘氣的樣子不像狐貍,反而像一只小狗。

只見他指尖一動,一張紙張出現在他手心裏,他将紙張遞給連雲祁:“這是我素日的一些習慣,你得記下。”

連雲祁打開那紙張,密密麻麻寫滿了不知是什麽的文字,看的他一知半解。

“怎麽,覺得事情太繁瑣了?後悔跟我回府了嗎?現在你還有後悔的機會,我今日便可以将你送回妖族。”

“少主,您誤會了!

連雲祁低聲嗫嚅:“我沒有學習過,不大認得這些字。”

蕭雲舟一怔,是了,連雲祁自小被擄走養在那些聲色之地,那些人怎會教他讀文寫字?

“罷了...先回吧,到時自然會有人教你。”

他實在是懶得多費口舌了,他本身就不是個愛說話的人,自從接觸到連雲祁,他已經破天荒說了好多話,甚至都有些口幹舌燥了。

早知如此,他就不應該心軟,惹上這麽個難纏的,後悔都來不及了。

蕭雲舟無奈的嘆了口氣,連雲不敢再多嘴,生怕自己說錯了話又惹得他不快。

不遠處便是宅邸,春節已過,可他的宅子門口依然是冷清清的,連個看門小厮也沒有,只見蕭雲舟指尖一動,原本禁閉的大門便緩緩打開。

只走了幾日,院內此刻便有些荒蕪,三兩個個仆人正在掃着庭院的積雪,聽到有動靜,見是蕭雲舟,忙行了一禮,目光在連雲祁停滞片刻,眼裏閃過一絲驚豔,便馬上移開了目光,繼續完成自己的分內之事。

“秦姨,這是新來的仆人,勞煩您帶他熟悉一些宅子。”

其中一個仆人聽到蕭雲舟喚她,忙來到跟前,向蕭雲舟行了一禮:“少主。”

眼前的女人大約六十多歲,五官生的祥和,眼底清澈,一看便是個老實人。

“秦姨。”

連雲祁也規規矩矩的行了一禮,秦姨笑了,扶他起身:“我們都是一樣的,不用行禮。”

蕭雲舟繼續道:“秦姨在這宅子裏工作已經有六七年了,她負責管外院的大小事宜,既然你頂了璞玉的位置,必須好好聽秦姨的話。”

秦姨聽到璞玉位置被頂,神情一愣,随即擡眼不動聲色的将連雲祁打量一遍,迅速垂下了眼。

眼前的少年是幾十年來見過最好看的孩子,漂亮的不似凡人,若不是他的喉結和身高,她真要以為這孩子是個女孩了。

她和璞玉共事多年,知道他是打小跟着少主的,只不過幾日時間,怎麽就被這孩子頂替了位置?

秦姨不想知道,也不敢知道,她一個農婦,承蒙少主關照,有這麽一份清閑自在的工作已經很不錯了,旁的她是萬萬不敢打聽的。

蕭雲舟思索片刻:“他姓連,你就叫他小連吧。”

他思來想去,以防萬一,連雲祁的真名還是不能暴露,取個小名喚他也好,小連這個稱呼叫着也更順口些。

連雲祁不知道蕭雲舟的想法,聽到他給自己取的新昵稱,一顆心突然跳的厲害,耳根子也有些發燙。

小連…第一次有人這麽叫他。

秦姨微微服了身:“少主,前幾日有個小姑娘來到宅子前,帶來了一張書信,說是給您的,我已經放在您的書桌上了。”

“我知道了,你們下去吧。”

“是,小連,随我來吧。”

秦姨微微颔首,随即領着連雲祁逛起宅子來。誠如蕭雲舟所言,偌大的宅子裏還真沒有幾個仆人,大部分房間緊鎖,一點人氣都沒有。

秦姨道:“少主有時十天半個月都不在宅子裏,我們這些人主要就是負責宅子的整潔,但你貼身服侍少主,事情自然要多些,這些緊鎖的房間裏有很多少主需要的典籍,你無事時可以來逛逛,免得少主需要時你又找不到。”

連雲祁點頭如搗蒜,心裏将路線和那些屋子一一記下了,只是今天接受的知識太多,晚上休息時他要好好消化。

……

聽見屋外沒了動靜,蕭雲舟不動聲色的來到書桌旁,從一疊信紙中找到了青梅送來的信封,他将信封打開,裏面是只有一本畫本子。

蕭雲舟輕輕摩挲了幾下書皮,随即緩緩打開,只見畫本子中間夾着不少往年的嫁妝單子和一些記錄着田産鋪子交易往來的紙張,字跡斑駁。

他粗略的看了幾眼,眼底冷色漸濃,最後他猛的一下阖上了畫本子,書桌上凝起了一層淡淡的淩霜。

雀占鸠巢了十年,到了該還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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