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失心瘋
失心瘋
是夜, 萬朝宗一片安靜，只有些巡邏的弟子打着盹，夜色中, 一只敏捷的身影趁着夜色，悄無聲息的進入了缥缈峰。
缥缈峰弟子衆多, 每三人住一處，每人一間房，連雲祁化作小巧的狐貍模樣, 步伐輕點, 趁着夜色, 便進入了其中一弟子的房間。
那弟子正是白天時與連雲祁同在暢言軒聽道的弟子之一, 聽說他來自修行世家，自視甚高, 平日對一些平民出身的弟子經常吆三喝四的，因忌憚他的家世, 有些弟子雖心中有氣，但也無可奈何。
連雲祁身形一晃，再次化作人身, 他俯下身子，趁着月光，微微眯眼, 在看到此人雙眼時，眼中流露出厭惡之色, 此人自诩為修行世家, 但實際只不過是個披着人皮精怪罷了, 身上的銅臭之位幾乎讓他作嘔。
突然，他想到了什麽, 面容漸漸扭曲，竟化作了一只惡鬼的模樣，披頭散發，雙眼散發出幽幽的光芒，青面獠牙，當真瘆人。
他伸出手，指甲變得尖銳，在那弟子臉上輕輕劃過，便留下了血痕，那弟子中夢中似是感到疼痛，面露掙紮之色，伸手一摸，傷口傳來刺痛，他被那疼痛刺激的睡意全無，緩緩睜開眼，朦胧間便看見一人佝偻着身子站在他跟前。
那弟子瞬間臉色蒼白，雙眼瞪得像銅鈴一般大，下意識便要呼喊出聲，誰知連雲祁伸出手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眼神陰恻恻的，眼角處不斷有血滲出。
那弟子哪裏見過這樣可怖的畫面，手腳并用掙紮着，口中不斷發出“嗚嗚”聲，擡手就想拿自己的武器，連雲祁才不會給他這樣的機會，他咧嘴一笑，露出森森白牙，一把攥住那弟子的手腕，力道極大，惹得那弟子又是一臉痛苦。
連雲祁看的有趣，胸腔內發出了陣陣悶笑，眼神狠厲，一把将那弟子扣在了塌上，任憑他如何掙紮，都不肯松手，他低聲在他耳邊，語氣幽怨：“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那弟子未入萬朝宗前，仗着自己的身份，不知手上沾染了多少條人民官司，瞬間便以為是那些人來尋仇來了，越看着越可怕，終究是兩眼一翻，徹底暈死過去了。
連雲祁笑的更開心了，笑夠了，他嫌棄的松開那弟子，冷笑一聲：“真不知這樣的如是如何入的萬朝宗，不過是個草包。”
他還準備再玩玩呢，可惜啊…不過不要緊，時間還長着呢。
解了心頭之恨後，連雲祁再次化作一只狐貍，又悄無聲息的回到了座翁峰的住處，随意沖洗了一下，便歇息了。
*
第二日，他早早醒來，梳洗完畢就出了屋子，剛出門便看見蕭雲舟坐在他院中，他連忙迎上前：“師兄久等了，清晨露水重，師兄不必這麽早就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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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雲舟站起身，目光落在眼前的少年身上，從京中到這裏，也有三月餘，連雲祁像吃了什麽靈丹妙藥似的，不僅個子比自己高，身材也是看着十分健壯，哪裏還有當初在京中那幅病恹恹的樣子。
如今他心性更是比當初穩定，實在難得。
“無礙，我習慣起早先研習一下劍法，也沒有等多久。”
“還是我懶怠了，不如師兄勤勉，從今日開始，我也該向師兄學習，早點起床修行，争取早日結丹，成為師兄的左膀右臂。”
連雲祁看見他就是一頓誇，蕭雲舟都有些不好意思，面上有些微紅，輕咳了兩聲：“師弟，一起去暢言軒吧。”
話音剛落，蕭雲舟便又覺得心跳一下好快，從腳底陡然升起一股興奮之意，這種感覺實在讓他有些不适，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微微側頭，便看見連雲祁此時正目不轉睛的盯着他的臉，他有些奇怪，以為自己面上有什麽東西，便伸手撓了撓，誰知不撓還好，這一撓心跳便更快了，身體都有些發熱。
“師兄，你這是怎麽了？”
連雲祁見蕭雲舟神色似乎不對勁，連忙上前攙住了他，面對連雲祁，蕭雲舟也覺得沒有什麽可瞞，于是便将這些日子來心中偶有不适的事情告知于他。
連雲祁聞言，低頭思忖片刻，也是不解的搖搖頭：“我也不知，興許師父會知道。”
于是二人約定，待今日功課完畢後就去向師父詢問，話閉，二人便朝着暢言軒走去，路上只遇見幾個弟子，不知發生了什麽，大家都神色匆匆。
蕭雲舟疑惑之時，正迎面碰上了尉遲策，尉遲策也看到了他，随即上前向他躬身行禮，一向不正經的他面上難得露出了嚴肅之色，行完禮他便擡腳匆匆忙忙的打算離去，蕭雲舟卻叫住了他:
“大家都怎麽了？”
尉遲策看了看二人：“你們這是要去聽道？”
蕭雲舟點點頭，尉遲策眉頭緊蹙：“今日聽道取消了，幾位長老都去了缥缈峰。”
“到底發生何事了？”
尉遲策言簡意赅：“缥缈峰一位內門弟子不知受了什麽刺激，提着刀見人就傷，已有三名弟子受傷，雲曜真人已控制住了他，幾位長老已前去協助傷員治療了。”
蕭雲舟也有些驚訝，萬朝宗成立多年，從未聽說過有弟子傷人之事，到底是因為什麽原因？
語罷，尉遲策擡腳便要離開，蕭雲舟想要跟上，卻被連雲祁拽住了衣袖，他回過頭，只見連雲祁面色有些憂慮：
“師兄，我們身為座翁峰的弟子，還是不要湊熱鬧的好，今日若是不用聽道，我們可以回去打坐修行，研習劍法，還能向師父讨教你心頭不适的原因。”
蕭雲舟覺得連雲祁說的很有道理，于是便沒有前去，二人剛走幾步，便看見幾位長老領着幾位修士将那發了瘋的弟子擡了出來。
只見那弟子四肢被束縛在擔架上，面上沾染了不知道是誰的鮮血，口中仍然念念有詞：“有鬼，殺了你…殺了你…”
僅一眼，蕭雲舟便知道此人是得了失心瘋了，剛要離開時，一位長老看見了連雲祁，與周圍幾位長老竊竊私語後，便擡手喚他過去。
蕭雲舟微愣，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他望向身側的連雲祁，看他一副神态自若的樣子，心中的慌亂便立刻平息了幾分，連雲祁沒說什麽，而是對蕭雲舟微微一笑，似是安撫，後便向幾位長老走了去。
那幾位長老見連雲祁過來了，便将一枚鱗片拿了出來，解釋道：“這是蛟魚的鱗片。”
連雲祁接過，仔細端詳一番，不解的眼神望向長老，幾個長老面面相觑一番，還是将事情如實的告知了他：“先前你被人惡意整蠱，那些黏液就是蛟魚身上的分泌物，那黏液極稠，在空氣中暴露久了還會有很難聞的味道。”
連雲祁垂着眼眸，情緒并無太大波動，他将鱗片還給了長老：“我知道您的意思了，他就是那個整蠱我的弟子。”
“你…你不生氣？”
連雲祁輕笑一聲，眼神落到那發了瘋的弟子身上，眼神竟然有些憐憫：“弟子始終相信，惡有惡報，如今他得了失心瘋，也算受到報應了，況且這只算是一件小事，弟子并不為此感到生氣，更不至于與一個病患計較此事了。”
連雲祁說了這番話，再聯系到前些日子所發生的事，幾個長老都默默肯定了連雲祁的人品，一個被欺負但自強不息且心地善良的好弟子形象便成功樹立了。
語罷，連雲祁又向幾位長老躬身行禮：“弟子告退。”說着 ，他便回到了蕭雲舟身邊。
蕭雲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神情有些緊張，連雲祁見他如此關切，面上情不自禁的浮現出一抹笑意，主動解釋了一番，蕭雲舟懸着的心才安穩了下來。
“我還以為…你沒事兒就好。”
蕭雲舟話只說了半截，其實他最怕的就是長老們會因為連雲祁妖族的身份懷疑到他身上去，不過還好，終究是他多慮了，即使懷疑到連雲祁身上去，他也是不會相信的。
連雲祁在他身邊這麽久，雖然說有些小聰明，但從無害人之心，像他這樣心性純良的弟子，不應該受此苛待。
“糟了，這孩子怕是醫不好啊。”
“他這是心病，得需心藥醫。”
透過人群，蕭雲舟看見那弟子不斷掙紮着，像只瘋狗一樣，幾個長老根本不敢松開，雲曜真人也來了，他伸出手在那弟子腦門上點了幾下，便無奈的搖了搖頭。
“咱們也無能為力了，禀告宗主吧，通知此弟子的家人，早日接回醫治或許還有救。”
蕭雲舟有些驚訝，竟然如此嚴重嗎？
連雲祁站在一側，眉頭微微蹙起，目光落在那弟子身上，眼神有些無奈。
心理承受能力這麽弱嗎？他原本計劃，這是個最普通的開始罷了，誰知這麽不驚吓，這麽快就瘋了，他還沒正兒八經的報複呢。
果然是個草包…沒意思。
連雲祁嘆了口氣，扯了扯蕭雲舟衣袖：“師兄，咱們走吧，現下還是你的病最要緊。”
蕭雲舟也點點頭，二人随即便默默離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