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林翮一時沒反應過來, 呆呆地看着自己手上的血,直到流下來的血糊住了眼睛,他這才感覺到劇烈的疼痛, 慌亂地用手捂住傷口。

“小狗!”

此時王郎君也顧不上和劉棉花拉扯了, 急忙跑過來拉着林翮捂住頭的手,“快讓我看看。”

見着滿頭的血以後, 他沖着呆立在一旁的男人吼:“愣着幹嘛, 趕緊去找老鄭。”

老鄭是村裏的赤腳郎中,經常替村裏人治個頭疼腦熱什麽的。

劉棉花被這麽一吼也反應過來了,結結巴巴地應了幾聲以後趕緊跑出屋去。

林翮最怕疼了, 頭上的口子一直在流血,疼得他整個人都虛了, 手上沒力氣,軟軟地搭在王郎君胳膊上, 顫抖着道:“小炮, 好疼呀。”

“快起來快起來,到椅子上坐着, 我去找東西給你按着, 郎中馬上就來了,別怕啊。”

說完,王郎君趕緊去找幹淨的帕子,回來幫林翮按壓着傷口。

“疼,太疼了。”林翮倒吸幾口氣, 按的時候實在太疼了。

“你忍一下, 不按住會一直流血的, ”王郎君愧疚道,“都怪我都怪我, 都是我不好,就不該這會兒和他吵,不然你也不會受傷。”

聽着對方自責的話,林翮心裏也挺不是滋味的,他知道,王郎君現在肯定很難受,先是發現自己的男人出軌,現在又得照顧受傷的自己,于是他努力扯着嘴角笑笑,安慰好友,“沒關系的,不怪你,我現在也不是很疼了。”

王郎君比林翮聰明許多,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但也沒有拆穿他,而是像平常哄孩子一樣輕拍着他的後背,一邊努力壓制哽咽的聲音,一邊輕輕喃喃:“別怕別怕,郎中馬上就來了,很快就不疼了,乖乖,別怕。”

林翮忍着忍着,忽然眼睛有些濕潤。

好想陽岑……

劉棉花腳程很快,趕着就把老鄭請來了,進屋後也沒讓人歇一會兒,連忙請他幫林翮看看頭上的傷。

老鄭是個上了年紀的老頭兒,頭發和胡須花白,身子卻很硬朗,不然也不會這麽快就到了。

他占了王郎君的位置,小心翼翼地拿開帕子看了看傷口,将帕子遞給王郎君,讓他浸濕以後拿過來幫林翮清理一下傷口,他則在一旁從簡易的藥箱裏拿出一些瓶瓶罐罐,開始調制藥膏。

把藥敷在傷口上的時候林翮感到疼,就往後躲了躲,老鄭一手按住他的肩膀,邊往他頭上貼藥,邊溫柔地哄着:“好孩子別動,別動啊,不痛的。”

藥膏剛貼上的時候确實有些刺痛,但過了一會兒就冰冰涼涼的,痛楚減輕了很多。

老鄭在一旁收拾藥箱,林翮坐在椅子上對着那個白發蒼蒼的老人歪頭一笑,甜甜道:“謝謝你。”

許是很少見這樣年紀的郎君會表露出如此純真的孩童心性,老鄭回頭也付之一笑,沖他擺擺手,道:“不客氣,這藥記得每天睡前換一次,用個幾天也就好了。”

擔心得不行的王郎君這才放下心來,好生送走了老鄭,掉轉回屋的時候發現小東正扶着椅子墊着腳,林翮也笑眯眯地彎着腰。

“小林阿爹痛不痛,我幫你呼呼。”

林翮摸摸小東的臉,認真地回:“一點點痛。”

王郎君走過去,先是道歉,然後不安地道:“小狗,我讓人去把你相公找回來吧?”

聞言,林翮立馬直起身子,傷口小小地刺痛了一下,他伸手去捂着,擡眼望着對面的人,十分堅定地回:“不要,我相公在打獵,他知道了會分心的,我怕他受傷。”

“那你這受傷了也不能瞞着他啊,再說了你也需要人照顧的。”說到這兒,王郎君停頓了一下,想了想,又接着道,“這樣吧,我去你家照顧你,等陽兄弟回來了我親自給他道歉。”

“不用了吧,這多麻煩你啊,而且小東還在這兒呢。”林翮搖着手拒絕了,啓料王郎君根本沒有給他拒絕的機會,自己直接被整個兒架了起來,半扶着就往家走,“小東跟他爹睡一晚,沒事兒的。”

兩個人回去的時候天已經蒙蒙黑了,就着月亮光還能稍稍看清些,當他們走到院子裏看見半敞着的門以後林翮吓得渾身都涼了。

“門怎麽是開着的?”

他驚嘆完,趕緊跑過去查看,發現自己走的時候太着急沒有鎖好門,被風給吹開了。

“嗚……小炮,我害怕。”

林翮此刻很慶幸王郎君陪自己回來了,不然他連門都不敢進。

“別怕,我進去看看。”王郎君面上很鎮定,走過來扶着林翮坐到檐下,然後一手推開門往裏走。

不多時,屋內燃起了亮光,王郎君拿着蠟燭到處都檢查了一下,這才出來找林翮,“沒事兒了,進屋吧。”

在屋裏坐了沒多久,林翮突然想起自己的兔子還在後院,猛地站起來,捶了下手心,“糟了,我的兔子。”

說完,直奔後院而去。

王郎君拿着蠟燭跟在他身後,卻看見林翮在樹下站着一動不動。

“怎麽了?”他上前查看。

林翮紅着眼,用手指着地上被鮮血染紅的兔子,旁邊倒着被踩扁的兔籠和野花。

他努力忍了一會兒,可心裏實在難受,先是抽抽搭搭地哭着,後來索性直接抱着王郎君失聲痛哭,像個失去了心愛玩物的孩子。

入夜,陽岑在陰冷的深山裏找到個洞穴,打算進去躲避一晚。

他在那個野豬窩周圍找到了食物殘渣,想着這個窩應該沒有被廢棄,于是就在附近設了陷阱,打算節省一點兒力氣。

果然,在天亮的時候突然聽見了野豬嚎叫的聲音,閉眼假寐的陽岑瞬間驚醒,帶着自己的武器跟着叫聲尋找過去。

他這次帶了長矛,刺中野豬以後趁它奄奄一息的時候上前去快速綁住它的嘴,然後用黑布套頭遮住眼睛,緊接着綁緊它的四肢。

做完這一切後陽岑趕緊将陷阱填埋,然後扛着野豬下山,不然野豬血引來其他的動物就很棘手了。

清晨的山路有些濕潤,陽岑必須很小心地走,不然踩着松軟的泥土後很有可能滾落山崖。

扛着野豬走了許久來到了之前和林翮一起來過的那片林子,這裏面幾乎沒有大型的兇猛動物,他終于可以停下來歇口氣了。

不過總共也沒歇多久,他記挂着家裏的人,稍稍喘勻了氣就又扛着野豬下山。

太陽逐漸西斜,陽岑離家也越來越近,連腳步都變得輕快了起來,仿佛肩上的重量減輕了許多。

熟悉的小房子映入眼簾,他遠遠地看着,自家屋頂升起了縷縷炊煙。

小狗狗在做飯了。

想到這兒,陽岑更是歸心似箭,如同踩着風火輪一般往家走,還沒進院子就扯着嗓子喊:“小河,我回來了。”

檐下坐着休息的林翮聽見這話,擡頭看見對面的男人扛着一頭野豬朝自己走來,頓時所有的委屈都鋪天蓋地的襲來,眼圈一下子就紅了。

他扔掉手裏的草編兔子,哭着跑過去。

陽岑進院子後就将野豬放在一旁,張開雙手迎接自己的寶貝,只是沒想到林翮剛撲進自己懷裏就哭個不停,吧嗒吧嗒地掉眼淚。

“怎麽了這是?”他扶起人,看着對方的臉,忽然語氣變重,生氣地問,“頭怎麽了?怎麽搞的?”

林翮難受得說不出話來,只知道往男人懷裏鑽。

陽岑攔住他,盯着他頭上的傷,問:“乖,告訴相公,頭上的傷怎麽搞的?”

“相公……”林翮伸手捂着自己的額頭,眼淚汪汪的,嘴一撇就要哭。

聽見院子裏的動靜後,廚房裏忙活的王郎君拿着鍋鏟出來了,看見陽岑以後驚喜道:“陽兄弟,你回來了?”

從小狗嘴裏問不出話來,陽岑只好去問別人,“王郎君,我媳婦兒頭怎麽了你知道嗎?是有人欺負他嗎?”

王郎君不好意思地揪着身上的衣裳,內疚道:“實在對不住啊陽兄弟,小狗的傷是我不小心弄的。”

道完歉,就開始将昨天的事情細細地說給陽岑聽。

林翮站在旁邊,看着男人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急忙抱住他的胳膊補充道:“相公,不怪小炮,是我聽見他們吵架跑過去拉架的,沒想到會受傷,你別生氣,也別怪小炮,而且杯子也不是小炮摔的,是劉棉花摔的。”

他可一點兒都沒打算替劉棉花隐瞞。

陽岑黑着臉,不搭理旁邊的王郎君,自顧自地拉過林翮上下左右地檢查,确定只有額頭上那一個傷口以後這才稍稍放心,但沒過多大一會兒又開始心疼起來,輕輕撫摸着。

“笨蛋,拉架也不能讓自己受傷啊。”

說話間,劉棉花也來了,拎着老多東西,還有半塊新鮮的豬肉。

他站在院子門口,看見陽岑回來以後讪讪地笑了兩下,然後開始道歉:“兄弟,實在是對不住,真的沒想到會傷到你媳婦兒,是我不好,是我該死,這一點點心意還請你收下,留給林郎君補補身體。”

陽岑冷着臉,沒有給劉棉花留面子。

“我媳婦兒還不缺你那點兒東西補身體,都拿走。”

聞言,林翮暗中扯了扯陽岑的袖子,在他的認知裏覺得相公和劉棉花的關系還挺好,所以想勸他給人家留點面子。

陽岑按住寶貝小狗的手,面向劉棉花,認認真真地道:“你實在對不住的人不止是我媳婦兒,還有你自己的媳婦兒,要不是你自己搞那些髒事出來他至于和你打架嗎?我媳婦兒會去你家拉架嗎?”

“是是是,都是我的錯。”劉棉花點頭哈腰的,卑微極了,晃了晃手裏的豬肉,谄笑道,“這是我特意去城裏買的,是很好的腿子肉,給林郎君補補身體。”

陽岑生着氣沒有理他,劉棉花厚着臉皮把東西都放進了屋,然後去拉自己夫郎,“走吧,跟我回去吧,小東一直在問爹爹什麽時候回去。”

他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所有人都能聽見。

王郎君并沒有這麽快就原諒他,但他也知道自己待在這兒就是打擾人家小兩口,于是回廚房将菜都盛出來,對陽岑叮囑過林翮需要忌口的東西以後,甩着手朝家走了,并沒有理會劉棉花。

他們都走了以後,陽岑捧着林翮的臉,心疼地道:“快讓我看看,傷口深不深啊,肯定很疼吧?”

說完,輕輕地給他吹着。

林翮紅着眼搖搖頭,撲進陽岑懷裏抱住他的腰,難過道:“相公,有人殺了我的小兔子。”

“什麽?”陽岑徹底慌了神,不停地追問,“什麽時候?在哪裏?是誰做的?他對你做了什麽?你有沒有受傷?”

林翮仰頭看他,小臉都哭花了,哽咽道:“是我去王郎君家的時候忘記鎖門了,回來的時候小兔子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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