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陽岑轉身的時候看見原本應該坐在椅子上的林翮此刻卻縮在牆角,低垂着頭,努力降低存在感。

他的小狗在害怕。

吳郎君站在另一邊,垂眸看着地上蹲着的人,根本不用多說一句話就能讓林翮感到恐懼。

“小河,”陽岑掃了一眼吳郎君,徑直往林翮走去,伸手去拉他的胳膊,溫柔道,“怎麽在這蹲着?”

林翮聞聲擡頭,眼裏充滿了懼色,迅速站起身來抱住了陽岑的腰,将頭埋在他胸膛上,顫着聲音道:“相公,你別離我太遠,我害怕。”

陽岑聽了心裏像是被刺紮了一樣,疼得難受。

他慢慢擡起手抱住了懷裏的人,低頭用側臉蹭了蹭林翮的耳朵,低聲道:“不會有下次了,對不起小河。”

馮瑞和王郎君

見了,都有些不适應,在他們傳統的觀念裏,出門在外摟摟抱抱确實不太好,但是轉念一想人家是新婚夫夫,正是濃情蜜意的時候,再加上林小狗剛剛受了驚吓,所以也不好說什麽,只是都默默地轉過身去了。

陽岑摟着林翮的肩膀,無所畏懼地直視着吳郎君的目光,然後開口:“你真不是個東西。”

聽見這話,吳郎君輕蔑地笑了笑,聳聳肩看向那只膽小的狗狗,道:“你将自己媳婦兒的爹爹告上公堂,你又是什麽好東西?”

兩人這會兒徹底不掩飾自己內心的嫌棄與憎惡了,看着吳郎君那信心滿滿,毫不慌亂的樣子,陽岑開始懷疑自己的決定,甚至有些不安。

堂上的案子審理得很快,彭大人一連審了三起後,派去找村長的衙役就帶着人回來了。

彭大人先不談其他,而是問:“吳郎君和他繼子林小狗的關系如何?”

李村長上前一步,畢恭畢敬地答:“回大人,吳郎君和林小狗關系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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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系挺好?”彭大人手裏拿着的狀紙往旁邊一撤,擡頭看向堂下的人,挑眉道,“怎麽好?詳細說來。”

“林小狗的親生爹爹去世得早,吳郎君這麽多年一直含辛茹苦地撫養着他,不是親爹爹勝似親爹爹。”李村長昧着良心,睜着眼睛說瞎話。

彭大人輕呵一聲,繼續問:“有人向衙門狀告,說吳郎君長期虐待林小狗,且有多位人證可以證明,鑒傷郎君也查看了林小狗的傷,确實是毆打傷,你村裏的郎君出現這種情況,該怎麽解釋呢?”

“這不可能的,大人,”李村長說話的聲音都提高了不少,“這絕對不可能的,吳郎君只是有些刀子嘴豆腐心,而且他對林小狗也挺好的。”

彭大人沒有說話,而是向旁邊的衙役招了招手,示意讓他将陽岑等人帶上來。

未多時,陽岑扶着林翮,後面跟着馮瑞他們幾個,來到了公堂之上。

吳郎君一看見李村長就激動得不行,連忙沖上去抓着他的袖子,連連喊冤:“村長,你得為我作證啊,他們說我打小狗,你說,我能是那種人嗎?”

李村長拍拍他的手安撫他,然後義正詞嚴地對彭大人陳述:“大人,吳郎君絕不是那樣的人,這其中肯定是有誤會。”

聽見這話,陽岑總算知道為什麽小狗被打那麽多年,卻始終沒有人去救他了。

攤上這麽一個村長,誰敢去拔尖冒頭啊。

“大人,我突然想起來,是不是因為成親的事情啊?”李村長恍然大悟一般,扭頭看向一旁的陽岑和林翮,一副想說又不敢說的樣子。

彭大人:“成親又是什麽事?”

“就是吳郎君之前給林小狗說了一門很好的親事,但是他不嫁,非得嫁給陽獵戶,雖然陽獵戶長得帥氣,但實際上他身患隐疾,在我們村子裏是讨不到媳婦兒的,所以吳郎君不願意林小狗嫁給他,可後來不知道為什麽又答應了,現在看來說不定是那時候就已經産生了矛盾。”

話音落,堂上的人紛紛都望向了陽岑,用異樣的眼光上下打量着他。

陽岑依舊站得筆直,坦坦蕩蕩任由他們看,只是一時不慎沒有拉緊身邊的人,讓他沖了出去。

“你胡說八道什麽,事情根本不是這樣的!”

林翮跑到李村長面前,氣得眼圈通紅,努力說明事情的真相,“明明就是他逼婚,我相公是為了救我才娶我的,你說謊。”

“小狗啊,你可不能忘恩負義啊,你爹爹養你這麽多年,不就是當初不讓你嫁給陽獵戶嗎,你至于記恨這麽久嗎,還帶着人來冤枉你爹爹。”李村長表現出痛心疾首的樣子。

林翮說不過他,氣得不行,轉身面對匾額之下的人,委屈道:“大人,是他說謊,他和吳郎君是一夥的,我被吳郎君打了這麽多年,他從來不管不問,只當沒看見,大人你不要聽他胡說,千萬不要冤枉了我相公。”

自從這個案子開始審理以後,衆人還是第一次親耳從林翮口中聽到他承認被自己吳郎君欺負的事。

陽岑一直沒有做聲,走過去将激動不已的小狗狗拉過來靠在自己身邊,擡手幫他揉揉通紅的雙眼。

“相公,他們太過分了。”林翮抱着他的手臂,很是氣憤地告狀。

“嗯,沒事,相公在呢,沒事的。”陽岑剛才一直沉默不語,目的就是為了等自己的證人到來。

盤算着時間差不多了,他面向彭大人,請求道:“大人,我狀告吳郎君搶占我夫郎親生爹爹的房子,請求大人派人去梧山村吳郎君家搜房契,到時一驗便可知。”

現在這個時候,吳郎君被困在公堂上無法抽身,李村長來之前肯定也是自認做好了準備的,所以面對林翮的控訴他自有一套應對說辭。

但是現在不同的是,陽岑狀告的是吳郎君搶占房屋,所以李村長做的那些準備幾乎沒什麽用。

彭大人點點頭,當即便派了一個衙役騎馬前往梧山村。

衙役剛走沒多久,衙門口突然多了好些人,七嘴八舌地說着話,還要往裏闖。

“大人,大人,我們是證人,是來給林郎君作證的。”外面有個男人在大聲喊着。

聽見這話,吳郎君和李村長對視一眼,臉色微變。

王郎君聽見後,卻高興得合不攏嘴,連忙對彭大人說:“大人,門口的是我男人,他可以為陽獵戶和林郎君作證的。”

彭大人将人放了進來,這才發現來的不止劉棉花一人。

小乞丐走在最前面,直直地朝陽岑跑去,笑着邀功,“都給你帶來了,一個不差。”

陽岑數了數人,确實一個都不差,不僅如此,還多了一個沒有想到的人。

李珂也來了。

二姑婆拄着一根木棍,勾着背站在那兒,望向林翮的時候一臉心疼。

“好孩子啊,就是命苦,爹爹去世得太早了,攤上這麽個黑心的後爹爹。”

上了年紀的人說話天生帶着悲憫感,很容易就讓人淚灑當場。

林翮雖然沒有見過原主那位親生爹爹,但也受了情緒的影響,默默地流着淚,被陽岑一把摟進懷裏給抱着了。

“堂下婦人,你可有什麽要說的?”彭大人開口詢問。

二姑婆活得久,見的也多,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

之後馮大和老木匠也都出來為林翮作證,證明他确實長期遭到吳郎君虐待,幸好現在有陽岑保護才脫離魔爪。

事情到了這一步彭大人心裏早就有數了,擡眼望向李村長,薄唇輕啓,“李村長,這些都是梧山村的村民,他們都可為林小狗證明,這是怎麽回事?”

“這……”李村長彎着腰,暗自用袖子擦着額上的汗,想說些什麽卻又因為太着急而想不出來,不小心瞥到旁邊站着的李珂時仿佛看見了救星,将他狠狠地一把拽過來,“珂兒,快跟大人說實話,事情不是這樣的,對吧?”

說完,悄悄地掐了一把李珂的胳膊,暗示讓他幫自己。

李珂掙紮了一下沒有能夠掙脫,就把視線放在了對面的陽岑和林翮身上。

“你爹讓你怎麽說你就怎麽說呗,”陽岑慢悠悠地說着,“反正真相不會因為你的三言兩語就被改變。”

“我不是的。”李珂急忙澄清,“我不是那種人,我不會颠倒黑白的。”

說完,急切地向彭大人說明,“大人,他們說得沒錯,吳郎君就是經常打林郎君,我從小就聽說了,我們小的時候能在外面玩,但是林郎君不可以,他被吳郎君用鐵鏈子拴在院子裏,我們偷偷去看過,吳郎君發現我們以後還跟我們說那是他家的看門狗,大人,林郎君從小就過得特別慘,真的。”

“你說什麽!”李村長生氣了,擡手就要打李珂,“你胡說八道些什麽!”

旁邊的衙役見他要動手,沖上前來将他給押住。

陽岑也擔心,走過來将李珂帶離了那個位置,确保李村長不會打到他。

李珂看樣子是第一次見他爹這樣,都被吓出了眼淚,但還是哽咽着勸說:“爹,你不要再幫着吳郎君說話了,他是壞人,你想想要是我以後嫁出去了也遇到這樣的人該怎麽辦,你就當為我積德了好不好?”

李村長之所以一直幫着吳郎君說話無非就是怕被問責,沒有保護好梧山村的村民。

陽岑站在李珂身邊,沒注意到林翮什麽時候走了過來,不動聲色地抱住了自己的手。

彭大人命人将李村長

押在地上,正準備治他咆哮公堂之罪,結果此時前去尋找房契的衙役快馬加鞭地回來了。

“陽大哥!”

外面響起了一個男人的聲音,陽岑回頭去看,發現那名衙役身後跟着的人正是守在吳郎君家的蒙山。

不僅如此,他還帶來了吳郎君的三個孩子。背上背着的是最小的姐兒,懷裏抱着哥兒,一只手上牽着最大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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