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拭目以待
拭目以待
回到座翁峰, 二人便馬不停蹄的趕到了寒翁真人的寝殿,此時的寒翁真人正沉浸于修行之中,感到有人進入, 倏地睜開了雙眼,眉宇間滿是淩厲, 見到是蕭雲舟二人,他的眉頭便立即舒緩了。
“你們怎麽來了?”
“本不該叨擾師父,只是弟子近日心頭總是會覺得不舒服, 時常會感覺被一種不屬于自己的情緒幹擾, 所以想請師父幫忙看看, 到底是怎麽回事。”
寒翁真人微微颔首, 示意蕭雲舟伸出手,寒翁真人探查了一番脈絡, 沉思良久,還是搖了搖頭:“并未發現有何異常, 不過我猜想…這應該與連雲祁的心頭血有關。”
“此話怎講?”
寒翁真人沒說話,而是起身快步至書房,在書櫃上翻找着, 他的目光最終落在一本落了灰塵的典籍上,他抽出那,拭去灰塵, 随即翻開書頁,在看到關于九尾一族的信息時, 他的雙眼一亮:
“是這了。”
随着寒翁真人指的方向看去, 便見那書頁上寫着:【九尾一族心頭之血可治愈世間疑難雜症, 但服用者會出現相關副作用,具體不詳。】
“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副作用了。”
蕭雲舟思忖片刻, 還是不能理解:“弟子還是不明白,那樣的情緒到底是從何而起的呢?”
“…也許師兄所感受到的情緒,是屬于我的。”
沉默許久的連雲祁開口,寒翁真人聞言,反問道:“你又怎麽能斷定呢?”
連雲祁面上浮現出紅暈,果然蕭雲舟心中便立即有些不舒服了,心跳一下好快,他擡起手放在心口上,有些不可置信:“真的是你…”
連雲祁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我也覺得巧,今日師兄心口不舒服時,正是我情緒激動之時,也許是我的情緒波動太大了,這才讓師兄不舒服,下次我一定會注意…”
這下輪到蕭雲舟費解了,他實在是不明白,今晨他與連雲祁交流時,并未有什麽特別的事情發生,有什麽可激動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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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這個,暗害他的那個缥缈峰弟子得了失心瘋更應該引起情緒波動才是,可他偏偏與常人不同,真是令人不解。
“實在是師兄太過于優秀,我與師兄自相識以來,他一直非常自律,又是新入門弟子中第一個結丹的修士,天賦異禀又勤懇,像我這樣資質平平的弟子能與師兄一起聽道做功課,已是三生有幸了,又得師兄如此庇護,如何能不激動?”
連雲祁語氣誠懇,不像是作樣子,蕭雲舟被他說的又有些羞赧,心中便了解了,這大約是所謂的仰慕之情,就像他曾經得到寒翁真人指點會激動是一樣的感情。
寒翁真人面上浮現出一抹滿意的微笑,連雲祁所說正是他心中所想,蕭雲舟的優秀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更何況,若是蕭雲舟能察覺到連雲祁的情緒,那麽便可以更清楚連雲祁的心思。
若真應了預言所說,連雲祁當真是蕭雲舟命中的劫數,哪日連雲祁真對蕭雲舟起了殺心,蕭雲舟也可以第一時間感知…
這樣想來,他擡起手拍了拍蕭雲舟的肩頭:
“這樣看來,應該是你飲下連雲祁的心頭血所産生的副作用,從今以後你便能感知到他的情緒了,平日不用太過于糾結,正常生活即可。”
蕭雲舟雖然還是覺得有些別扭,但還是點了點頭,直至兩人離開寝殿時,他才低聲道:
“從今以後,便多有冒犯了。”
連雲祁先是一愣,随後啞然失笑:“這有什麽?”
蕭雲舟情緒不高,面上有些愧意:“雖然你并沒覺得有什麽,可我心裏過意不去,有種…有種偷窺別人秘密的感覺。”
連雲祁輕笑出聲,望向蕭雲舟:“不要因此覺得冒犯于我,更何況我并不覺得這是一件壞事,若是哪天我傷心了,師兄便能與我感同身受,到時候還需要師兄為我開解呢。”
蕭雲舟擡起眼,便看見身側的連雲祁笑的溫柔。
他一頭白發被挽在腦後,兩只狐耳毛茸茸的,正午的陽光明媚,葉間斑駁的光影落在他那雙琥珀色的雙眸中,像極了散發着光芒的寶石,瓷白的肌膚上毫無瑕疵,還能看到細細的絨毛。
一陣春風拂過,他看見連雲祁的白發被揚起,有幾縷甚至從他面上拂過。
他從前沒有這樣仔細的看過連雲祁,他突然覺得,連雲祁真的很好看。
蕭雲舟被他容貌吸引,一時晃了神,不自然的移開眼,低聲說:“謝謝你開解我。”
“你我之間,不需言謝。”連雲祁說道。
“對了,我有一物要贈與你,你随我來。”
蕭雲舟領着他來到了自己住處,他讓連雲祁在院裏等着,不多時自己便從屋裏鑽了出來,出來時,手中還拿了一柄長劍。
連雲祁微愕,蕭雲舟将那長劍遞給了他,連雲祁趕忙接過,只見那劍鞘镌刻着繁複的花紋,在接觸到長劍的那一刻,他便立即感覺到從中傳來的力量,讓他覺得十分熟悉。
他鼻尖微動,只覺得那長劍上的味道好像在哪裏嗅過,可腦海中并沒有這個味道的印象。
“看一看它的真面目吧。”
連雲祁心中又有些激動,惹得蕭雲舟也感同身受,他緩緩從劍鞘中抽出劍身,長劍出鞘的那一刻,連雲祁便感覺自己渾身上下似乎被一股熟悉的力量所籠罩,握着長劍的手也微微發熱。
感受到連雲祁的激動,蕭雲舟面上難得露出笑意:“承影劍認你為主了。”
連雲祁握着那柄劍,目光中滿是不可思議:“這…給我的?”
蕭雲舟微微颔首:“你平日使用的劍,靈氣甚微,這承影劍,曾是我母親的配劍,現在贈與你了。”
連雲祁一驚,忙将劍收回遞給了蕭雲舟:“此物乃師兄亡母的佩劍,我怎能…”
蕭雲舟微微一笑,将那劍推了回去:
“雖說這承影劍是我母親的遺物,可他并不認我為主,這才有了适合我的月冰劍,承影劍是一柄極好的長劍,我母親年輕時曾用它随着師父一齊斬魔,我不忍看它就此荒廢,于是便抱着試試看的心态贈予你,沒想到它真的認你為主了。”
連雲祁垂下眼,目光落在承影劍上,這樣一柄古樸而又強大的寶劍竟然認他為主,最重要的是它還是蕭雲舟母親的遺物。
連雲祁只覺得自己心都被填滿了,他從未覺得自己這樣開心過,這就是所謂的幸福嗎?他已經感受到了。
蕭雲舟對他真的很好,他突然很想上前抱一抱他,更想将這麽好的師兄藏起來,最好以後只能對他一個人好,可是他也只能這麽想…蕭雲舟是注定要翺翔于天空的,并不只屬于他。
他只是蕭雲舟的師弟,僅此而已…他常這樣想,可是今日,他真的沒法騙自己了,他好不甘心,只要一想到蕭雲舟身邊有別的人,對別人也是這樣好,他就覺得好難過。
他總是這樣患得患失,一邊幸福,一邊又為未來那些虛無缥缈的事情感到傷心難過。
他的腦海中漸漸又出現了那日荒誕的夢,在蕭雲舟的院前,尉遲策對蕭雲舟說,能不能與他同修,只是這一次,尉遲策的臉化作了他的樣子…
連雲祁一愣,随即腦中轟的一聲,整個人也呆住了,因為他意識到了一件事。
他竟然對蕭雲舟有了非分之想…這種感情,絕不是同門師兄弟間的情誼…倒像是…愛慕之情?!
此時的蕭雲舟也被連雲祁一會開心,一會難過的情緒所影響,心中有些不适,看着連雲祁那副呆愣的模樣,他上前輕輕拍了一下連雲祁的肩。
誰知連雲祁的反應那樣大,像是遇到了什麽洪水猛獸一般猛的彈開,接着他便看見連雲祁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随即而來的便是心裏一股莫名的興奮。
蕭雲舟知道,這是連雲祁又開始了,剛想說些什麽,便看見連雲祁眼神慌亂,面色通紅,随即躬身抱拳認真表達了感激之意,期間也不敢再看他一眼,然後像陣風似的跑開了。
蕭雲舟也有呆愣,過了很久才反應過來,想是連雲祁受寵若驚了,畢竟得到自己仰慕之人贈送武器,是一件非常了不得的事情,當初寒翁真人贈他月冰劍時,他也是這樣的反應。
畢竟連雲祁開蒙比較晚,心性沒那麽成熟也是有的,這會兒得了趁手的長劍,肯定是激動萬分。
蕭雲舟覺得很有道理,于是不再多想,便也轉身進了屋子。
連雲祁幾乎是紅着臉一路狂奔,終于回到了自己的住處,可遠遠的,他便看見有一人正站在他的院前,仔細一看那人裝扮,竟然是尉遲策。
見到尉遲策,連雲祁激動的心情漸漸緩和,面上的緋紅也逐漸褪去,變得面無表情。
感受到身後有人來了,尉遲策緩緩轉過身,目光落在連雲祁身上,眼神有些冷。
連雲祁也不虛與委蛇,開門見山:“您大駕光臨寒舍,不知有何事?”
尉遲策目光暗沉,藍色的眸子有些陰冷。
“缥缈峰內門弟子一事,是你做的吧。”
連雲祁擡起眼,輕笑一聲,可那笑意卻不達眼底:“這事你怎麽能随便亂說?第一,我與那弟子并不熟悉,第二,我又有什麽能力,能讓一個飄渺峰的內門弟子一夜之間變成失心瘋?”
“尉遲策,你太瞧得起我了。”
尉遲策緩緩來到連雲祁跟前,一雙藍色的眸子緊緊盯着他,試圖想要看到連雲祁露出虛心的表情,或者露出任何馬腳。
可連雲祁沒有,他神态自若,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看着尉遲策,無端的讓尉遲策心中生出火氣來,他咬牙切齒,一把攥住了連雲祁衣領:“臭狐貍,你少裝,我知道是你幹的。”
“裝?到底誰在裝,你不比我會裝嗎?嗯?”
連雲祁也不生氣,就這樣看着尉遲策,眼神倏地變冷,身後的狐尾也瞬間炸毛,琥珀色的雙眸更是在一瞬間化為了豎瞳,只見他猛地伸出手,一把攥住了尉遲策的手腕,力道之大,硬是攥的尉遲策生疼。
“尉遲策,我警告你,別拿出什麽莫須有的東西往我頭上硬安,我說不是我幹的,就不是我幹的,那家夥平時吆三喝四,不知招惹上了多少仇家,你若真是正義感十足,想要找出害他的人,就應該在你們飄渺峰先抓起,而不是無端懷疑我。”
連雲祁故意将“正義感”三個字說的很重,這些日子蕭雲舟不在,他受到不少排擠,尉遲策與他相識一場,卻從未站出來替他說過話,而是選擇冷眼旁觀,說到底,他也和那些人沒區別。
他讨厭尉遲策,明明自己也有妖族血統,卻還跟着那群人孤立他,他更反感尉遲策經常糾纏蕭雲舟,這樣一個人怎麽能與蕭雲舟交往呢?
尉遲策被他點的臉一陣紅一陣白,他猛的松開連雲祁的衣領,連雲祁也識趣的松開了他,二人各退一步,尉遲策揉着手腕,眼神仍然不善的望向連雲祁。
“狐貍,你到底有沒有做自己心裏清楚,別一時不穩被人捏住了把柄,屆時看你還怎麽繼續在座翁峰待下去。”
連雲祁輕笑一聲,理了理自己的衣領:“是嗎?那就拭目以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