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嫁妝
嫁妝
“少主,這是您要的書。”
連雲祁呈上蕭雲舟需要的書本,恭恭敬敬的退到一邊,蕭雲舟指尖在書本上敲了敲,突然開口:“我聽說你們妖族的易容術出神入化。”
“今日我回蕭府一趟,以往都是璞玉陪在我身邊,你能易容成他的模樣嗎?”
連雲祁一愣,眼底閃過一抹失望,随即雙眼阖上,面容竟真的變成了璞玉的樣子,分毫不差。
看來傳言不假。
蕭雲舟滿意的點了點頭,只要連雲祁不釋放出妖息,便可瞞天過海,也不會引起他人的懷疑了。
他那個同父異母的弟弟——蕭雲霜,雖是一介凡人,可随了他母親的心性,心思細膩,城府頗深,對他有諸多不滿卻從不表現出來,若是今日璞玉不在,定要引起他的懷疑,到時候又不知道惹出多少事來。
“昨日練習了如何控制妖息嗎?”
“練習了,少主放心。”
連雲祁怎敢不用心,少主的話他都放在心上,既然是少主的要求,他必須做到更好,只是...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突然就不喜歡這種為人替身的感覺。
他原先從不會有這樣的感覺,只是覺得能陪在少主身邊就好,更何況如果不是因為璞玉的讓步,他不會有現在這個機會,原本就是他占了璞玉的位置,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
他應該珍惜在少主身邊的機會,而不是計較這些小事。
連雲祁在心裏這麽告訴自己。
蕭雲舟不知他所想,只是再次叮囑:“今日不同往日,你必須将妖息收斂好,若是有半步差池,我可不敢保證你的性命。”
連雲祁微微颔首,手心裏有些冒汗,只當這次是蕭雲舟給自己的考驗,不敢不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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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
此時此刻,蕭府。
“賤蹄子,跪好!”
“嗚嗚——”
蕭父的續弦夫人徐婉齡端坐在上方,一副雍容華貴的模樣,手腕上帶着一副玉镯,那玉的成色極好,正是前些時日蕭雲舟送給蕭父的那塊寒山玉所制。
看來傳聞不假,蕭府那位果真心疼這位續弦。
徐婉齡抿了一口茶,将茶盞置于茶桌上,緩緩開口:“青梅,你可知罪。”
青梅此時此刻狼狽不堪,被人捆了跪在地上,臉頰兩側高高腫起,眼底渾濁,顫抖着嘴唇:“奴婢...不知…”
“當真不知?”
徐婉齡冷笑,猛的揮手,一支上好的玉簪就這麽落在青梅面前,摔的粉碎。
“那為何從你屋裏搜出來了這個?”
青梅渾渾噩噩睜開眼,随即無力的搖了搖頭:“奴婢不認得這簪子…這不是奴婢拿的…”
“你的意思是我冤枉了你?”
徐婉齡向身側的老媽子使了個顏色,那老媽子上前攥住青梅的頭發,大手左右開弓,愣是将青梅打的口角溢血,之後又狠狠的将她摔在了地上。
她看着青梅奄奄一息的模樣,緩緩站起身,将碎發別在耳後,随即擡步踩在了青梅的雙手上,腳尖用力碾壓,又俯身在她耳邊用只有二人能聽到的聲音道:“想查我?蠢貨,我有一百種方法可以叫你生不如死。”
“夫人,少...大公子來了。”
聽到蕭雲舟來了,徐婉齡有些詫異:“他怎麽這時候來了?”随即她眼底閃過一抹冷色,“來人,将這丫頭給我藏好了。”
徐婉齡看着被擡走的青梅,不免長籲一口氣,壓下心頭那股戾氣,面上再次端出一副雍容華貴的笑,快步繞過後院,向着前院走去,邊走嘴裏還不忘招呼:
“雲舟,我可算是把你盼來了,來人,還不趕緊給大公子上茶!”
蕭雲舟矗于前院,聽到徐婉齡的聲音,微微擡眼,眼底墨色濃稠。
在這蕭府裏,除了蕭父,任何人見了他都得稱他一聲“少主”,只因他是蕭家祖上認可的唯一繼承人。
雖然徐婉齡稱他為“大公子”并無過錯,可大家心知肚明,徐婉齡一直想讓自己的兒子同他争一争未來蕭府主人的位置,哪怕在這些細微末節上占點便宜都是好的。
蕭雲舟不動聲色,他不在乎這些虛無缥缈的東西,但不可丢了禮數,于是仍然恭恭敬敬作了一揖,無半點差錯:“不勞您費心,我就坐坐,事情解決好就走。”
徐婉齡笑的燦爛:“這怎麽行?雲霜前幾日和你父親一起出城采買了,信上說今日午時回來,不如大家一起吃個團圓飯吧。”
說着,她又嘆了口氣,神色變得有些委屈:
“雲舟,你也是的,雖然前些日子因為雲霜的事惹得你不快,但怎麽說年夜飯你還是要回來吃的呀?你都不知道,蕭府的下人去了你宅子幾趟都沒人開門,不知道的還以為你不願意待見我們呢。”
随即她面色一變,笑容堆在了臉上:“擇日不如撞日,我看今日正好,就留下來吃個便飯吧。”
蕭雲舟面上是禮貌而又疏離的淡笑:“前幾日我有事,出門游歷了,所以不知道這件事,望夫人海涵,雲舟并非故意爽約,不過今日,雲舟确實有事需要與父親商議。”
“咱們一家人,無須這樣生分。”
徐婉齡說着,擡手摸了摸發髻,擡眼間,蕭雲舟看見了她手上的玉镯,正是前段時候,他送給蕭父的寒山玉所制。
蕭雲舟笑容僵了幾分,這神色不偏不倚落在了徐婉齡眼中,她嘴角勾起,眼神中閃過一絲得意。
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了一陣腳步聲,還有男人們說笑的聲音,徐婉齡一怔,随即笑道:“定是你父親和弟弟。”
徐婉齡連忙迎上,果然是蕭父和蕭雲霜二人,他們身後跟着一衆小厮,手裏都堆放着不少精美的物件。
“老爺,霜兒,你們回來了。”
蕭父微微颔首,眼底滿是溫柔,随即吩咐下人拿了出一件精美的妝盒:“這是給你買的禮物,看看喜不喜歡。”
徐婉齡驚喜,嘴都笑的合不攏了,蕭雲霜也小心翼翼從袖中拿出了一支發簪,從身側替徐婉齡簪在了發絲上,“母親戴這個好看。”
蕭雲舟站在遠處看着三人,緩緩垂下了眼眸,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連雲祁站在他身後,微微擡眼,作為狐妖的他,敏銳的察覺到了眼前這個人類的情緒,他感覺到了,這個人類現在很難過。
但僅僅只是那麽一瞬間,蕭雲舟便收斂好了情緒,主動向三人迎去,在看到蕭父驚訝目光的一瞬間,他向蕭父作揖:“父親。”
蕭雲霜一愣,但很快反應過來,面上浮現出一抹笑意:“兄長,你怎麽來了?你的正巧,這次我和父親出行,也給你準備了禮物。來人,還不奉上。”
下人們面面相觑,有個機靈的趕緊拿了一件禮物,送到了蕭雲舟面前,蕭雲舟瞥了一眼蕭雲霜,并未打開查看,便将禮物遞給了連雲祁:“多謝父親。”
蕭父又笑了笑,拍了拍蕭雲舟的肩頭:“你來了,先坐,今天就在家裏歇下吧,你的屋子我也讓下人收拾好了,婉齡,吩咐下人上菜,切記,任何有魚鮮的菜肴都不要端上來。”
“父親,稍等片刻,其實今日我來,是有些事情想和父親您商量。”
“噢?什麽事?”
蕭雲舟攙扶着蕭父坐下,眉眼低垂,一副父慈子孝的模樣:“母親去世十年,兒子也漸漸大了,終有一日也是要娶妻生子的,當年母親留下的那些嫁妝,兒子想存進錢莊裏,至于鋪子田産,我想交由阿仙姐打理,她是可堪信任之人,處理好這些事,兒子也可以放心去座翁峰修行了。”
蕭父的身子一僵,沒想到蕭雲舟竟然會記得這件陳芝麻爛谷子的事,他更沒想到,一向視錢財如糞土的蕭雲舟會向他要回這些嫁妝。
他心知肚明這些錢財的去處,心裏不免有些緊張,他将目光投向了徐婉齡,徐婉齡也在看着她,面上帶着一副沉靜的笑容,他緊張的心情這才緩解了些。
連雲祁站在蕭雲舟身後,将這些人的神色納入眼底,他突然就想起了從前那些将他視為玩物的人,各個心懷鬼胎,不懷好意,這些人的氣場都是渾濁不堪的。
眼前的這幾個人,雖是少主的骨肉血親,可卻沒有将少主放在心裏,眼底的貪婪、欲望、嫉妒似乎要将少主淹沒。
他環視四周,這座宅邸裏的氣息太過于渾濁,是腐臭味道,就連少主身上的雪松味也被這些惡心的味道所吞噬。
“雲舟,你現在年齡尚小,提這件事實在是為時過早,應該專心修煉才是,錢財乃身外之物,自然有我這個父親幫你保管,你只需要專心修行,光耀門楣。”
“莫不是雲舟現在有了心儀的女子?為父覺得,現在還是為時尚早,現下不如專心修行,待到功成名就後再考慮這些事,現在你不應該被兒女情長所牽絆。”
蕭父不提嫁妝一事,反而将矛頭引到了蕭雲舟口中的婚姻大事之上,徐婉齡也裝作無意間道:
“雖然這件事我說不上嘴,但我好歹算是你的繼母,婚姻大事因由父母做主,你放心,等到你成婚之時我和你父親定會為你備好彩禮…”
“父親,雲舟認為,我的婚事似乎與夫人無關。再者,夫人身為續弦,在這些事上應該避嫌才是,我的婚姻大事自有父親和師傅為我做主,我想還不需要夫人您替我操持。”
此話一出,不僅是蕭父,就連蕭雲霜也有些不可置信,二人面面相觑,一齊将目光投向了神色端正的蕭雲舟身上,徐婉齡臉色更是難看極了。
所有人都沒有想到,一向溫潤如玉的蕭雲舟,竟然也能說出這樣鋒利的話語。
“兄長,弟弟不得不說你一句,你怎能這樣說我母親?你就算再怎麽厭惡她,她好歹也算是你的長輩,長輩之命豈可忤逆?”
蕭雲霜看到母親如此難堪,不鹹不淡的喝了口茶,說出的話也是無比譏諷。
“雲舟,婉齡雖是繼母,但也是你的長輩。你怎麽能這樣對她說話?”
蕭雲舟面上漸漸浮上冷色,原本低垂的目光主動迎上蕭父,竟是反問道:“父親是覺得兒子說的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