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對上林翮充滿好奇的打量,陽岑一瞬間呆滞,轉過身去俊臉一紅,道:“我喜歡傻一點的。”
話音落,身後久久沒有傳來聲音,他等不及了,決定轉回去看一看,結果動作幅度太大,把湊過來的林翮給撞着了。
“沒事吧沒事吧,我不是故意的,快讓我看看出血沒?”陽岑着急忙慌地去抓他捂着鼻子的手,結果卻聽見他說,“相公,李哥兒很聰明嗎?”
陽岑被問得一愣,試探着回:“他也沒多聰明吧。”
“那你怎麽不喜歡他呢?”
“我……”陽岑被氣得說不出話來,最後只能半是惱怒地丢下一句,“我喜歡比他還傻的。”
說完他就走了,進廚房去燒水,順便準備晚飯。
到了該搽藥的時候,陽岑走進房間,發現林翮沒有像以前那樣趴着,而是穿着外衣坐在床上。
“怎麽坐着?是有事嗎?”他走過去問。
林翮搖搖頭,撐着床鋪往旁邊坐了一點,給陽岑留出位置來。
“趴下吧,我給你搽藥。”
“嗯……岑哥,我有話想和你說。”
一聽這語氣,還有這稱呼,陽岑在心裏直呼大事不妙,果然,不待他開口,林小狗就拿着劍往自己心窩上戳了。
“岑哥,我這些天待在這兒打擾你了,還占用了你媳婦兒的位置,現在我傷好得差不多了,也該出去找活幹了,不能老是麻煩你不是,我想我們還是盡快離婚吧,這樣你也好重新娶媳婦兒。”
林翮說完,擡起頭來看身邊的人,暖暖一笑,問:“岑哥,你覺得我說得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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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岑不說話,只是用力捏着裝藥的小瓷瓶,手上的青筋突起,臉色異常的難看。
他幾度忍耐,這才勉強控制住自己沒有大聲地吼出來。
“小河,你是覺得和我住在一起不好嗎?我們在學校的時候不也是住在一起的?”
“不是這個原因,”林翮扣着指甲,慢慢說着:“以前是在宿舍,跟現在不一樣,我明白只要我們一天不離婚,你就一天找不到媳婦兒,我不能耽誤你。”
“耽誤我?”陽岑眼裏的怒意已經很明顯了,他深呼吸了好幾口氣,卻沒壓制住,口不擇言道,“你不想耽誤我,那你想去耽誤誰?在這裏還能有哪個男的比我和你還親,你寧願嫁給其他男的也不願意和我待在一起?”
林翮聽見這話也有些生氣了,直起腰板氣鼓鼓地回:“你說這話什麽意思啊,我怎麽會嫁給其他男的,我又不是gay,我只是不想耽誤你,我們一直待在一起你就娶不上媳婦兒,離婚以後你就可以娶別人家的姐兒或者哥兒了,這樣不好嗎?”
一語驚醒夢中人,陽岑突然明白過來,對啊,林翮他不是gay,莫名其妙變成哥兒和自己成親也就算了,怎麽還奢望他一輩子都不要離開呢?
也是這些日子他總是“相公相公”的喊,導致陽岑以為自己和他真的是一對恩愛夫夫了。
“你說得有道理,”陽岑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看着林小狗,努力掩飾自己的難過,淺淺一笑道,“這樣吧,明天我給你收拾東西,送你走。”
“啊?這麽快嗎?”這下輪到林翮手足無措了。
他用手摸摸自己身上,有些尴尬,“我,我現在還沒錢還給你,要不……”
“別要不了,明天你就進城去,我可以先借錢給你,等你在城裏安頓下來,找到活幹了再還給我,好吧?”陽岑不給他猶豫的時間,直接把第二天的行程都安排好了。
林翮一直嚷嚷着要離婚,真到了這一刻他卻又覺得有點太快了,好像還沒做好準備。
他看着面前的人,內心深處好像有一絲絲不甘,問:“那我走了以後你是準備娶李哥兒嗎?”
陽岑臉上沒有了笑容,冷漠地回着:“不娶他,我不喜歡他,聽錢媒婆說村裏黃家的姐兒不錯,年紀正好,顧家又能幹,長得還水靈,到時候我就提親去。”
是……黃家的姐兒?
林翮有些落寞,他問:“這是什麽時候的事啊,怎麽沒聽你說起過?”
“這沒什麽好說的吧,我們不是還沒離嗎,肯定不能聲張,不然傳出去了對人家不好。”陽岑說完,将裝藥的小瓷瓶放在桌上,“我今天忙了一天,累死了,你自己搽藥可以吧,反正明天走了以後也得你自己搽,就當先練練手了。”
接着,他便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間,沒有半點留念似的。
這個堅強得如鋼鐵一般的男人,關上門的一瞬間就捂着嘴哭了起來。
陽岑在屋裏無聲地發洩着,把被子捶得硬邦邦的,站起來踢了兩下木箱子,來回轉悠了五六圈以後,還是乖乖地去給小狗打包行李。
第二天早上,林翮剛走出房間就看見面前放了一個巨大無比的包裹,他試着拎了一下,差點被絆倒。
“醒了?”陽岑神清氣爽地走過來,拍拍地上的大包裹,笑眯眯地道,“東西都打包好了,你可以走了。”
“這麽快?不用簽什麽離婚協議嗎?我直接就走可以嗎?”林翮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
陽岑沖他擺擺手,“離婚文書得請村裏有名望的老人起草,然後村長得邀請好多人一起觀看,還要分割財産,得商量好幾天才能定下來,到時候我帶到城裏去給你。”
“哦,好吧。”林翮彎腰去拎行李,突然肚子叫了一聲,他便直起身來,可憐道,“我吃了飯再走可以嗎?”
“吃飯啊?”陽岑故作為難的樣子,“我光顧着給你打包行李了,還沒做飯,洪家的牛配種去了,今天也沒有牛車可以送你進城,你要是吃了飯再走的話估計天黑都到不了。”
說完,他走過去從行李裏掏了半天,找到了一盒糕點,然後塞到林翮懷裏,“你将就吃點吧,抓緊時間趕路。”
林翮:“那好吧。”
“哦對了,差點忘記給你把這個帶上。”陽岑一拍腦袋,轉身去把那一套木盆給拿了過來,邊用繩子串起來,邊說:“這是成親的時候特意找人給你打的,用的是好木頭,這一套可值不少錢呢,看在咱倆那麽多年室友的份上,就送你了,不收你錢。”
“謝謝岑哥。”林翮乖乖地道謝。
陽岑把木盆給他綁在身上,在胸前系了個結,然後就聽見他說:“岑哥,有點重呢。”
“不重,這才多少,你要相信你自己。”
接着,又把地上的大包裹撿起來,給他斜背在身上。
這一下差點壓彎他的腰,林翮必須得弓着背,不然他會被身後的重量給帶過去。
“岑哥,這包裏都是什麽啊,太重了,拿出去一些吧。”
“都是些必需品,有你愛吃的肉和糕點,你到了城裏安家一時顧不上吃飯,可以先吃點這些墊墊,還有你需要用到的藥膏,為了怕碰壞,我特意用了一個木匣子裝起來,你找的時候也好找,還有一只小炖鍋,我在家裏反正也不怎麽用,你帶走算了,省得花錢買,你現在也沒什麽錢,還有……”
陽岑念了半天,林翮竟然驚奇地發現這些東西都有它們自己的用處。
最後,小狗的前面背着一套沉重無比的木盆,後面背着一個巨大無比的包裹,他還得對陽岑燦爛一笑,說:“你真會過日子,岑哥,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要打包這麽多東西。”
陽岑卻一拍手,轉身就跑進了屋裏,不一會兒又拿出一個不小的包裹來。
“差點忘了,這是你的衣裳和鞋子,還有梳妝盒和發帶什麽的,都給你放裏面了。”
說完,走上前去準備給他放身上,卻發現前後都背着東西,最後只好給他挂脖子上。
“這下差不多了,行了你走吧。”
林翮還沒出門就覺得自己已經累彎了腰,但他還是撐着給陽岑揮揮手,說了拜拜以後再走。
陽岑追了出去,像一個送子遠行的老母親一樣,靠着門框大聲叮囑:“路上累了就歇歇,不要着急,走道看着點兒,別摔了。”
“知道了
。”林翮背對着回應,轉身實在太麻煩了。
他挺拔的脊梁在這一刻被壓得不能再彎了。
路過劉棉花家的時候小土狗不知道為啥總是叫喚,林翮害怕得腿肚子打顫,卻根本跑不快,只能膽戰心驚地走過去。
王郎君出來的時候林翮已經走過去了,只有陽岑一個人在那兒站着。
“陽獵戶,大早上的這是去哪兒啊?”
聽見這話的林翮耳朵一動,以為陽岑是要來找自己,于是立馬停住腳步等候,可結果卻不是這樣。
陽岑的大長腿直接一步跨上了臺階,邊往裏走邊大着嗓門回:“我來看看劉大哥,看他腰傷好了沒。”
“好多了好多了,多虧你了,快進來坐。”王郎君熱情地邀請着。
林翮嘴一撇,突然感覺到有點委屈,卻又不知道委屈從哪兒來。
他雙手抓着身上那些勒得慌的繩子,低頭一步一個腳印地往前走。
天上的太陽越來越大,溫度也越來越高,地上的小狗累得哼哧哼哧直喘氣。
一開始林翮還能走好長一段距離才歇息,但現在他走不了幾步就像停下來,而且他還不敢把身上的東西放在地上,因為他怕自己到時候不能拿起來。
又一次的歇息過後,他給自己打足了氣繼續往前走,迎面撞上了回家吃午飯的一個老婦人。
“這不是陽獵戶家的林郎君嗎?”老婦人雖然年紀大了,但依舊耳聰目明,一眼就認出了林翮。
林翮不認得她,只能尴尬笑笑,回了一句:“是啊。”
老婦人繼續說着:“這都中午要吃飯了,你背着這麽多東西上哪兒去啊,你家陽獵戶呢?”
聽見這話,林翮鼻子一酸,騰出手來抹了抹眼睛,心裏開始委屈。
都中午了,他還沒吃上飯呢。
“到我家去吃飯不?”老婦人好心邀請他。
為了不耽誤時間,林翮只好拒絕:“不了,謝謝您,我還得趕路呢。”
說完,他就走了,隐約聽見身後的人嘀咕了一句:“吵架了嗎這是?”
不是吵架,是離婚。
林翮在心裏默默地回應着。
老婦人走了不遠,在一塊石頭後面看見了陽岑,“哎呀陽獵戶,你在這兒呢,你媳婦兒剛才背着好多東西過去了,累得不行。”
陽岑從王郎君家出來又去看了一下村裏的小傻子,給他帶了不少的吃的,然後才來追林翮,還好小狗狗背的東西太多跑不快。
“啊我知道,”聽見老婦人的話,他索性從石頭後面出來,瞎話張嘴就來,“我媳婦兒覺得自己力氣小,幫不了我多少,就想多練練,所以才背着那麽多東西走路。”
“是嗎?”老婦人咂咂嘴,感慨着,“你媳婦兒對你真好,他是有這個心的啊,真是一個好孩子。”
陽岑此刻也不怕會被林翮聽見了,滿臉都寫着“我很幸福”,然後繼續和老婦人閑扯,“就是就是,他太心疼我了,我不讓他練都不行,攔都攔不住,您說這麽好的媳婦兒我可不是積了八輩子的德才娶到手的。”
“說得不是,小狗是個好孩子,你也是個好孩子,我剛才還以為你們倆吵架了他要離家出走呢。”
“哪兒能啊,這麽好的媳婦兒我怎麽舍得放他走。”
“那肯定的,你們兩個要好好過日子啊……”
陽岑見老婦人大有打開話匣子繼續往下說的勢頭,急忙打斷她,“這樣,我先不跟您說了,我看我媳婦兒都走不見影兒了,我得找他去。”
“那去吧去吧,快去啊。”老婦人高興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