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雙重靈魂
雙重靈魂
天色已晚, 連雲祁回到院裏時,還未進門,便聽見了先前嫌棄自己那男子正與人說什麽, 笑的好不開心,他扯了扯嘴角, 這人渾身傳來銅臭味,與他一室他都嫌惡心。
“蕭雲舟算什麽?一個靠後門進才能在進萬朝宗的家夥,能有多大能耐?”
“我爹說了, 因為蕭雲舟的母親, 他這才能成為寒翁真人的親傳弟子, 想想都覺得不公平, 我們這些修士費勁千辛萬苦才進入第一關,他蕭雲舟憑什麽?
是那個男子, 他搖着折扇,面上一副鄙夷之色。
連雲祁聽到他這樣污蔑蕭雲舟, 渾身上下從腳底升起一股熱流,垂在身側的手早已握緊,手背青筋凸起, 眉頭緊鎖,雙唇抿的很緊,黑色的雙眸中隐忍着怒意。
屋內随即傳來另一個修士的聲音:
“話不是這樣說的, 雖然蕭雲舟比我們提前進入萬朝宗,但據我所知, 我們所經歷的第一關他也是經歷了的, 而且你沒有聽說嗎?鎮壓靈獸一事也有他的功勞, 那時我們都在躲避災難…”
男子聽到他為蕭雲舟說好話,一下就不高興了, “啪”的一下收起折扇,狠狠瞪了那修士一眼:
“怎麽?你為他說話?我父親早已告訴我下一關是什麽了,你等着,屆時我定要試試蕭雲舟的實力,我就不信,我天資聰穎,會比不上他?”
那修士礙于男子父親的地位,也不好說什麽,只好附和,只是那男子依舊滔滔不絕:“他不過是皮相比一般人好看些,慣會裝腔作勢,誰知道他是不是假清高。”
“砰——”
門外傳來巨響,那修士與男子都吓了一跳,擡起頭便看見連雲祁一臉陰沉的站在外邊,那雙如獸類般的眸子緊緊盯着男子,男子汗毛頓時立起,他感受到了一股殺意。
那修士見情況不妙,随意尋了個借口離去,離開時避着連雲祁遠遠的,不敢與他對視。
連雲祁進屋,砰的一聲又将門關上了,男子身體一瑟縮,不敢說話了,有些坐立不安。
而連雲祁進屋後便沒再看他,而是兀自坐在案前,抽出了腰間的配劍,默不作聲的擦拭起劍身,看着鋒利的劍鋒,緩緩開口:“你叫什麽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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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被點名,心中一驚:“我…我叫吳運。”
“吳運。”
連雲祁低聲念了一聲男子的名字,吳運便感覺有些不寒而栗,連雲祁又開口了:“你知道傍晚我去了哪嗎?”
他像是自問自答一般:“我去了煉器坊,你知道的,一個修士,若是他的武器不夠鋒利,便不能取了敵人性命。”
語罷,他将劍收回劍鞘,冷冽的目光望向吳運,面無表情:“我累了,熄燈吧。”
吳運嘴角抽了抽,露出了一抹難看的笑容,他點點頭,便看見連雲祁将劍放在了桌上,側身睡在了塌上,心中這才安穩下來,他熄了燭火,也小心翼翼的躺在了塌上。
這一日實在太累,迷迷糊糊的便睡了下去,半夢半醒間,他覺得好像有什麽東西在撓着他的臉,他皺了皺眉,緩緩睜開眼,卻硬生生被眼前的一幕吓得臉色煞白,睡意全無,下意識便要嚎叫出聲。
還未等他叫出聲,鋒利的劍便抵在了他喉嚨上,他的尖叫硬生生卡在了喉嚨。
那個看着平凡的少年,此時此刻正用一種極度扭曲的姿勢伏在他身上,發絲垂在他的臉上,一雙黑色的眸子中,隐隐有紅色的幽光在閃爍,眼神冰冷,如同一只從地獄爬上來的厲鬼。
“蠢豬,給我閉上嘴。”
吳運忙點了點頭,渾身顫抖,眼淚也沒出息的從眼眶中落下,少年的脖子如同獸類般歪了歪,雙眸微眯:“一只滿身銅臭味的蠢豬罷了…他礙于面子不敢殺了你,可是我敢。”
吳運不知道他口中的那個“他”是誰,但他察覺出了少年對自己的殺意,他哭着求饒:“這位大俠,求您放了我,我錯了,是我錯了!”
少年突然笑了,露出了獸類般尖銳的獠牙:“錯了?錯在哪裏?”
“我不應該诋毀你體味重,不應該瞧不起你…”
聽到他的回答,少年搖了搖頭,劍鋒已經劃破了吳運的脖子,鮮血溢出:“還有一次機會哦。”
吳運傻了,他是真不知道自己哪裏得罪了這少年,眼淚落得更多,少年嘆了口氣,搖了搖頭:“提醒你一下,今天晚上,你說了些不該說的話。”
經他這麽一提醒,吳運腦中突然靈光乍現,幾乎是痛哭流涕:“蕭雲舟…是蕭雲舟對嗎?我…我不該說他的壞話…我是因為虛榮才故意這麽說的,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少年緩緩起身,眼中幽光閃閃,他用指尖逝去了劍鋒上的鮮血,面上滿是邪肆的笑容:
“既然知道錯了,從今以後便管好自己的嘴,蕭雲舟可不是你這樣的蠢豬可以議論的,若是再被我發現…”
少年手腕一動,劍身便落在了吳運身側的床榻上,還有一寸便會刺進他的身體,吳運捂住嘴,也不敢發出聲音,只能默默流着淚,狠狠的點頭。
他不明白,白天這少年頂多是有些陰沉,怎麽晚上就變得不像人類了?反倒是像山林裏的猛獸…
少年看見吳運被自己吓得屁滾尿流,眼神裏閃過一絲不屑,他将劍拔起,收入劍鞘,再次回到塌上睡下,還不到一會,吳運便聽到他傳來均勻的呼吸聲,好像剛才發生的一切,都是他的錯覺。
吳運壓制住心頭的恐懼,腦中全是少年那副不似人類的詭異模樣,愣是一整晚都沒敢合眼,生怕少年再次襲擊他。
等到少年起床時,他也不敢再睡了,于是也随着少年起床,可少年好像無事發生一樣,洗漱後便在院子裏練劍,行為舉止也恢複成了人類的模樣,面容也沒有了那副瘋狂的神色。
吳運開始懷疑自己了,他顫顫巍巍上前:“你…你昨夜睡的怎麽樣?”
連雲祁正在練劍,沒有想到這人會來和自己搭話,他心中本就不喜這人,又聞到了他身上傳來的銅臭味,于是皺了皺眉,有些嫌棄的看了他幾眼:“還可以。”
吳運更加不好了,這個人到底是怎麽回事?于是他又嘗試問起:“你還記不記得,昨夜發生了什麽?”
連雲祁覺得這人莫名其妙,冷着臉側過了身子,不想與他多廢話,可吳運不依不饒:“你不想殺了我?”
連雲祁忍無可忍,劍鋒直指吳運,眼神冰冷:“你再煩我,可別怪我不留情,鬧出事了大家都不好看。”
若是在平時,說不準他真的會殺了吳運,可是這會不行,他只能用言語吓吓這人,他剛入萬朝宗,絕不能有不利于他的事情發生,只要在等兩日,他便可以解放了。
連雲祁的回答,也讓吳運心中逐漸明白了,面前的少年雖然與昨夜那個如同厲鬼的男人很像,可是白天的他要比昨晚理智的多,性格似乎也更好些…
如此想來,恐怕昨夜要殺他的那人,與現在的少年,并非同一個人…嚴格來說,是一具身體裏…住着兩個靈魂。
吳運頓時覺得不寒而栗,他搓了搓手臂,雙眼呆滞的回到屋子裏。
天啊,他這是和什麽樣的人住在了一起?不管是白天還是黑夜,這兩個不同的靈魂,都是不好惹的貨色…
而他,卻要和這樣的人,同住三日…
*
整整三日,吳運覺得這三日好像比三年都長,傳遞賽訊的弟子剛到院子裏,吳運便扯着他的衣袖,要求退出,弟子無奈,只能領着吳運離開。
而連雲祁環着雙臂,心裏暗罵了一句草包。
如蕭雲舟所說,這第二關果然是擂臺比試,第一輪比賽入圍的修士們約有兩百名,可最後只有能留下五十人,其中二十人為內門弟子,餘下的只能為外門弟子,待到五年後參加選拔,才有機會進入內門。
到達會場時,雖然人很多,但他還是在人群之中一眼便看到了蕭雲舟。
今日他穿了件青綠色的衣衫,坐在一位老者身旁,腰杆挺得筆直,面容如玉,整個人就像一枝青翠的綠竹,想到自己的表現能被蕭雲舟看到,連雲祁不免有些興奮,心跳加速,手心都在出汗。
随着比賽的白熱化,已經有不少修士敗下陣來,連雲祁的這些對手并不強,他心中已經有數,前二十名不在話下,與他人周旋時,他的目光有時會落在蕭雲舟身上,看着他正瞧着自己,眼裏露出欣賞之情,便覺得自己渾身都有勁。
不出預料,他入了前二十,而且名列前茅,宣讀入圍名單時,尉遲策竟然也在其中,二人還正好站在了一起。
不是冤家不聚頭,尉遲策看到他時,甚至還招了招手。
“沈蹊,你可以啊,能進前二十。”
“你都能進,我不能嗎?”
尉遲策微微一笑:“并非,我原以為你在萬朝宗會壓制不住妖息暴露身份,沒想到你竟然挺下來了,并且在這種情況下,實力仍然與我不分上下。”
連雲祁嘴角微微勾起,目光落在遠處的蕭雲舟身上,就當進行最後一關,峰主拜師大典時,上座沉默已久的寒翁真人終于出了聲:
“各位峰主,拜師大典的事恐怕暫時無法進行了。”
此話一出,衆人嘩然,就連蕭雲舟也感到意外,不明白寒翁真人的意思,連雲祁更是頓感不妙,直覺告訴他,這件事情一定與自己有關。
“這是為何?”
寒翁真人起身,緩緩來到二十名弟子前,雙眼帶着審視從每個修士的面上略過,最後停在了連雲祁跟前,緩緩開口:
“這批弟子裏,有一人,他的身份與我們都不同,若是留下他,我們萬朝宗會引起很大的麻煩。”
面對這樣的強者,連雲祁覺得自己身子都要站不穩了,更何況寒翁真人有意向他施加威壓。
寒翁真人的目光落在了連雲祁身上:“這位小友,還不承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