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入v3合1

入v3合1

外院。

那幾個侍女打掃着庭院, 偶爾擡頭,幾人環顧四周,見無人, 便漸漸湊在了一起,其中一人低聲開口:

“我們來這裏已有數月, 什麽情報都沒有得到,那邊已經來催了。”

其餘幾人身體一抖,面上出現了慌亂的神色, 更有人低聲抱怨:“催有什麽用?他們是不知道這事有多難辦。”

“難辦也得辦, 我們親人的命還在他們手上。”

話音剛落, 便聽見人聲漸近, 幾人紛紛散開,躲在了角落處, 佯裝低頭灑掃,餘光卻注視着來人。

“多謝您了, 少主的事…您多擔待,他可就仰仗您了。”

“嗐,說這些客套話, 能助少主一臂之力,我也不是沒好處,行了, 就送到這兒吧,明日我再來。”

璞玉和阿仙說着話, 一路将她送到了外院, 又一臉讨好的替她開了大門, 轉過身時便看見那幾個女人正佯裝幹活,可演技實在拙劣, 他眼中閃過一絲暗芒,佯裝無意從他們身邊經過。

果不其然,待他穿過長廊進入內院後,便從拐角處窺探到幾人聚在了一起,然後聚在一起低聲議論。璞玉當然知道她們在說些什麽,冷笑一聲,身影便悄無聲息的消失了。

随即第二日,她們在與其他奴仆用飯時,通過他們東一嘴西一嘴的聊天,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剛知道時,她們半天沒回過神,只覺得真是令人不可置信。

她們一直知道這個少主天賦異禀,沒想到竟然是用丹藥堆砌出來的天才。

原來,那日被璞玉送出去的女子是京中的煉藥師,專門為修行之人煉丹擇藥,而少主這些年竟然一直在服用這些藥物,他的修為全是靠丹藥扶持起來的,從蕭府搬到這所孤僻的宅邸也是因為不想讓太多人知道這件事。

在京中赫赫有名的天才,所謂的“玉面君子”,不過是個謊言,誰能想到他那副正派面孔下,竟然是這幅德行!

幾人只覺得駭人聽聞,不敢傳遞消息,于是便又觀察了幾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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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按照他們所說,那個女子每日都會來,但大部分時間不是從大門進入,而是從一處不起眼的角門,是了,難怪他們前段日子沒看見過她,原先她們根本未曾注意到這處角門。

她們這些人進不了內院,只能偷窺,每次都見那女子拎着一箱丹藥進門,然後再出來時便是璞玉送着出來,如此幾日,一直都是如此,臉蕭雲舟的面都未見過,這也更加證實了所謂的傳聞。

可不是嗎?有幾個修行者不出門歷練的,只有這種靠丹藥修行的才會天天待在屋子裏。于是,幾人這才将消息傳遞給了徐婉齡。

收到消息時,徐婉齡正懶散的靠在塌上,旁邊的侍女替她垂着腿,好不惬意,一聽到這莊醜聞,她來了勁,馬上坐直了身,面上綻放出異樣的光彩,連忙吩咐侍女叫來了蕭雲霜。

“霜兒,快看,依照你說的去做,果然得到了消息。”

徐婉齡将書信遞給了他,蕭雲霜原以為是什麽事,在看到信紙的那一瞬間,原本波瀾不驚的面容也出現了興奮,那雙與蕭雲舟有幾分相像眸子裏滿是不可置信,他連聲音都在抖:

“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這麽多人都知道,難道還有假?”

“等等!”

蕭雲霜原本也是極為興奮的,但他突然想到了什麽,随即冷靜了下來,他狹長的眸子轉了轉,低聲道:“以蕭雲舟的性格,這種事怎麽會讓一些無關緊要的下人知道?依我看,這其中有詐。”

徐婉齡已經被這個消息興奮的不知所措了,她笑道:“你沒看信上嗎?蕭雲舟當然不會說,可宅子裏的下人也不是傻的呀,再說了,這些下人在宅子裏做了那麽久,知道點消息又怎麽了,別大驚小怪。”

她又冷哼了一聲:“他就和他那個娘親一樣,貫會裝清高,有其母必有其子,蕭雲舟也不是什麽正道之人,我最見不得他那副假清高的樣子。”

蕭雲霜搖了搖頭:“我怎麽看,這事都不對勁,蕭雲舟應該不是這種人…”

“說什麽呢?”

徐婉齡怒其不争,用一種奇怪的目光打量着蕭雲霜:

“你父親這樣覺得,所以你也這樣覺得是嗎?你自己都瞧不起你自己,怎麽,難道就他蕭雲舟是個天才,你就不是了?你比他聰明一千倍一萬倍!如今咱們得了這個醜聞,必須得想辦法傳播出去…”

蕭雲霜還想說什麽,便看見徐婉齡神色怔怔的,他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他知道現在不論他說什麽,母親都不會聽他的,于是又耐着性子安撫:

“母親,時日還長,我還是覺得這消息不實,要不咱們在等一等,他必會露出馬腳,再說了,當初咱們的目标不是璞玉那小子嗎?”

徐婉齡不滿的看了蕭雲霜一眼:“我的兒,你是真糊塗。”

她緩緩從塌上起身:“我們的最終目的,還是想了解蕭雲舟的私密之事,現在已經有了蛛絲馬跡,我們何不順手推舟,讓這事成真?”

蕭雲霜逐漸回過神,徐婉齡恨恨道:“霜兒,我心裏實在不甘心!就算這消息有詐,我也得拉他下水,讓他身敗名裂!看他如何能在座翁峰站得住腳!”

蕭雲霜聞言,沒有說話,只是低頭看向自己點雙手,他因長年病痛纏身,雙手消瘦,手腕纖細的像女子一般,風吹吹就倒了,他才是那個靠丹藥養着的人。

他閉上眼,蕭雲舟的模樣出現在腦海,他樣樣都好,那種天賦異禀的姿态好刺眼,心底陡然升起了一股無名火,再睜眼時,他雙眼中已經沒有了之前遲疑,他開口:

“母親,就依您說的去做,不過…為了将我們摘的幹淨,咱們得好好利用那幾個下人。”

徐婉齡呵呵一笑,微微颔首,似是很滿意:“霜兒,你有這份志氣很好,今年春闱的日子漸近了,這些事你無需煩心,母親處理就好,你放心溫書,我已經和你外祖家說好了,給你安排一美差。”

語罷,她不動聲色的吩咐一旁侍女:“告訴他們,這件事傳達的很好,等會在我的妝盒裏拿點東西打賞他們,不過…有賞也有罰,記住了,讓她們守口如瓶,做好自己該做的,否則…我可不敢保證他們家人的安全。”

那侍女應下了,随即退下,徐婉齡溫柔的替蕭雲霜理了理有些雜亂的衣物,輕輕開口:

“霜兒,我這樣做,都是為了你以後…我要這個蕭府所有的家産,以後都是你一個人的。”

*

那邊,徐婉齡的侍女應下後,便去按照吩咐辦事了,她随意在徐婉齡的首飾盒裏拿了幾只玉镯,又添了一點碎銀,找了個一直替他們傳遞消息的乞兒,将這些東西連同着書信帶給了正在外院修剪花枝的幾人。

除了這裏按時給她們的月例銀子,這還是他們隔了幾個月第一次收到徐婉齡給的報酬,幾人也高興不起來,徐婉齡的那些話,更是硬生生的在他們頭上澆了一盆冷水,手上的碎銀和玉镯于他們來說,和至親根本無法相比。

若這事幹的不好,不僅僅是她們,恐怕她們的至親也難逃一劫。

其中一女子情緒崩潰,竟忍不住哭了起來,另外幾人雖然也難受,可她們更怕被人發現,于是連忙上去想要捂住她的嘴,女子一邊掙紮一邊哭泣,沙啞的聲音帶着濃濃的哭腔:

“我的女兒,我的女兒她才七歲!我命不好,死了也一了百了,可她…可她才多大呀?她怎麽能下得了手?”

幾人聞言,動作紛紛停下了,幾人沉默不語,只默默看着女子跪在地上哭泣。

她們又何嘗不怨,來之前答應好的報酬根本沒有得到,這幾個月過得提心吊膽,有時是害怕自己被蕭雲舟發現,有時又害怕親人被害,自從到了這裏,就根本沒睡過什麽好覺。

女子越想越傷心,想到女兒面黃肌瘦的模樣,心中疼痛難忍,她眼睛通紅:“什麽勞什子,我根本就不在乎,我只要我女兒的命!”

說着,她将徐婉齡送來的賞賜扔了出去,那玉镯應聲碎成幾瓣,而其中一瓣,恰好落到了一人腳旁,那女子身體一震,随即緩緩擡頭,身體猛的怔住了,忘記了哭泣,整張臉瞬間慘白如紙。

剩下幾人也向那人望去,臉色一下變得好難看,為首的芳姐機靈,回過神來領着幾分趕緊跪下:“少主!”

已是春季,蕭雲舟也褪去了冬季常常披着的大氅,換上了一身輕薄的衣物,只見他将黑發整整齊齊用玉冠束着,面容如玉,裏面穿了一件荼白色的交領長衫,兩側衣領上修着祥雲圖案,外頭是一件鴨卵青的大袖衫,衣料輕薄,未繡任何圖樣,腰間系着銀灰色的菩提流蘇,與他們想象中不同,這位少主好像并沒有什麽架子。

她們幾人從未近距離看過蕭雲舟,今日一見,這才知道傳聞不假,蕭雲舟當真配得上“玉面君子”這一雅稱,他們從未見過這般如谪仙一般的少年,一時之間看的有些癡了,還是身側的璞玉發出不耐的咂嘴聲,這才喚回了她們的思緒。

“少…少主…您大駕光臨,是有什麽事要吩咐嗎?”

“她在哭什麽?”

芳姐賠笑道:“沒哭什麽,她剛剛摔了一跤,摔痛了,不是什麽大事。”

那女子也漸漸止住了哭泣,壓住心頭的難受,順着芳姐說得話點點頭,還未等她起身,便看見蕭雲舟彎下身子,拾起了那碎成幾瓣的玉镯,指尖輕輕摩挲着,頭也不擡。

“這玉的成色一般,也賣不出什麽好價,我并未賞過你們這些,哪裏得來的?”

霎時間,一片寂靜,誰都不敢出聲,大家也都明白,這事是沒法繼續再裝下去了。

蕭雲舟眼神微眯,聲音冷淡:“你們還有機會,若是如實相告,或許我還能幫你們一把。”

“沒…”

“少主!少主…!”

女子面色怔怔的,突然猛的一下跪了下去,雙眼無神,面色蒼白。

芳姐還未說完的話便被那女子打斷了,她的笑容僵在臉上,剛想開口制止女子,便看見蕭雲舟輕飄飄的眼神落到了她身上,瞬間,她整個人如同身處冰窖,一股無形的力量壓在她頭上,讓她根本無法說出話來。

此時,那女子壓抑不住情緒,她伏在地上,幾乎是聲嘶力竭:“少主,奴才對不起您,求您一定要救救我女兒!”

蕭雲舟面色如常:“慢慢說,若是我能,我一定能救你女兒,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女子伏在地上娓娓道來,原來,她曾是蕭府內院一侍奉徐婉齡的侍女,因相貌平庸,動作利索被徐婉齡賞識,她們根本不是什麽先夫人的陪嫁丫鬟,後被徐婉齡所拿捏,唯一的女兒也被她們擄走了,以此要挾自己為她所用。

她原本想着,按照徐婉齡的安排認真做事,應該可以換來女兒的平安。可自從她來到這裏後,再未收到過關于女兒的任何消息,她從一開始的堅定不移,到後面的半信半疑,直至今日,她因絕望而情緒崩潰,全都是拜徐婉齡所賜,她不想繼續下去了,再下去她會瘋的,她真的會瘋的。

她一股腦的吐出徐婉齡的計劃,末了,她匍匐着來到蕭雲舟腳下,将頭重重的磕了下去:

“她心腸歹毒,苛待下人,我們幾人的親人都在她的掌控之下,至今下落不明,奴才已經将事情全盤托出,求少主救救我的女兒!”

蕭雲舟微微颔首,身側璞玉立即心領神會,将女子攙扶了起來,随即便将目光放在了衆人身上:

“那你們呢?是選擇相信我,還是徐婉齡?”

幾人不敢說話,蕭雲舟無奈的搖了搖頭:

“如果你們選擇繼續跟着徐婉齡,我也有法子送你們回去,但我不敢保證徐婉齡會再次接納你們,若是你們選擇相信我,我不敢說別的,但起碼你們的性命可以保住,俗話說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幾人依舊沉默,但心中已經動搖,她們知道,回去了也不會有什麽好下場,對于徐婉齡的人品,她們這些做下人的是知道的。

見他們不說話,蕭雲舟轉過身,兀自對着璞玉道:“去把他們的身契找到,差人送她們回蕭府,就說…”

“少主!我們願意相信你!”

話音未落,便聽見幾個女子“撲通”一下跪在地上:“只希望您能替我們做主,救救我們的家人!”

蕭雲舟目光擡起,與璞玉四目相對,璞玉朝蕭雲舟眨了眨眼,眼神裏滿是狡黠,蕭雲舟也忍俊不禁,但他很快恢複了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樣道:

“既如此,那我教給你們第一個任務,繼續向徐婉齡傳達我的醜事,最好京中可以鬧得沸沸揚揚。”

“這…”

“無礙,照着我說的話去做,不出半月,你們便能見到你們的親人。”

幾個女人不敢多言,連忙應下了,随即蕭雲舟與璞玉二人便離去了,等回到內院之時,阿仙已經在屋內喝了好幾盞茶了,而連雲祁正在一側默默的給她添茶,眉眼恭順。

“你們怎麽現在才回來?事情可辦妥了?”

“那是自然,”璞玉笑道:“咱們就等着收網吧。”

阿仙也長籲一口氣:“演了這麽多天戲,徐婉齡可算是上套了,我還怕她不相信呢。”

蕭雲舟也微微一笑,連雲祁上前替他添了一杯茶,随即便恭恭敬敬退到一旁,阿仙輕咳一聲,蕭雲舟自然知道阿仙的顧慮,沒說什麽,只是點了點頭,阿仙立刻便明白了,灌下了最後一杯茶水,便站起了身:

“行了,這戲我也陪你演完了,真不自在,接下來我便要外出采藥了,有事你用傳音符通知我,璞玉,你要跟我一起嗎?”

“我…”

璞玉看了看蕭雲舟,又看了看阿仙,有些矛盾,阿仙拍了拍他的肩:“按照你的意願吧。”

“少主,我,我想和阿仙姐一起外出游歷。”

此話一出,不僅僅是阿仙,連一旁的連雲祁都有些不可置信,擡起眼,目光落在了璞玉身上。

“其實,我也很想繼續陪着少主,可是少主現在已經不需要我的陪伴了,這些天發生的事,我也都清楚,您自己也可以獨當一面了,人都會長大,我也是。不瞞您說,這些日子我跟着阿仙姐識藥材,研磨制藥,也發現了自己的長處和愛好,我想…我想跟着阿仙姐後面學習!”

蕭雲舟張了張嘴,沒有說話,只是拍了拍璞玉肩頭,眼中滿是欣慰。

“你很好,我支持你的決定。”

“那少主,我…我走了…”

“走吧。”

阿仙沉默着,默不作聲的走在了前面,璞玉也跟着他離去了,只是臨走前,他深深的看了一眼蕭雲舟,最後一咬牙,朝着蕭雲舟跪下了,眼淚也奪眶而出,落在了地面上。

“璞玉多謝少主十幾年來的包容和照顧,從今以後,我便不在您身邊了,您多保重!”

語罷,他狠狠的擦了面頰上的眼淚,随着阿仙從那處小角門離去了。

蕭雲舟看着二人逐漸離去,心中好像空了一塊,他有些呆愣的坐在桌前,久久不能回神,連雲祁給他添了杯茶都未曾發覺。

“少主。”

是連雲祁,他給蕭雲舟遞了塊帕子,蕭雲舟一愣,感覺自己面上涼涼的,擡手一摸,竟不知何時落下了幾滴淚。

他有些尴尬,并未接過連雲祁的帕子,而是側過了臉:“你出去吧,我想靜靜。”

連雲祁沒有動作,他的目光落到了蕭雲舟身上,眼神有些不忍。此時的蕭雲舟背過身子,往日裏那麽意氣風發的少年此刻顯得無比落寞,青綠色的衣衫襯得他肌膚更加白皙,下颌處那滴未落下的淚水,仿佛像一滴雨,墜入他的心泉,泛起層層漣漪。

許久,連雲祁将帕子放在了桌上,随即後退幾步,朝着蕭雲舟跪下了:“少主,我已經想通了。”

連雲祁将自己頭埋的低低的,蕭雲舟側過身,看不見他的表情,便聽見他繼續道:“我會聽你的話,回到妖族,重新生活。”

蕭雲舟心中一震,很快他便平複了心情,背過身去:“你能這樣想就好,起來吧,還要再麻煩你一陣子了,等這些事結束,你回妖族,好好過日子吧。”

連雲祁緩緩起身,在離開關上屋門的那一刻,他透過門的縫隙,深深地看了一眼蕭雲舟,那雙眸子裏是着讓人看不透的眼神,但僅一眼,他便垂下了眼眸,随即腳步輕快離開了內院。

待連雲祁走後,蕭雲舟才緩緩回過神,他拿起桌上的手帕,輕輕擦拭了一下面上早已幹涸的淚痕,嘴角竟然扯出了一抹笑意。

是啊,人都是會成長的,璞玉是,連雲祁也是。

*

果然是幾個女人一臺戲,不出蕭雲舟所料,她們有了盼頭後,做事情傳遞消息便更勤快了,幾日之內,各種關于他的緋聞便如春季的蝴蝶一般飛散了出去。

先是關于他修行靠丹藥堆砌,後又是他和阿仙關系親密,最後竟然傳出他與連雲祁所扮的璞玉有不正當關系,說的有鼻子有臉的。

例如二人夜間私會,共處一室,燭影下二人身影交疊不好親密;又比如他手把手教連雲祁舞劍,姿勢親密,不分你我…

其實他覺得很假,甚至很離譜,可徐婉齡等人竟然信了,京中也逐漸有了他的傳聞,這其中還要屬他和璞玉的緋聞最令人津津樂道。

而蕭府的書信更是源源不斷的來,他看過了,都是蕭父寫的,都是些責問的話語,有些話實在難聽,他不動聲色的将那些書信焚了,靜等時機。

連雲祁知道這些傳聞時,臉頰一下就紅了,嗫嚅道:“少主,真的沒事嗎,要不…”

蕭雲舟證擦拭着月冰劍,頭也不擡:“傳聞而已,我根本就不在乎,我在乎的是,咱們這線…能不能釣到大魚。”

他倒是滿不在乎的樣子,可連雲祁在一旁寫字,只覺得身上發熱,手心都在出汗,有些坐立不安,字都寫歪了,更是忍不住偷偷打量蕭雲舟的背影。

蕭雲舟今日破天荒穿了玄色的勁裝,腰帶将上衣束的緊緊的,周身氣勢冷冽,面容更是冷峻,這讓連雲祁面色又紅了紅。

“好好寫字,別走神。”

蕭雲舟出聲提醒,擡眼便與連雲祁眼神對上,他一下愣住了。

只見伏在案前的連雲祁穿着與他同色系的衣物,一雙桃花眼眼波流轉,面色微紅,他只稍稍與他對視一會,便感覺無形之中便有一雙手好像在他的臉畔拂過,有一下沒一下的撫摸着他。

很快,蕭雲舟猛的回過神,擡手扶額,他這是又被連雲祁的天賦媚術影響了,不愧是九尾一族,果真厲害,關鍵是連雲祁似乎并沒有意識到自己釋放出了媚術。

更郁悶的是,他也不知道該如何教連雲祁使用自己的天賦。

連雲祁看見蕭雲舟蹙眉揉着自己眉心,眼中閃過一絲狡黠,他摸了摸自己因為興奮而泛紅的臉頰,嘴角彎起,随即低頭繼續認真的寫起字來。

“少主!少主—有人來找您了!”

秦姨在外面低聲喚了,連雲祁耳尖一動,随即立即幻化成璞玉的模樣,打開房門:“是誰?”

“是,是…”

“蕭雲舟,為何遲遲不肯出來,為父有話問你!”

是蕭父,蕭雲舟并不意外,畢竟他已忍耐多天了。

蕭雲舟默不作聲的将月冰劍配在腰間,推開門,與蕭父的目光相撞,便見他滿臉怒容,然而令他沒想到的是,蕭雲霜竟然也跟在了蕭父身後,見到蕭雲舟,微笑着朝他作揖。

蕭父本來這些日子已經覺得非常丢人了,感覺哪哪都有人議論他,而蕭雲霜甚至也受到了影響,導致這學堂也沒法好好上了,他實在是無法繼續忍耐。

他忍着怒意道:“我給你送的書信為何一封未回,如今京中怎麽傳你的,你可知道?”

“自然是知道的。”

“既然知道,為何不做解釋?”沈父陡然擡高了聲音:“我真是沒想到,你竟然是這樣一個道貌岸然的人,呵呵,難怪當初你執意移居別處,如今想來一切有跡可循,以你現在的名聲,這座翁峰,不知還去不去得成!”

蕭雲舟不作回答,氣氛尴尬,連雲祁站在一側,默默注視着一切,他挪了幾步,站在蕭父和蕭雲舟中間,低低出聲道:“主子,少主,院裏還有下人在,光天化日之下說這些不合适,不如移步前廳…”

“啪——”

一陣清脆的巴掌聲響起,連雲祁面上傳來劇痛,只覺得兩眼昏花,緊接着一股熱流從嘴角處溢出,口中傳來淡淡的鐵鏽味,他步子不穩,往後趔趄了幾步,蕭雲舟眼疾手快,将他扶住了。

蕭雲舟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巴掌驚到了,看着連雲祁面上的紅腫,他瞬間也是怒從心起,冷冽的眼神望向蕭父:“父親您不分青紅皂白的到我這裏來鬧,究竟想要做什麽?流言蜚語豈可當真?”

“你扶這賤奴做什麽?我是主子,難道不能對一個下人動手?”

蕭父看見二人關系親密,只覺得自己心髒都發疼,他顫顫巍巍伸出手,指着蕭雲舟:“你…你們果然…”

蕭雲霜連忙攙住蕭父,替他拍着後背,兩個兒子不同的态度,讓蕭父更氣,偏蕭雲霜還在一側低聲安慰:“您不必為了一下人動怒,”随即他望向璞玉:“璞玉,還不領着主子去前廳歇息?”

連雲祁面容紅腫,面色卻毫無波瀾,雙眼如同一潭死水,随即低低應了一聲,也不顧嘴角的血液,默默走在前頭領路。

蕭雲霜饞着滿腔怒意的蕭父,眼神陰鸷,目光緊緊黏住蕭雲舟,仿佛一只毒蛇。蕭雲舟走在前頭,只覺得背後不适,他忍着惡心,目光落在連雲祁身上,那側被打的臉頰腫的高高的,可他卻像沒事人一樣,依舊是那副低下的姿态。

到了前廳,蕭雲舟還沒招呼,蕭父便坐下了,他諷刺的笑了一聲:“看來傳聞真是不假,你挺心疼這奴才。”

蕭雲舟毫不畏懼:“母親走了這許多年,璞玉一直盡心盡力服侍我,父親未經過我同意,便因為這些虛無缥缈的傳聞動手打了他,父親,您當真是糊塗的不輕。”

蕭父被氣的胸膛上下起伏,面容皺成一團:“你說什麽?你現在還有理了?你自己做了醜事,還怨別人亂傳,我和你弟弟在京中,臉都要丢盡了!”

蕭雲霜這時出聲了,他站在中間,向蕭父和蕭雲舟行禮,随後道:

“父親和雲舟哥都莫要再争執了,哥,做弟弟的不得不說您幾句,父親畢竟是您的長輩,您這是什麽态度?璞玉說白了就是個下人,父親是主子,璞玉禮數不合,訓誡一下又怎麽了,您不能用這種态度對父親!”

這番話說的蕭父很是舒服,蕭雲霜又轉頭對蕭父勸慰道:“父親,您也是,事情未水落石出之前,怎麽好冤枉雲舟哥?就算如傳聞所言,那雲舟哥也一定有他自己理由,咱們坐下來慢慢說,都別動火。”

蕭雲霜這些話說的很是圓滑,看似是和事佬,可言語中卻能明顯感覺到更偏向蕭父,更有種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感覺,蕭父則是越發對蕭雲霜滿意,心中的怒火平息了不少,目光也看向蕭雲舟,似乎在等他給一個合理的解釋。

蕭雲霜說完這番話,便做到了蕭父身邊,他面上帶着笑意,心中的惡意卻是都要溢出來了,他今日來,美名其曰是緩解父子二人的情緒,其實他就是和徐婉齡商量好了,純屬看熱鬧,順便拱個火。

蕭雲舟将他們父子情深納入眼底,随即嘴角勾起了一抹諷刺的笑容:“父親,兒子早和您說過了,流言蜚語罷了,這些天我不回複您的信,也正是因為兒子認為這些事純屬無稽之談,甚至連證據都沒有,怎麽就誣賴到兒子頭上了呢?”

“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你做的這些事,早就被人家給看到了,不然京中是如何人人知曉的,你還不知道吧,這些消息都是你自己宅子裏的下人親口傳出來的,他們都是服侍你的,還能有假?”

“是嗎?”蕭雲舟又笑了:“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誰在背後傳的這些無稽之談,璞玉,把宅子裏的下人都叫過來,就說我要問話。”

連雲祁應了,蕭雲霜看着他離去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得意,随即坐直了身子,靜等看戲。

蕭雲舟應該沒想到吧,這只不過是他和母親做的局罷了,就等着這些奴才上來,将他的私事抖落個幹淨,最好讓他前途盡毀去不了座翁峰,失了繼承家業的名分,最後只能做個無名無分的散修,若是因此誤入歧途,叫他永世不得翻身,便更随了他意!

屆時他是風光無限的蕭家家主,而他蕭雲舟,永遠只能做一個不入流的散修!

他面上帶着濃濃的笑意,腦中已經開始幻想出蕭雲舟堕落的模樣,蕭雲舟也笑着,什麽都不說,他和蕭雲霜一樣,靜等好戲開場。

不多時,宅子裏的一衆奴仆便上來了,蕭雲霜一眼便看到了他們安插的眼線,于是輕咳一聲,佯裝嗓子不适,手中拿出了一張帕子,果不其然,其中一女子看到那張帕子後,身軀一震,随即将頭埋了下去,幾個女人面面相觑,最後都伏下了身子。

蕭雲霜裝模作樣的咳了幾聲,收起了帕子,面上的笑意就沒淡過,當時為了方便控制她們,他早已将幾人身上的物品搜羅了起來,他手上的帕子,正是那女人的親人的手帕。

他就不信,這些下人敢不聽他的話。

“你們自己說吧,到底是誰傳的。”

跪着的奴仆一個都不說話,蕭雲霜在一旁适時道:“雲舟哥為人你們是知道的,就算你們承認了,他也不會将你們怎麽樣的,知錯能改就好。”

果然,蕭雲霜話音剛落,那女子便出聲了:“是我們傳的!”

蕭父坐直了身子,音量擡高:“區區一個奴才,哪有資格置喙主子的私事,更何況是這種沒頭沒尾的事情?”

女子連忙伏在地上求饒:“奴婢們不敢呀,我們都是原先是先夫人的陪嫁侍女,前段日子才到少主的宅子裏來,我們與少主無冤無仇,怎會傳他的緋聞?”

蕭父一聽,心中已經認定蕭雲舟的所作所為,頓時火冒三丈,猛的一拍桌,雙眼裏快要冒出火來:“證據已經在這了,這群下人親眼看到的,你還要怎麽辯駁?從前算是我瞎了眼,從今往後,你也不必回蕭府了,我再也沒你蕭雲舟這個兒子!”

蕭雲舟面上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只直直的看着蕭父:“父親,您确定這是事實嗎?”

“她都如此說了,你還有什麽可辯?”

“主子,奴婢們,還有一事未禀報您…”

那女子弱弱開口,蕭父一揮手:“還有什麽,你們都一一交代!”

蕭雲霜也在一側幫腔:“是啊,你們還有什麽沒說的,現在我父親在這裏,你們有什麽冤情也可以向他申訴,不打緊的。”

幾個女子面面相觑,突然一齊伏在地上,其中為首的女子大聲道:“我們想說,我們與少主無冤無仇,根本不會以訛傳訛,這些緋聞…都是徐夫人和二少爺讓我們去傳的呀!”

“胡說!”

蕭雲霜沒忍住情緒,渾身炸了毛,倏地站起,面上的笑容逐漸消失,神色猙獰:“我和母親何時讓你們去做這些事情了?別含血噴人!”

“主子,主子,我們不敢撒謊,我們是徐夫人指派到這裏來的,她和二少爺以我們家人的性命作為要挾,逼迫我們去傳這些不入流的消息,可少主平日待我們很好,我們根本不忍心這樣平白污蔑他人清譽,可是又迫于威脅,不得不去這麽做!主子,您莫要相信這些謠言,少主他是清白的…”

“好啊,你們是蕭雲舟故意湊起來污蔑我和母親的是吧,父親,您莫要被她們騙了,她們是故意的!”

蕭雲霜已經顧不得那麽多了,他跪下身子,急切向蕭父證明自己的清白,可蕭父坐在那裏,直直的發愣,顯然是被這則消息震住了,兩個眼睛瞪得大大的。

蕭父自自然也是不相信,他像蔫了的茄子,聲音都有些發虛:“你們…你們莫要胡說八道,他們母子二人怎會…”

那個女子聞言,便跪着,一步步挪到蕭父面前,低頭呈上了往日裏與徐婉齡的那些書信:“這些是徐夫人傳遞的消息,她吩咐我們燒了,可是我們并沒有這樣做,這些,”女子又拿出了幾串玉镯:“是她給我們的報酬,您可以看看,這些玉镯內面都刻有花紋,都是夫人母家的族紋。”

蕭父伸出手,顫顫巍巍接住了那些東西,整個人如遭雷劈,他不敢相信,又拿起那玉镯仔細辨別,不錯,這字體還有玉镯,都是屬于他的夫人——徐婉齡的。

“父親,父親——啊——!”

蕭雲霜被猛的踢到在地,捂着胸膛劇烈咳嗽,擡眼時,便看見蕭父一臉失望的站在他面前,将那些書信和玉镯,扔在了他的身邊。

“從前,我只以為你們母子二人喜歡這些名利金銀,所以我能給的盡量都給你們,哪怕,哪怕是她的嫁妝,人都會有點心機和手段,這是人之常情,我能理解,為了你們,我做了這麽多昧了良心的事,你們母子二人就如此欺騙我?”

蕭父雙眼通紅,睚眦欲裂,他上前一把拽住了蕭雲霜的衣領:“因為這些無稽的傳聞,我們蕭家受了多少議論,顏面盡失,我如此相信你們,跑到這裏來不分青紅皂白的責問你兄長,沒想到…沒想到竟然是你和徐婉齡的計!你們母子算的好啊,把我也給算進去了!”

此時,蕭雲舟緩緩起身,他一步步來到蕭雲霜面前,居高臨下的看着他,終于開口:“你想要力量,想要權利,可惜最後被這些東西蒙住了眼睛,這局作的如此拙劣,卻以為自己天衣無縫。”

“父親,您相信我和母親啊,我們怎麽會欺騙您,是蕭雲舟同這些奴才污蔑我和母親!”

蕭雲霜跪在地上,一下一下磕着頭,蕭父嘴唇顫抖,他不敢相信,自己疼愛多年的孩子竟然算計自己。

其實若是他們肯安生過日子,他一定會力排衆議,将蕭府的資産交由蕭雲霜,這是他一早就決定好的。

他生平第一最怕自己顏面受損,第二就是恨親近的人欺騙他,可徐婉齡和蕭雲霜偏偏就踩中了他的痛處,二人聯手讓他活像個笑話。

“不必說了,你自求多福吧,都退下吧,我累了。”

語罷,蕭父失望的從蕭雲霜身邊掠過,下人們也都退下了,偌大的前廳內頓時只剩下蕭雲舟幾人。

蕭雲霜面色蒼白,一言不發,雙眼狠狠瞪着蕭雲舟,恨不得将他吃了,蕭雲舟眼神冷冷的,“讓你失望了,我的修為竟然是自己修來的,真是可惜了…”

“你少裝了!”蕭雲霜捂着胸口,重重咳嗽了幾聲。

蕭雲舟領着連雲祁,從他身邊走過,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戲看夠了,我也該走了,你好自為之吧。”

蕭雲舟帶着連雲祁走了,走的時候,連雲祁用譏諷的目光看了蕭雲霜很久,蕭雲霜一瘸一拐的站起身,他重重的咳嗽幾聲,原本的蒼白的面色更難看。

他很清楚,此事敗露,他和母親會有什麽樣的下場,等待他和母親的,還不知是怎樣的狂風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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