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小傻子和唐家的人動起手來, 陽岑見狀趕緊把林翮拉到一旁的角落裏去,免得他被誤傷到。
“剛剛有沒有被推到哪兒?”
林翮搖搖頭,手抓得緊緊的, “沒有, 相公。”
那邊的場面鬧得很難看,已經準備上花轎的李珂急了, 不顧衆人的阻攔過去看。
小傻子雙拳難敵四手, 臉上挂了彩,卻還在不依不饒的。
李珂見狀,趕緊去找唐登。
“你讓他們住手吧, 不要再打了,不就是一張請柬的事嗎?有必要在我們大喜的日子裏鬧成這樣嗎?”
面對新婚夫郎的苦苦哀求, 唐登不為所動,只是抓着他的手腕, 語氣淡淡道:“他故意搗亂我們的婚禮, 不可以随便放過。”
看樣子,這位新郎官不好對付。
陽岑扶着林翮的肩膀, 讓他站在一個安全的地方。
“小傻子是我們村裏人, 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他被人欺負,我去幫他,你站在這兒別亂跑。”
林翮雙手抓着他的衣袖,仰頭眯眼笑着,“知道啦相公, 我乖乖的, 你快點回來。”
唐登手底下的人一個個兒的兇神惡煞, 絲毫看不出是書香門第養出來的家仆,倒像是惡貫滿盈的山賊倭寇。
小傻子容易犯糊塗, 一根筋兒,不讓進他就偏要硬闖,嘴角都被打出血了。
旁邊的村民試圖上前勸說,但都被吓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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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新的巴掌即将落到小傻子臉上時,陽岑及時地攔住了那人的手。
“你家主子大喜的日子見了紅,寓意可不好。”
陽岑客氣地勸說着,将他的手給甩了回去。
“你又是誰?可別不知好歹!”
“我姓陽,是這村裏的獵戶。”
“獵戶?這件事和你沒關系,別亂插手。”
對方毫不讓步,如此陽岑就也不後退,如同一座山似的擋在小傻子身前。
“你要是想打他,就先打倒我。”
阻攔的那幾個人互相對視了幾眼,在猶豫要不要動手,畢竟陽岑看起來可比小傻子強壯多了,他們幾人都不一定能打得贏。
其中一個看起來比較愣的,被身邊人激了幾句,揮着拳頭就沖了上去,倒是讓陽岑兩下就給放倒了。
其餘的人見狀,立馬展開包圍,将他團團圍住,準備以多對一。
小傻子叫嚣得厲害,引得那些人發怒,讓陽岑很快就找出了破綻,三兩下就給解決了。
唐登此時方才到來,見着地下癱倒一片,正鬼哭狼嚎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至極。
李村長連忙賠笑臉,“這年輕人血性強,難免打打罵罵的,不礙事不礙事,婚宴繼續啊,繼續。”
村裏人都嘀嘀咕咕的,陽岑擡眼與唐登對視上,一臉無畏。
“丢人現眼。”唐登丢下這麽一句話,氣急敗壞地拂袖而去。
地上躺着的那幾個人立馬起身,追随他們的主子而去。
李珂幾乎是被半拉着上了花轎,鑼鼓隊吹得響徹雲霄,像是要掩蓋剛才那一場鬧劇。
李村長笑臉迎人,邀大家繼續一起喝酒,但沒幾個人去了。
陽岑也擺擺手,說林翮喝醉了,要帶他回家。
小傻子沒有給李村長留面子,瞪了他一個白眼後轉身就走了。
林翮一直乖乖地坐在角落的小凳子上,像是幼兒園的小朋友放學後在等家長來接一樣。
他的視線随着陽岑的身影移動,最後停留在自己面前。
“相公,嘿嘿,好多相公……”
陽岑看着他伸出手在半空中抓了又抓,不知道是想要些什麽,只能先将他給扶起來。
“小河,我們回家了。”
“小河?”聽見這話的林翮突然正經起來,一把推開陽岑,
“我不會游泳,我不去小河邊。”
“好好好,不去小河邊,咱們回家。”陽岑耐心地哄着。
懷裏的人終于不鬧騰了,安安靜靜地走出了村長家的院子,結果在看見小池塘上游着的鴨子時又開始鬧了。
“我要去河邊,要去。”
他說着,自己一個人歪歪扭扭地就往村裏的小河溝方向走。
陽岑急忙拉住他的胳膊,問:“去河邊幹什麽?”
林翮撓撓頭,表情有些痛苦地道:“去河邊,找相公。”
“我要去河邊,找相公。”
他很着急,不斷重複着這句話,就是想立馬去河邊。
陽岑雖然不明白他說的話是什麽意思,但還是順他的意,将他帶到了河邊。
此時河道兩岸長着肥美多汁的水草,輕輕一聞,滿是夏天的味道。
林翮突然渾身脫力,從陽岑懷裏滑了出去,軟軟地躺在了厚厚的草地上。
“是哪裏難受嗎?”陽岑也躺下去,趴在他旁邊問。
午後的太陽有些灼眼,林翮擡起手想遮擋陽光,但作用不大。
于是他選擇轉頭往陽岑懷裏鑽,還把他的胳膊拿起來輕輕搭在自己頭上,找了一個很舒服的,适合睡覺的姿勢。
陽岑肚子裏憋了一大筐的話,想找林翮問個清楚,但此時這樣子也問不出什麽來了。
他側身撐着頭,努力給懷裏的小狗遮擋陽光,好讓他舒服一些。
河邊的風是濕潤的,和着淡淡的青草香味。
陽岑用手順着林翮耳朵的輪廓描繪,風吹起發梢纏繞在他指尖,不讓他離開。
林翮再次醒來的時候太陽已經西落,腦袋裏那種暈乎乎的感覺好了很多。
他輕輕一動,這才發現自己正被陽岑緊緊抱在懷裏,側臉貼着他的胸膛。
“醒了?”陽岑仿佛一直在等着他。
“嗯。”
林翮手肘撐地坐了起來,慢慢紅了臉。
“我,我去洗洗臉,太,太熱了。”
說完,小狗四肢并用,落荒而逃。
陽岑跟着起身,同樣來到水邊,找了一塊大石頭坐下,好笑地看着旁邊蹲着洗臉的人。
“酒醒了?”
話音落,剛剛掬起一捧水的小狗愣了愣,清水就從指縫間流走了。
看着陽岑似笑非笑的表情,林翮終于反應過來,随手撿起一塊小石子往水面砸去,故作氣憤地道:“相公,你笑話我!”
石子激起一圈圈漣漪後沉入水底,然後水面恢複平靜,可是陽岑的心滿是漣漪,無法平靜下來。
“過來坐,不笑你了。”他拍拍自己身邊留出來的空位,招呼小狗過去。
林翮想了想,最後還是走過去坐下,和他隔着一手掌的距離。
無端的,兩人陷入了沉默,卻一點兒也不尴尬。
“小河,那天晚上跟你說的事都是真的,你考慮好了嗎?”陽岑望着河對岸的山巅,心裏始終落不下。
聽見這話,林翮低下頭,抿了抿嘴,慢吞吞地回:“我認真考慮過了,想了一個晚上呢。”
“那你想得怎麽樣?”
“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我不想看見你和別人很親密的樣子。”林翮捂着心口,有些猶豫不決,“相公,這就是你說的喜歡嗎?”
陽岑回頭看他,眼神堅定,“我的喜歡,比這還要多。”
也更恐怖一些,他在心裏默默補充。
林翮搖着頭,語氣有些低沉,聽得出來情緒不高。
“我以為這是好兄弟的感情,我以為這是對朋友的占有,可是那天晚上你跟我說你喜歡我,我就又不确定了。”
“相公,有件事我一直沒跟你說過,之前聽李哥兒說喜歡你想嫁給你的時候,其實我是不太高興的,我不想要你和我離婚,但是每當我腦子裏有這種想法的時候我都會覺得自己很自私,我就會告訴我自己,你已經對我很好了,我不能再剝奪你幸福的機會。”
聽着心愛的人在自己面前一點一點剝解內心的情感,任誰都會心疼和動容的。
陽岑想伸手揉揉他的頭,但最後還是忍住了,只是把手放在了身側,撐在石面上。
林翮沒有察覺到陽岑的小動作,依舊自顧自地說:“那天晚上你說喜歡我兩年了,我第一反應竟然不是覺得惡心,而是覺得心疼,岑哥,我想象不出來那兩年你是以一種什麽樣的心态怎麽陪在我身邊的,你又是怎麽笑着看我和同學讨論心儀什麽樣的女孩子的,這些我都想象不出來,如果是我的話,可能做不到暗戀一個人這麽久。”
他叫的是岑哥,不是相公。
他在心疼那個暗戀自己兩年,陪在自己身邊兩年的男人。
陽岑長嘆一口氣,無奈地笑笑,“暗戀本來就是我自己一個人的事,你什麽都不知道,不要把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我喜歡你是想看見你開心和幸福,不是想讓你充滿負罪感。”
“小河,我的喜歡不是枷鎖,你不要覺得內疚。”
他太害怕林翮是因為內疚,所以一時分不清友情和愛情,然後頭腦一熱就答應了自己。
“那……”林翮說得很慢很慢,每一個字都在腦海中過渡千萬遍,都是慎重篩選以後才出口的,“如果,我告訴你,我想試着去回應你的喜歡,你會不會覺得我心口不一?你會不會覺得我很虛僞?”
陽岑皺起眉,不解地問:“為什麽這麽說?”
“因為我之前說gay很惡心,我說自己崆峒,我抨擊過他們的感情,但是現在我自己也成了這樣的人,所以我怕你會覺得我很虛僞。”
心動以後除了戀人之間的感情極速生長以外,随之而來的還有數不盡的麻煩和擔憂。
比如擔憂自己夠不夠好看,擔憂自己留下的印象不好……
現在的小狗就很擔心自己之前的言行給陽岑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陽岑将手慢慢移過去,輕輕覆蓋在林翮的手上,看着他的側臉,緩緩道:“我只會暗自竊喜,你終于選擇了我。”
話音落,林翮回過頭來,兩人的眼神猝不及防地交織在一起,如兩縷和煦溫暖的風在空中翻越,纏繞。
“你在我眼裏,是完美的。”
林翮的臉上慢慢浮現出笑容,他輕輕擡了擡手,然後翻轉過來,和陽岑十指緊扣着。
這是兩人心意相通後的第一次牽手,每一處肌膚的觸碰都滾燙得吓人。
陽岑依舊緊張得不敢長時間凝視身邊的人,他只能擡頭望着對面的山巅,只是這次心落了下來,所以他有心思開玩笑了。
“小河,你的手好燙,燙着我了。”
林翮也有些不好意思,別過頭去,耳朵紅紅的,嘴硬道:“明明就是你的手燙。”
“是你的燙。”
“那你不牽就是了。”
林翮說完,稍稍用力準備抽回自己的手,陽岑急忙緊緊抓住,将他的手直接包在了手掌心裏。
“要牽的。”
“可是相公,再牽下去天就要黑了。”
“在這兒坐一晚上也不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