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陽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或者說他太心疼林翮的遭遇,不願意這一切是真實發生的。

如果他們來到這裏只是一場夢,那該多好啊。

陽岑眼眶濕潤,清理過傷口後拿着藥膏默不作聲地幫林翮上藥。

“岑哥,疼。”

床上趴着的人有了動靜,輕輕叫了一聲疼。

他便和王郎君急忙湊到床頭去,看見林翮眉心緊蹙,臉上的表情很痛苦。

林翮緩緩睜開了眼,卻茫然無神。

“小河你怎麽樣了?”

陽岑急忙詢問,可林翮卻過了很久才回應,“岑哥,我疼。”

慢慢地,他的眼睛聚了焦,看清了眼前的人,吓得立馬改口,“相公,我好疼。”

陽岑知道他是因為王郎君在才突然改口叫自己相公,但此刻也不是顧及一個稱呼的時候,眼下最重要的應該是問清楚事情的原由。

“你怎麽會在吳郎君家裏?你是怎麽過去的還記得嗎?”

聽見這話,林翮像是恍然大悟一般,掙紮着要起來,卻被陽岑給按下了。

“你要什麽跟我說,我幫你拿。”

“我的食盒子,相公,我還沒去給你送飯,你肯定餓壞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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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翮說着,情不自禁地伸手摸着陽岑的臉,難過道:“你那麽累那麽辛苦,可我連送個飯都送不好,讓你餓肚子了。”

林翮是真心愧疚的,他覺得自己連這麽一點兒小事都做不好。

陽岑将自己的手覆在了他的手上,輕輕搖了搖頭,眼淚滑落到鼻尖上,彙聚成一小滴,然後掉落在被子上。

“怎麽哭了啊?”林翮頭一次見着他哭,連忙伸手去擦。

一旁的王郎君見林翮沒什麽大問題了,他們小兩口又情意綿綿的,知道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于是便說自己該走了。

“今日真是多謝你了,王郎君,我送送你。”

陽岑準備起身相送,但王郎君拒絕了,“不用,就幾步路,你好好照顧他吧,早點休息,明天還得上公堂。”

說完,王郎君離開了,林翮笑着和他打了招呼,然後趕緊問陽岑。

“去什麽公堂啊?”

“吳郎君這麽欺負你,我不會放過他的。”陽岑憤憤地說。

有這麽一個人,永遠站在你身邊保護你,只要看見他就覺得一切問題都不是問題,一切恐懼都煙消雲散。

林翮将這種感情歸于濃濃的兄弟情,畢竟在過去的兩年裏陽岑就是自己心安的開關。

“岑哥,這還是第一次看見你哭呢。”他笑着用手去描繪陽岑含情的眉目,努力使自己看起來很輕松,一點兒都不疼的樣子。

陽岑當然知道他在故意逗自己,不想讓氣氛太過緊張,所以也就配合地笑了笑,然後開始詢問今天發生的事。

“你怎麽會跑到吳郎君家去?”

他清楚自家小狗的性格,怕那姓吳的怕得要死,根本不可能主動過去的。

林翮趴在床上,盡量放松不牽動傷口,緩緩講述着白天的事。

“那會兒我做好飯問過了劉大哥苞米地的位置,正準備給你送飯去吳郎君就來了,他進門以後先是問你去哪兒了,我跟他實話實說,然後他就開始說我傻,說我讓自己男人和別人媳婦兒一起出去,還說誰能知道你們兩個人在那偏遠的苞米地裏幹什麽,指不定幹點見不得人的事。”

聽見這話,陽岑緊張的抓住他的手,連忙解釋:“我真的只是幫他的忙,我們可什麽都沒做。”

“我知道的,”林翮拍拍他的手安撫着,“你都有那病了,還能幹什麽事,我肯定不會亂想的。”

陽岑:……

“再說了,就算你真的背着我和別人那什麽我也不覺得難過,畢竟我們只是假成親,以後你還是要再找一個媳婦兒的,只是有一點,岑哥,你可別去和有男人的那些郎君娘子攪和在一起了,不道德。”

陽岑咬緊了牙,回:“我還能不知道不道德?你快說今天到底發生什麽了,急死我了。”

林翮這才反應過來似的,慢吞吞地說着:“吳郎君來找我要錢,我說沒有他不信,他說村裏誰不知道你有錢,還說你當初娶我的時候彩禮就給了那麽多,家底肯定厚,我就和他辯駁,我說就是因為給了那麽多的彩禮才沒有錢的,他還是不信,就罵我白眼狼,說我不管他一個寡夫和弟弟妹妹們的死活。”

後來就是林翮執意不把錢拿出來,吳郎君沒辦法,又不敢在這裏打罵人,只好假意

說要和林翮斷絕關系,讓他回去把家裏面他自己的東西都帶走。

林翮本來是不願意的,他要趕着去送飯,但是吳郎君拉着他讓他要麽就現在趕緊去,十分想脫離關系的林翮心動了,想着去一趟回來也花不了多少時間,猶豫了一會兒就答應了下來。

結果進了院子以後他就被吳郎君用柳條抽打在地,這些日子以來被陽岑養得健健康康的他原本是有力氣反抗的,但是面對熟悉的地方和熟悉的人,以及身上熟悉的痛感,他本能地感到害怕,那是源自內心深處的恐懼,再加上那三個小孩兒也跑過來熟練地控制住他,因此林翮只能老老實實地躺在地上挨打。

雨點般的鞭打落在身上,林翮一邊哭一邊護住食盒子,他開始唾棄這麽沒用的自己,又不是沒有力氣,可一雙腿就是站不起來,他不敢反抗,始終默默地承受着。

吳郎君邊打他邊罵他蠢貨,并且警告他趕緊在陽岑身上撈一筆錢就跑路,然後嫁給張屠夫。

“他活該害了病,你跟着他就耽誤一輩子,不如拿着錢離婚改嫁給張屠夫,還能生個一兒半女的。”

林翮哭着反駁:“我不嫌棄相公的病,我也不會離婚,更不會生孩子的。”

“你個傻子還以為老子給你謀劃呢,我是讓你給張屠夫生孩子,張屠夫說了,你生一個孩子他就給我們家五十兩銀子,那可是五十兩啊!”吳郎君氣急了,将話都說了出來,不過他也不擔心。

“我不生,我也不離婚。”林翮哭着喊着不願意,卻徹底激怒了吳郎君,“看不出來你還是個癡情的東西,既然你不離婚也不生,那你這個東西留着也沒用了,搗爛了算了。”

說完,吳郎君抄起牆角的一根木棍,直直地朝林翮的屁股後面捅去,絲毫不手軟。

林翮吃痛躲開了,眼看着棍子又要落下來,他吓得在地上爬,妥協道:“我生我生,你別這樣,我生還不行嗎?”

“這還差不多。”吳郎君扔掉木棍,将他趕去了紅薯窖裏,“老實在裏面待着,我也不是心狠的人,既然你不願意離婚,那就待在家裏給張屠夫生完孩子再回去,反正你那男人也不行,不能光占着不用是吧?”

林翮只感覺□□火辣辣的疼,他爬進了紅薯窖裏,諷刺的是小時候最害怕的幽禁之處,此刻卻成為了暫時的避風港。

他抱着食盒子睡在一旁,全然不顧吳郎君的盤算,在昏迷過去前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岑哥會來救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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