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尉遲策
尉遲策
蕭雲舟一路向西, 禦劍飛行整整三日,才到達萬朝宗不遠的山腳下,也不知怎的, 這一路經常遇到各種發狂的靈獸,無緣無故的向他攻擊, 一路都不安生,這不免讓他有些疲勞。
讓他奇怪的是,有些平日裏溫馴的靈獸, 竟然主動向修行之人發動攻擊, 越離萬朝宗越近, 這些發狂的靈獸便更多, 着實讓他棘手。
故而蕭雲舟決定暫停趕路,尋一客棧, 休養生息後再繼續向前。
萬朝宗山腳下便是一山城,有不少客棧, 剛踏入這裏,蕭雲舟便感受到了來自五湖四海的修行之人的氣息,街上也都是修行之人, 打扮各異,有的人穿着暴露,有的人卻将自己全身裹得只剩一雙眼, 這其中似乎還有塞外之人。
蕭雲舟戴着帷帽,在這群打扮各異的人中并不算起眼, 小販們吆喝着售賣商品, 好不熱鬧。
畢竟萬朝宗的選拔要開始了, 這可是雲夢大陸數一數二的宗門,各種能人異士紛紛湧現在這裏也不奇怪。
蕭雲舟擇了一家離主城區稍遠的客棧, 這裏不熱鬧,街上都是些原住民,客棧中也就那麽三三兩兩的修士,這很符合他的性子,于是他便毫不猶豫的入住了。
他沒有什麽行李,趕了這麽些天路,又遇上這麽些棘手的事情,着實有些疲憊,口幹舌燥,于是便坐在桌前,讓小二上了一壺茶水,剛拿起茶杯準備一飲而盡時,便聽見了桌旁幾個修士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起天來。
幾人穿着普通,應該是中原之士,衣服灰撲撲的,面上也受了些傷。
“怎麽回事?今年奇了怪了,這些靈獸是瘋了不成,我都沒招惹它,突然攻擊我。”
“可不是,我也挂了彩,前幾年我也來過,沒見過靈獸們如此暴動。”
蕭雲舟側耳傾聽,将茶水一飲而盡,看來不止是他受到了靈獸的攻擊,他們也是。
“這裏距離萬朝宗如此之近,又逢宗門大選,怎麽都不派人鎮壓嗎?弄的人心惶惶。”
有一人抱怨,旁邊一人無意道:“說不準這是萬朝宗設置的關卡之一呢,若真是受不了,現在打道回府也還來得及。”
“你說什麽呢?我回不回去管你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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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言相勸,你發什麽火?!”
二人一拍桌,便要打起來,小二司空見慣,連忙上前阻止,蕭雲舟靜靜喝着茶,待到幾杯茶水下肚,他便準備上樓小憩了,剛一起身,餘光便看見一人進了客棧門,那人聲音低沉:“小二,我要住店。”
出于好奇,蕭雲舟擡眼瞥了那人一眼,正巧與他目光相對,就是個普通的少年,面容只能算得上清秀,倒是一雙眼,卻很漂亮,那是一雙黑色的眸子,但又沒那麽黑,有些微紅,很亮,盯久了便覺得好像裏面有漩渦一般,要将他吸進去似的。
這樣一雙眼睛,生在這麽一張普通的面容上,真是有些格格不入。
蕭雲舟沒想太多,壓了壓帷帽,轉身便準備上樓,不想那少年卻叫住了他:
“你也是從京中來的嗎?”
蕭雲舟立刻警惕起來,手迅速放在了月冰劍上,少年忙笑道:“別緊張,我也是從京中來的,我認得你,你不記得我了嗎?”
少年拿出腰間的腰牌,上面刻着“沈氏一族”,蕭雲舟便有些印象了,京中除了他們蕭家,還有其餘幾大家族,這沈氏一族便是,可他們家子嗣衆多,他實在記不起此人是誰了。
“我都沒有露臉,你就知道我是誰?”
“那是自然,我們曾見過的,你是蕭氏一族的少主,傳聞中的玉面君子蕭雲舟,對嗎?”
乍一下被奉承,蕭雲舟渾身不自在,尤其是聽到他喚自己玉面君子時,他沒忍住出聲:“你我二人并不熟識,不必如此恭維我。”
少年也不惱,見蕭雲舟沒有攻擊他的意圖,便收了腰牌,作了一揖:“我叫沈蹊,是一名劍修,準備參加萬朝宗的宗門大選,不如一起?你我皆為京中之人,路上也好有個伴。”
“不必了。”
他一人獨來獨往慣了,現在突然跳出來一個不認識的沈蹊想要與他同行,他自然不願意,更何況人心難測,這個時候想要與自己攀緣,誰知道他什麽意圖。
語罷,沈蹊還想說什麽,可蕭雲舟腳步飛快上了樓,轉身便消失了,沈蹊望着蕭雲舟消失的背影,也沒說什麽,便付了錢,轉身坐在了剛剛蕭雲舟坐過的桌前,小二又上了一壺新茶水。
沈蹊兀自倒了一杯茶水,鼻尖微微聳動,清香味撲面而來,随即一擡手,将那茶水一飲而盡。
*
很快,夜幕降臨,蕭雲舟修行梳洗完畢,換了一身幹淨的衣衫,剛準備歇下,便聽見有人上樓的聲音,那人腳步雜亂,一個人影站在了他屋前。
蕭雲舟心生警惕,迅速穿好衣物,便聽見了敲門聲。
“叩叩——”
他忙戴上帷帽,幾步挪到門前,低聲問道:“何人?”
“客人,我是小二,有消息傳來,萬朝宗山腳下的密林出事了,靈獸們不知因為何事暴動,距離近的原住民已經遭了殃,現在離我們這還有段距離,您趕緊避險去吧!”
蕭雲舟心頭一震,小二很快離開了門前,敲着隔壁的門,挨個通風報信,蕭雲舟忙佩上月冰劍,剛一出門,便聽見遠處隐隐傳來靈獸的嘶吼,面色更難看。
今夜不同往日,只有幾只暴動的靈獸,這次是一群,而且這些靈獸的修為并不低,他尚且還能自保,只是別的修士,恐怕…
蕭雲舟搖搖頭,腳步飛快離開了客棧,果然,那些靈獸嘶吼的聲音越來越近,原本寂靜的街道,此刻也變得熱鬧非凡,目前是不能忘萬朝宗方向去了。
他抽出月冰劍,欲要乘劍遠離,便聽到有什麽東西離他越來越近,他下意識的彎腰躲避,卻感覺一陣飓風飛來,身子都差點站不穩,再擡起眼時,便看見不遠處的主城區火光漫天,雲鵬不斷在天空嚎叫着,口中不斷噴射出火焰。
饒是蕭雲舟見多識廣,現下也被震驚了,他反應迅速,立刻明白自己不能禦劍飛行,只能随着人群奔跑,避開靈獸們行動的方向。
獸潮的速度很快,逐漸逼近了,一路上,不斷能聽見修士們的慘叫,地面上滿是血液,蕭雲舟也是一邊逃跑,一邊與靈獸周旋,人太多了,而且大多都初出茅廬,根本無法抵禦這樣的獸潮。
蕭雲舟捂住口鼻,血腥味讓他胃都在翻湧,人群熙攘,地上滿是殘肢斷臂,殘垣斷壁,原本熱鬧非凡充滿煙火氣的城鎮,一夕之間竟然淪落如此。
就在與低階靈獸周旋之時,一只巨大的雲鵬突然落在了他面前。
只見那雲鵬雙眼猩紅,渾身的羽毛立起,口中噴出一團火焰,蕭雲舟心中一凜,拿出月冰劍抵擋,月冰劍周身散發出冷意,那火焰不多時便被壓制,甚至連雲鵬的腳邊都凝結起了霜寒,竟被生生凍住了一只腳。
蕭雲舟本想借此機會離開,可讓他沒想到的是,那雲鵬竟然像瘋了一般,奮力擡腳,硬生生将自己的腳扯了出來,頓時血液噴湧的滿地都是,可即使這樣,它仍然不放棄攻擊,口中再次吐出火球。
蕭雲舟汗流浃背,身形快速,避開了一個個火球,手中的月冰劍也揮出了殘影,帶着刺骨寒意的劍氣滲入到雲鵬的身體裏,它慘叫一聲,口中的火焰再也噴不出來,巨大的身體轟然倒在了地上。
雲鵬奄奄一息,眼中猩紅逐漸褪去,雙眼恢複清明,望着蕭雲舟的眼竟然流出了淚水,身體不斷顫抖着。
蕭雲舟一愣,喘着粗氣小心翼翼站到雲鵬面前,那雲鵬見到蕭雲舟沒有了結自己的意圖,眼中的哀傷更濃,眼淚不受控制的奪眶而出。
見雲鵬沒有再傷害自己的意圖,蕭雲舟緩緩蹲下身,手心放在了雲鵬已經斷了的腳前,口中念了一決,手心中便散發出悠悠的冷意,患處的血液很快便凝固了,被一股清涼的冷意所包圍。
“腳是保不住了,但起碼能留你一命。”
那雲鵬感受到蕭雲舟的善意,緩緩閉上眼,蕭雲舟站起身來,吐出一股濁氣,就當他以為一切平息之時,身後再次傳來了異響,他心中頓時警鈴大作,身體下意識向一側躲避,再回頭看時,便看見一只金犀雙眼猩紅,喘着粗氣,俨然已經将他當做了攻擊目标。
那是一頭健壯的金犀,鋒利的銳角上血跡斑斑,可想而知他用這銳角傷了多少修士的性命,只見那金犀發出怒吼,再次蕭雲舟襲去。
金犀的速度很快,蕭雲舟對付這些靈獸已經精疲力盡,他知道自己避不開了,只能再次握緊月冰劍準備格擋,可身剛一直起身子,便感覺自己身體不穩,就當他以為自己要交代在這裏時,下一秒,他卻感覺自己身子一輕。
低頭一看,自己腰間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只精壯的手臂,那人膚色黝黑,手臂上還帶着臂钏,顯然不是中原之人。
“喂,你叫什麽名字,劍法很厲害嘛。”
那人開口,聲音清澈,蕭雲舟擡頭,看清楚了那人的面容。
那人皮膚黝黑,卻不難看,月光下像上了桐油一般閃閃發亮,五官分明,一雙藍色的眼眸昭示他的種族,鼻梁高挺,唇角微微勾起,眼神中帶着只有少年才會有的意氣風發,黑色的短發微微卷曲,耳朵竟像女子一般墜有耳飾,脖頸處帶着金色的飾品,被風吹的叮叮作響。
他整個人裝扮有些暴露,露出了精壯的胸膛,隐約還能看見腹部的肌肉,蕭雲舟從未見過有人穿着如此大膽,忙低下了頭,生怕冒犯了人家。
蕭雲舟的帷帽早就被逃跑時不翼而飛,黑發在風中飛舞,發梢從少年鼻尖拂過,帶來了淡淡的雪松味,少年眯了眯眼。
“你長得這麽好看,又這麽香,腰肢還這麽軟,不會是個女人吧。”
蕭雲舟猛的擡頭,眼神冰冷,月冰劍瞬間抵在了少年喉間,頓時寒意入骨:“你再胡說八道試試。”
少年心中一驚,抱着蕭雲舟的手松了松,他笑道:“不好意思,你不說話嘛。”
緊接着,他拿起胸膛的那塊刻有身份證明的項鏈,“我叫尉遲策,西夏人,你可記住了,今日我救了你,你欠我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