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美色
第104章 美色
所有人的視線确實都朝着謝輕落了過來。
但沒有想象中的震驚意外，沒有暗含心思的打量，沒有該對冒充者露出的嘲弄反感厭惡，也沒有對于這種情況的盤算算計。
他們甚至都沒有去看真正的勇者奧斯頓。
正主出現，只要稍微還有些理智的人，都該更關注正主才對，就算不和正主搭話，不刻意去讨好，也該觀察判斷才對。
可是詭異地沒有。
大家的視線就好似被黏住了一樣。
更詭異的是，大家甚至沒有正常的神色各異。
此次此刻，所有人都露出如出一轍的表情，在場之輩中不乏精于算計八巧玲珑的聰明人，可現在大家好像都變得傻乎乎的。
呆怔怔的，好似中了石化魔法一樣，連眼睛都不會眨了。
不，不是石化。
如果是石化的話，他們的臉頰不會這麽紅，紅暈不僅在往耳朵上蔓延，也飛快地蹿去脖頸處。
魔王狐疑地看着大家，茫然極了。
周圍太過安靜了，安靜得同樣相當詭異。
剛剛曾經出現過數次全場安靜的情況，但完全比不上現在，直到此刻，魔王才見識到了真正的安靜到極點是什麽樣的。
連呼吸聲都沒了，寂靜到只能聽到不約而同的砰砰心跳聲。
在極度的寂靜下，本能引起的心跳聲格外響亮。
明明心髒躍動的得那麽快，但所有人的心跳全都完美重合，魔王險些都要懷疑他聽到的聲音來源于自身了。
他已經快要辨不清現在這種狀況，究竟是現場太過安靜，一點別的聲音都沒有，還是所有人疊加在一起的心跳聲果真明顯極了。
太奇怪了。
這麽會這麽矛盾詭異的安靜？
先不說剛剛發生的那麽多件大事都比不上現在的，怎麽連在縫隙那側的深淵生物也不發出聲音了，就好像它們也怕唐突到什麽似的。
而且，大家的表情為什麽會這樣？
魔王從未見到他們如此神情，好像個個失了魂似的。
就連人魚族也這樣，剛剛人魚淚失去光芒，他們此行的目的撲空時，人魚族也僅僅只是流露出了些許失望，都稱不上失态，可現在，他們也全都呆愣了。
魔王被勾起了濃重的好奇和疑惑，他不由地也去看向謝輕，卻在下一秒露出了同樣的呆滞表情。
明明剛剛還被前所未有的困惑所包裹，但在看到謝輕的那一秒，魔王不再需要任何理由。
所有的一切都有了最合理的解釋。
原因無他，面具下的是一張好看到無法形容的面容，再驚豔華美的詞彙去形容，都好似差了一點，都算不上是匹配。
無法做出任何具體的細節形容，只知道腦袋被這強烈的美色炸到暈眩空白。
那完全是一種沒有親眼見到，就絕對無法想象出來的劇烈沖擊。
心髒跟着大家開始劇烈地跳動。
魔王清楚地認知到，現在就是他想要尋找的最佳時機，所有人都被戳爆了血槽，他們的警戒心和思考能力被降到了極致。
但問題是，這個所有人裏面也包括他。
他舍不得挪開視線。
他同樣也被剝奪走了言語能力和行動能力，和大家一起陷入了極端的寂靜。
魔王是被一道格外響亮的碰撞聲喚醒的，他眨了眨眼睛，才發現自己手上的重量消失了。
他看着從半空中摔在地上的蒂莫西，意識到，原來他剛剛在失神的情況下不小心卸了力道，讓本被他攬住的蒂莫西摔下去了。
這道砰的明顯響聲也像是信號般喚醒了衆人。
他們這才回神，旋即吐出了凝滞了很久的呼吸，并因為剛剛的窒息而急促呼吸。
又是過了片刻之後，暈暈乎乎的聲音才響起，“原來人魚淚沒有失效啊，只是給錯人了而已，我說怎麽怪怪的。明明都好像要亮了，卻在蒂莫西佩戴上重歸黯淡，它應該是在傷心難受沒被謝輕擁有吧。”
他好像憑空醉倒了般，視線尚且帶着有些恍惚。
“怪不得人魚公主剛剛那麽親近謝輕，她的靈覺當真準确。”聲音裏隐隐帶着些豔羨。
聽到自己的稱謂被提及，莉莉塔怔了怔，她輕撫着自己的心髒，想說不是這樣的，她感覺她剛剛會那樣并不是因為謝輕的容貌，而是更高層次的東西。
但是——
莉莉娅看着面前無法描畫的美色，手心和心髒一起飛快地起伏着，無法忽視的悸動令她又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
真的不是因為美貌嗎？
*
雖然空氣不再寂靜，但現場的氛圍還是很詭異，絕大多數的人還處于大腦當機狀态。
魔王看到蒂莫西，才慢半拍地意識到自己擄錯人了。
謝輕長得比蒂莫西好看多了，也更讓人失态，他應該帶走的人是謝輕才對。
魔王覺得自己如在夢中，誰能想到，魔王想要擄走最美的王子當魔後，最終卻發現被國王找來保護王子的勇者，其實要比王子好看得多。
魔王看着謝輕，在些許的調整适應後，餘光終于能看到謝輕旁邊的森文。
魔王眼神中閃過恍然。
他終于明白這麽強大的人為什麽甘願只做騎士了！
在場的誰不願意去做謝輕的騎士。
別說是這種貼身的親密接觸了，就是短暫的相見機會，估計都會惹來最激烈的争搶。
他剛剛還在謝輕能讓森文當騎士而震驚，現在便截然相反地湧現出了對森文的嫉妒。
伴随着理智的回籠，魔王想起了先前諸多不對勁的跡象。
怪不得他之前向謝輕詢問蒂莫西的時候，謝輕的反應那麽平淡。
也怪不得他會懷疑自己是手控，美人在骨不在皮，當初他看到謝輕手時就能心泛漣漪。
光是看到手時被觸動的程度，就能和近距離看清蒂莫臉時等同，他的第六感早先一步發現謝輕的容貌要遠遠超過蒂莫西。
魔王恍惚地想着其中很離譜的等量關系，卻又覺得事實可能更離譜些。
而現實卻确實證明了。
蒂莫西已經摔倒了這麽久，但卻沒有人來扶他，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無法從謝輕身上挪開。
之前謝輕沒有露面的時候，大家在看到蒂莫西的同時，還能注意到其他好看的人，也會因為那些好感幫他們，給予一些便利和特殊對待。
可謝輕一露臉，蒂莫西就在無法描述的差距下，變成了和他們一樣的普通人，大家根本不願意浪費看謝輕的時間去關注他。
*
蒂莫西那邊的情況和大家差不多。
他在腦海裏喃喃地念叨了一句‘謝輕審美真的沒有問題後’同樣怔住了。
甚至他本人都沒有重新站起來。
神魂先是同樣驚了下後，便有些痛心疾首起來。
謝輕造成的影響可完全不是蒂莫西能比的，簡直就是天上地下，中間有着怎麽努力都無法橫跨的鴻溝。
要是和他交易的人是謝輕，他怕是不僅早就恢複了，還能比最盛時期更強。
這樣想着，神魂又有些後悔地去看謝輕，這一看，他又呆怔了幾秒。
神魂深呼吸着氣。
他不會受到大陸認知的影響，但他卻同樣失神片刻。
謝輕長得是真好看啊，在漫長的歲月裏他都沒見過能勉強比拟幾分的人。
就算沒有世界認知的影響，謝輕容貌的顯露也絕對能引起轟動，能輕而易舉地俘獲衆人的好感。
但是——
神魂有些憂慮着急，他給蒂莫西開的金手指就這麽屬于謝輕了？！
神魂又看蒂莫西，複雜的心頓時默住。
蒂莫西顯然也被影響到了，正同樣呆呆地看着謝輕，臉頰泛紅，而神魂也沒有辦法幫他從這種影響中拽出來。
神魂只好試圖用聲音叫醒他。
“你清醒一點，你忘記你之前是怎麽讨厭謝輕了嗎？”
蒂莫西還在恍惚中，“那是因為我不知道他長得這麽好看，知道的話就不會讨厭了。”
神魂聲音拔高了些，“你剛剛還期待真正的勇者揭露謝輕的身份呢！”
蒂莫西小小聲地道，語氣有些擔憂，“別吧，奧斯頓應該也不忍心傷害謝輕吧。”
神魂：“。”
神魂感覺自己要窒息了，他恨鐵不成鋼地地道，“你還記得自己的夢想嗎，你再這樣下去，你要怎麽完成，就算謝輕長得好看，但你的金手指已經移到他身上了。”
“我知道。”蒂莫西在心裏響起的聲音有些委屈，隐隐還帶着哭腔，“可是他真的好好看。”
神魂：“。”
神魂心累極了，他只能慶幸現在和謝輕有沖突的是奧斯頓和魔王，看來只能以後再想辦法了。
希望能盡早見到那位新神。
這樣想着，神魂也再去看謝輕，再度頓住。
謝輕究竟為什麽能長得這麽好看啊？！
*
森文看着大家的反應，面無表情，握着謝輕的手卻用力了些。
眼神也狠狠地剜向魔王，他好像突然多了無法估算的情敵。
那寒意凍得魔王理智更回籠了些，他終于艱難地想起了正事。
謝輕沒有去看大家的反應，只是垂眸看着地面上碎掉的面具。
他的眼睫很長，垂下來更像是攏住了的扇子般，在如骨瓷般瑩白的膚上落下一片陰影，偶爾的輕顫都勾得人心神動搖。
魔王這才憶起自己剛剛做了什麽。
他看着那些碎片，心虛和自責不斷地向上湧出。
他甚至想要時間倒流回到過去，好制止住剛剛那過分的行為舉動。
只是這注定是不可能的，只能等到之後再補送了。
之前想好的計劃也已經沒有執行的必要，魔王想要帶走謝輕。
這個念頭只是剛剛化劃過腦海，魔王就感覺全身心都在沸騰，心髒更是好像要跳出身體似的。強烈的期待讓他十分迅速地便找到了新方案。
他的聲音已經溫和到不像話，是會被懷疑被別的物事附身的地步，但只要聽到他對話的人是誰，便又詭異地覺得正常極了。
“謝輕，你冒充勇者的事情已經暴露了，他們會排擠你的。你繼續待在這裏只會受到他們的責備拷問，你是生存不下去的，還是跟我一起回深淵之地吧。”
這完全是在瞎說。
在場人的反應和他的話截然相反。
但魔王用了惡魔蠱惑人心的能力，可以讓人下意識地信任他親近他。
他現在的手段要比剛剛強制擄走蒂莫西的行為，溫和費心思多了。
周圍人呆怔的衆人瞬間清醒，意識到魔王用途并發覺到他肮髒下作手段的他們，終于找回了言語的能力。
“我們才不會這樣做呢，什麽冒充，根本沒有冒充，是我們非要把他當成勇者的。”
“我們沒有發現是我們的錯，和謝輕有什麽關系？”
“別在這裏挑撥離間，你才是罪魁禍首，明明就是你逼迫謝輕假扮勇者的。”
無數的聲音響起，有的是無條件地偏袒，還有的尚能找到魔王的漏洞。
謝輕聽着這些聲音，視線才從碎掉的面具處挪開，擡起了眸。
眼角的淚痣伴随着他的這個動作變得格外清晰，仿佛吸納了星光的眸子成功撞入了所有人的眼底。
無法抵抗的盛極顏色在引發一陣意味不明的聲響後，也讓大家的思緒直接中斷了片刻。
砰砰砰的心跳聲更加清晰了。
再喚醒他們的，是謝輕的聲音，他看着魔王，輕聲道，“可是你剛剛還想殺我。”
魔王一怔，心往下沉着，湧現出了前所未有的後悔。
強烈的情緒起伏甚至讓他忽視了，謝輕沒有被他言語蠱惑到絲毫的事實。
在場的人同樣沒有注意到這一點，見謝輕沒有要跟魔王離開的意思，他們皆是松了口氣。
謝輕繼續開口，視線落在了石中劍上，“你說得對，我确實冒充了勇者。”
衆人皆是一驚，謝輕的親口承認和大家的猜測是完全不同的。
這句話也間接證實了奧斯頓的身份，他們下意識地朝狼狽至極的奧斯頓看過去，擔心奧斯頓會因此而怪罪謝輕，從而傷害到謝輕。
魔王也跟着看過去。
他其實心思不完全在這裏，他還在心裏盤算着要如何強行擄走謝輕。
但——
魔王忽然意識到了些許不對勁。
他看向奧斯頓的眼神也變得凝重了些。
臉上有疤的青年似乎也沒意識到謝輕會這樣說，他終于開口了，聲音雖然還帶着沙啞虛弱，但卻格外清晰，“不算冒充。”
衆人都是怔了怔。
有過先前衆人當範例，他們能夠明顯對比感受出不同。
奧斯頓現在的反應是和那些幫謝輕開脫之人不一樣的。
他似乎是完全發自內心地說出這句話，而不是因為謝輕的樣貌。
奧斯頓是真的覺得謝輕沒有冒充他的身份！
可為什麽？
謝輕雖然冒充了奧斯頓的身份，但因為只是剛開始，所以并沒有怎麽影響到其他人，唯一一個傷害的人就是奧斯頓。
奧斯頓也是最大的苦主。
可怎麽奧斯頓似乎比他們還要更真情實感地維護謝輕？
甚至要比謝輕本人更重視他的名聲？
魔王眼睛微眯，他摸不清楚狀況地看着奧斯頓。
發現謝輕聞言和奧斯頓對視了一眼。
所有人同一時間感知到，謝輕和奧斯頓之間竟然沒有一點該有的劍拔弩張的氛圍。
大家都露出了些許茫然。
不過謝輕并沒有和奧斯頓搭話，他重新收回了視線，也帶走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殷紅的嘴唇微動，如燦爛春花般令人暈眩。
在魔王既茫然又恍惚的注視下，慢慢地開口。
“可是我不想再冒充了。”
所有人渾渾噩噩地聽着謝輕的話，卻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什麽？”魔王越來越覺得很不對勁，謝輕和奧斯頓的關系似乎還不錯，這和他之前的認知完全不一樣。
而且，他似乎感受到了一股格外強烈的危險感，這也使得他的理智全數回歸，整個的人身體緊繃到了極致。
在所有人既困惑又擔憂的注視下，謝輕的手按在了劍柄上。
他的手瘦而細白，根根分明，如同白玉。
明明劍上鑲嵌着無數奪目的寶石，卻都不及這一抹白黏人視線，被襯得黯淡無光。
謝輕就連手都好看得驚人。
但所有人瞳孔都縮聚了一下，他們終于明白謝輕的那句不想再冒充勇者是什麽意思了。
不是他們以為的就此作罷，回歸原本的身份，就當這段經歷只是段不相及的過去。
而是——
謝輕的聲音很輕很好聽，但卻一字字地敲在他們本就震顫不已的心上。
他話語帶着疑問，但語氣卻平淡到像是在陳述某種即将兌現的事實。
“只要消滅魔王，就能成為勇者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