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撕下面具

撕下面具

天剛破曉, 上官瑤與一衆弟子押着拓拔玉嬌回到了營地,回來的路上,尉遲策說出了他和拓拔玉嬌的往事。

他是西夏國的二皇子, 父母自作主張,在他參加萬朝宗大選前, 為他選中了一女子作為未婚妻,他本不願,所以便拖延着, 提出先訂婚, 等他學有所成歸來後再舉行婚禮, 父母這才應了下來。

原本定下的女子是拓拔玉嬌的嫡親姐姐, 卻不曾想,拓拔玉嬌愛慕他數十年, 如今姐姐橫刀奪愛,她自然恨之入骨, 于是一劑毒藥下去,那女子便容貌盡毀,拓跋家對拓拔玉嬌也是失望至極, 可這門婚事已經定下,所以不得不讓拓拔玉嬌頂替了。

這些事尉遲策的父母當然不知道是她所為,可尉遲策不傻, 天下哪有這麽巧的事?

于是對拓拔玉嬌敬而遠之,甚至提出了退婚, 誰曾想拓拔玉嬌竟然敢趁宮宴之時在他食物中下迷情藥, 若不是他自身毅力強, 恐怕便要生米煮成熟飯了。

“我已經和她說的很明白了,她不聽, 非得跟着我來萬朝宗,一路上什麽事還得聽她的,你都不知道我有多難受。”

尉遲策長籲了一口:“這下好了,這件事發生之後,我父母是暫時不會為我安排娶妻的事了。”

他看向蕭雲舟:“要不你再休息幾天,我們一起去萬朝宗?”

此時此刻,蕭雲舟正在收拾行李,他搖了搖頭,将月冰劍配在腰間,對着尉遲策作揖:“不了,我先行一步,寒翁真人已等候我多時,若是有機會,我們萬朝宗再聚。”

話音剛落,他的目光落在了沈蹊身上,二人目光相對,蕭雲舟先垂下了眸子,也向沈蹊作了一揖:“謝謝你這些日子的照顧,我答應你的事,一定盡力為你辦到。”

沈蹊哭笑不得:“你放心,我們一定還會再見,就算沒有你的助力,我也會憑着自己的能力進入萬朝宗。”

“如此,我便放心了,二位有緣再見。”

尉遲策與沈蹊心照不宣對視一眼,二人将蕭雲舟送了一段距離,這才與他拜別,待到蕭雲舟人影消失不見,尉遲策才緩緩開口,似笑非笑的:

“沈蹊,實話實說,你裝的還挺像的。”

沈蹊一楞,瞥了一眼尉遲策:“我裝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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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我直說嗎?”

尉遲策走到沈蹊面前,與他眼神相對,那雙藍色的眸子倒映着沈蹊的身影,沈蹊先移開了目光,一把推開了他。

尉遲策也不生氣,而是慢悠悠的跟在沈蹊身後:“當然是裝人了。”

沈蹊猛的一下停住了腳步,他緩緩回過頭,雙眼冰冷一片,尉遲策歪歪頭:“可惜,妖裝得再像,也終究不是人。”

他笑的眉眼彎彎,目光落在沈蹊面上:“是吧?”

沈蹊不與他廢話,上前一步狠狠扼住了尉遲策的脖子,也不裝了,恢複成了自己的容貌,面上也出現了奇異的紋路,那雙琥珀色的眸子也在此刻變成了豎瞳。

尉遲策的笑容也消失了,他連連後退,伸出手握住了沈蹊的手臂,誰也不讓誰。

“怎麽,被撕開了面具便要滅屍毀跡?”

沈蹊,不,應該是說連雲祁,聽到尉遲策如此嘲諷他,卻突然松開了手,随即閉上了雙眼,深深吸了一口氣,這才将心頭的殺意壓制下去,尉遲策扶着樹幹劇烈咳嗽着。

連雲祁平複了心情,望向尉遲策:“你是怎麽發現的。”

尉遲策還在咳嗽着,他撫摸着自己的脖子,邊咳邊說:“我的母親是半妖,人類與妖族結合所生,我也繼承了一部分妖族血緣,所以我能感覺的到。”

“既然你知道,又為什麽不公之于衆?”

“你與其他妖族不同,你的力量很強大,我沒必要為自己惹上這個麻煩。”

連雲祁沒有說什麽,還是壓制住了妖息,再度變成了沈蹊的模樣:“既然你知道,那就不要多事。”

尉遲策平複了呼吸,站直了身子,問道:“你和蕭雲舟是舊識吧?你和他是什麽關系,為什麽要這樣護着他?”

“和你無關。”

語罷,連雲祁便轉身離開,尉遲策站在後面,雙眼微眯,摸着下巴,似乎在猜測什麽。

而連雲祁則是面容冰冷,全然沒有了與蕭雲舟說話時的和煦模樣,他低着頭,腦中想起了尉遲策說的話。

原來人類與妖族,也是可以結合的嗎?兩個不同的種族,也會生出感情嗎?

他不知道,他覺得自己好像和當初不一樣了。

他的初衷,便是為少主鋪路,成為少主最忠誠的奴仆,可是與少主平等的相處幾天後,這樣的想法似乎變得有些奇怪了。

連雲祁擡起手,放在了自己胸膛處,那裏一下一下在跳動着,想到蕭雲舟的臉,他有些難過,還有些酸澀,好難受。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他原先只是想一直待在少主身邊,但成了沈蹊後,他看見少主和別人說話會生氣,尤其是看到尉遲策觸碰少主時,他恨不得把尉遲策的手折斷。

他并非真的讨厭尉遲策,他只是…他只是見不得後來的尉遲策比他和少主的關系還好,想起自己不入流的身份,他便更苦澀。

他是真的想成為沈蹊了,哪怕他樣貌平平,家世一般,可是只有成為沈蹊時,他才與少主是平等的,可以堂堂正正的成為與少主并肩同行的友人。

他很清楚,一個奴仆,是永遠上不了臺面的。

連雲祁抱住了自己的腦袋,那雙琥珀色的雙眸中溢出了淚水,心裏的酸澀讓他快要死掉了,這種感覺比受傷難受一百倍。

他怎麽了…他到底怎麽了…他怎麽能有這樣逾矩的想法?

“那就按照你的真實想法去做吧。”

腦中驀然出現了一個聲音,連雲祁心中一驚,忙看向四周,便聽見那聲音笑了:“別找了,我是另一個你。”

“不可能,你是什麽時候出現的?”

連雲祁不可置信,可他的腦中漸漸浮現出一個人影,那人長得和他一模一樣,只是雙眼之中卻有些邪氣,只見他面上帶着邪肆的笑容:

“我一直都在,”那個自己緩緩逼近,琥珀色的眸子裏滿是戲谑:

“感受到你的需要,我就出現了。”

連雲祁緩緩垂下眸子,緊緊咬着下唇:“我不需要你。”

“你不需要我,我便不會出現,你現在心裏很難受吧,是不是很不甘?只是做一個奴仆有什麽意思呢?”

連雲祁垂下了眸子,自嘲般笑了笑:“不做奴仆,我還能以什麽身份站在少主身邊呢。”

“你的選擇很多。”

腦中的自己低低道:“友人,師弟,或者是…戀人?”

連雲祁心跳猛的加速,渾身有些發熱,另一個自己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輕笑一聲:“那就去做吧,這樣我們便能永遠陪伴着少主了,不是嗎?”

“可是…”

另一個連雲祁搖搖頭,伸出手指放在唇瓣上:“你只需要去做,其他有我。”

說着,另一個連雲祁身影逐漸模糊,化作了一團光暈,如同第一次覺醒那般,倏地鑽進了連雲祁的身體裏。

連雲祁猛地睜開眼,他伸出手慢慢放在了胸膛上,那顆躁動不安的心在另一個自己進入身體時突然便安靜了下來,與此同時,他的腦中出現了一些別的想法。

他擡起眼,那雙琥珀色的眸子中有些暗沉。

他說的沒錯,只是做一個奴仆有什麽意思,他憑什麽就不配和少主并肩同行,難道只是因為他是妖族嗎?

他不服,這不公平。

短短一瞬間,他便已經想清楚了,他要參加萬朝宗的大選,他要成為內門弟子,他要和蕭雲舟站在一起,成為他的左膀右臂。

*

傍晚時刻,蕭雲舟到了萬朝宗外,他早已通過傳訊符通知了寒翁真人,這會子萬朝宗宗主及幾位峰主,早已候着了。

蕭雲舟慣例同他們客套了一番,便由寒翁真人帶着回到了座翁峰,一進入內殿,蕭雲舟便朝着寒翁真人跪下了,寒翁真人連忙就要扶他起來,蕭雲舟卻固執的向寒翁真人行禮:

“弟子蒙受師父照顧,這才能走到今日,若是沒有您,恐怕我早就已經…”

“你這孩子,快起來吧!”

寒翁真人人如其名,是一位仙風道骨的老人家,穿着打扮也很是樸素,他扶起蕭雲舟,看着蕭雲舟那張與他母親有幾分相像的面容,終是嘆了口氣。

“她臨走前将你托付給我,我哪能不護着你,她就像我的女兒一般…當年我勸她不要嫁,可她非是不聽,結果…”

蕭雲舟聽着,心裏也有些酸澀,眼眶發熱了,卻只能将眼淚憋回去,寒翁真人拍了拍蕭雲舟挺得筆直的脊背:

“好孩子,你的天賦甚至在你母親之上,你只要好好聽我的話,他日便會成為這劍道魁首!”

“是!”

蕭雲舟作揖,寒翁真人很滿意的看着眼前的少年,心中欣慰極了。

“從今以後,東邊的軒雲閣便是你的了,那邊原是你母親住的地方,我已安排人修葺了,只希望你住的舒心。”

蕭雲舟應下了,依着寒翁真人的指示,他入住了軒雲閣,附近青山綠水,靈氣充沛,十分适合修行,屋內也被收拾的幹幹淨淨,周圍除了鳥鳴與水聲,沒有任何嘈雜的聲音。

蕭雲舟深吸了一口氣,剛打開行禮,準備收拾時,卻發現行禮中不知何時多了一張紙,他微微一愣,将那張紙打開,看到紙上的內容時,有些忍俊不禁。

那張紙上的字跡歪歪扭扭,一看就知道是連雲祁的字,可能收拾行李時不小心将這張紙一齊收了進來,現在回想起來,倒還有些懷念。

他将那張紙疊好了,放在了書本裏夾着,腦中又不禁想起了連雲祁,可随即他又搖了搖頭。

這幾日已經是第三次想起連雲祁的事了,如今他已經在座翁峰了,從今以後便要一心修行,他與連雲祁的緣分早在他回到妖族的那一刻,便已經盡了,他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他已經決定了,要将連雲祁這個人和他的名字徹底忘了,既然入了萬朝宗,從今以後便是新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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