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問童子
第二十章 問童子
丘嚴沒想到自己還能把眼睛睜開。
更沒想到自己睜眼看到的第一個人會是李至善。
“命真大啊你。”
李至善翹個二郎腿坐在邊上的椅子上。
腰間挂着的一把銀槍明晃晃的刺眼。
“是不是不敢相信自己還活着啊?”李至善嘲諷道。
“他們呢?”
丘嚴想要起身,就覺胸口鈍痛。
突然想起來自己好像是被打穿了來着。
摸了摸自己身上,全身被紗布纏的很緊,但這好像也沒少一塊肉啊。
就是有一些不舒服。
“別摸了。”李至善笑他,“他們把你送過來的時候我也覺得你要死了。”
“但手術室進去兩分鐘就出來了。”
“我還是第一次見自愈力這麽好的行動者。”
丘嚴一怔,擡頭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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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至善還不知道自己是中間者。
“他們呢?”丘嚴又問。
李至善苦笑:“都好好的。”
見丘嚴也不想跟自己說話:“我叫那小子進來。”
唐安言進來的時候那樣子慘的要死。
右手吊在脖子上,下巴上的紗布纏了一層又一層,整個上半身幾乎被紗布裹成了木乃伊。
兩人對視了幾秒,誰都沒有開口。
“你還好嗎?”
“你還好嗎?”
兩人同時開口,還說了相同的一句話。
“還好。”
“還好。”
真有默契。
丘嚴撓了撓頭,突然想起來:“那個怪物……”
“戚年年用了問童子。”
“什麽?”丘嚴沒聽明白。
四個小時之前——
“丘嚴!”
戚年年看到丘嚴胸口那個大洞,吓得一下跳起來。
立馬下意識甩了一堆白色的花朵鋪在丘嚴身上鋪了滿滿一身。
“我操!”
潔白的花觸碰到丘嚴的剎那就消失不見了。
丘嚴這次實在是傷的有點太重了,戚年年的技能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血還在流。
唐安言也呆住了,顯然是沒想到貓咪玩偶就這麽沖破了屏障。
突然一陣心悸,手中揮動的長刀落在了地上。
一只攻擊他的蟲子們就像數枚子彈一般,射在唐安言身上。成了一個又一個密密麻麻的小紅點。
“唐安言!”
戚年年試圖将他的理智拉回來。
可是唐安言就像完全聽不到他一樣,雙眼死死盯着丘嚴身上的大洞。
“要命了。”戚年年啧了一聲,喊道,“微微!”
煙粉色的大熊應聲落下,地面都為之一振。
微微垂在身體兩側的天藍色鋼爪輕輕握了一握。
她在等待。
等着戚年年的下一個命令。
周圍的蟲子已經變成了黑色壓城的雲。
戚年年緩緩吐出一口氣,堅定的咬下三個字——
“問童子。”
微微耳朵輕轉,扣在手上的鋼爪一緊。
發出“咔嚓”兩聲,金屬的光澤瞬間遍布全身。
煙粉色的皮毛完全被覆蓋在鋼甲之下。
戚年年看着她,眼中竟有一絲悲涼。
緩緩擡手撫上她的額頭。
“如果這次……”
說了一半又忽而停下了。
輕拍兩下——
“去吧。”
微微就像一只離弦的箭,龐大的身軀滑出殘影。
尖利的鋼爪紮進黑貓玩偶的脖頸,毫不留情。
“滋啦”
是布料被撕碎的聲音。
等到玩偶的四肢和腦袋全部被卸下,一只血紅的蟲子從玩偶心髒的地方幽幽地爬出來。
——————
“又一只蟲子?”丘嚴皺眉,胸口又開始疼了。
這幸好那怪物打的不是心髒的位置。
丘嚴暗戳戳地想。
“長得和我們之前見到的不一樣。”
唐安言形容了一下那蟲子的長相。
它要是沒有腿就像一朵盛開的花。
一朵紅色的鮮花。
長了蜘蛛的腿。
大概就是這麽個樣子。
“會飛嗎?”
唐安言搖頭表示不知道。
“在李至善那裏,你一會兒去看。”唐安言說。
“戚年年呢?”
——————
透明的玻璃窗裏面,戚年年身上至少插上了數十根管子。
點滴裏落下藍色的藥水。
戚年年的臉色蒼白如紙。
屋子裏靜的仿佛能聽見點滴落進藥瓶的聲響。
房間的角落裏豎直放着一個特別大玻璃罐子。
一只覆蓋了天藍色鋼甲的大熊浮在裏面——
是微微。
身上的鋼甲破損的厲害。
胸口像是中彈一般布滿了蜘蛛網一樣的裂痕。
右手處的鋼爪被折斷了。
整只右爪周圍滿是血污。
鮮血和藍色藥水混在一起,藍不藍紫不紫的。
丘嚴站在窗戶外面看着,心中一陣難過。
突然想起來,之前唐安言的守護靈好像也受了很重的傷。
“由……”丘嚴的嗓子幹澀,“由怎麽樣?”
唐安言沒想到他會突然間問這個,不禁疑惑。
“咱們在山洞裏的時候……”
那個全是鬼影的村子裏。
被選去當祭品的我們。
山洞裏懸在半空的人頭。
人頭口中吐出的酸水還腐蝕掉你的皮肉。
你擋在我前面……
丘嚴喉頭滑動兩下,沒說出後面的話。
“由。”唐安言輕聲喚道。
一只通體漆黑的烏鴉撲騰兩下翅膀落在唐安言的肩頭,腦袋偏上兩下看着丘嚴,口中吐出不明的氣音。
唐安言伸手捏了捏由的喙,讓它張開嘴來。
小白蛇又在他口中把自己捆成一個結。
“一二三……”
只有五條。
丘嚴把嘴閉上了。
用力閉上眼睛又睜開,靠近了點着數再數了一遍。
五個蛇頭就橫在他眼前。
就這麽幾個數,想數錯都難。
丘嚴擡頭看唐安言。
唐安言被他看的不自在,移開眼神讓由回去了。
看丘嚴并沒有收回目光的意思,輕咳一聲,解釋說:“還沒長出來。”
還沒長出來……
“我能治嗎?”丘嚴聲音悶悶的。
丘嚴是中間者,治愈能力雖然沒有白石他們維和者那麽好,但總歸是比唐安言要好的多。
唐安言看他一眼,伸手往他頭上揉了一把:“不用。”
“去看看那只蟲子吧”
唐安言覺得丘嚴看着戚年年躺在裏面不太舒服,提議說。
說實話,那蟲子長得倒是挺好看的。
簡單來說就是一朵長了腿的花,花瓣上的紋路都清清楚楚。
蟲子被放在一個玻璃罐子裏,一動不動,六只蜘蛛似的腿也收起來了。
宛如一朵真花。
丘嚴舉起瓶子來左看右看,總覺得那裏不太對。
這個花紋……好像是一串數字啊。
“你看這裏。”
“027 ?”
這花瓣上交錯的花紋,看上去就像歪歪扭扭的數字——
027。
“這是編號嗎?”
一只蟲子還有編號呢?
這蟲子難道還是量産的嗎?
丘嚴有點摸不明白了。
什麽東西會有一個自己的編號呢?
“試驗品。”
丘嚴脫口而出。
實驗室裏的試驗品才會有這樣的編號。
是為了方便實驗人員觀察試驗品的狀态的。
這個蟲子是試驗品!
027。
第二十七號試驗品。
027。
這說明了兩個問題:
第一,像這樣的蟲子的數量至少上了百。
第二:這蟲子是有人養的,是人造出來的。
他們所經歷的一切也都是人為的嗎?
丘嚴一陣心驚。
——————
“我知道白石在你這裏。”丘嚴盯着李至善的眼睛。
“她就是一個小女孩兒,手無縛雞之力的……”
丘嚴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我根本沒見過你們說的小女孩兒。”李至善無奈攤手道。
“我要是知道早就告訴你們了。”李至善将二人領到了休息的房間,轉身出去了。
“我也想相信你!”丘嚴沖他喊道,“那你身上的薔薇花瓣是哪裏來的!?”
李至善沒聽懂他的意思:“什麽花瓣?”
“薔薇花瓣。”丘嚴說,“白石的守護靈是薔薇花,你身上有跟她一樣的花瓣。”
“你在哪兒看見的?”李至善不明所以。
“唐安言發現的。”丘嚴回答說。
李至善露出豁然開朗的表情,沖他笑了一下,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他以為是唐安言這個小屁孩兒在丘嚴面前抹黑自己。
“哎!”
丘嚴想找他問個明白。
剛要沖出門去,就被兩只大手攔住了。
兩個兇神惡煞的黑衣男人站在門口,攔住他的路不讓丘嚴出房間。
看門狗。
丘嚴在心裏啐了一口。
倒也不是罵那兩個看守他的人。
丘嚴就是太生氣了。
他生氣李至善怎麽能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明明從小到大都溫柔陽光又可愛。”丘嚴感嘆道,“也不知道麗麗姐還能不能管住他。”
丘嚴的房間裏沒有表,也沒有窗戶。
時間的流逝只能靠着丘嚴長這麽大的生物本能。
大概是過了有兩個星期了吧……
丘嚴仰面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的幾個洞,百無聊賴的吐着舌頭。
李至善不給他什麽娛樂的東西,開始丘嚴還想給自己敲個游戲出來打。
但後來發現他的虛拟鍵盤敲出來的全是實體。
再給無辜的天花板造成傷害之後就放棄了這個年頭。
畢竟,幹嘛跟天花板過不去呢?
正在這萬籁俱寂的時候。
“砰!”地一聲巨響。
丘嚴一下子從床上跳起來。
一個渾身浴血的人撞開門,跌跌撞撞地跑進來。
丘嚴的鍵盤捏在手裏,手指已經按上鍵帽。
那人身上泛起一道寒光。
是一把銀槍。
“李至善?”
丘嚴按在鍵盤上的手擡了起來。
李至善渾身都是血,臉上幾道傷口向外翻着。
滿臉的血污。
上面沾着幾顆……沙粒?
“跟我,走。”
李至善聲音沙啞,活像剛吞了一整缸沙子。
“轟!”
李至善的話還沒有說完,丘嚴房間的一整面牆轟然倒塌。
煙塵頓起。
灰塵鑽進鼻腔,丘嚴沒忍住咳了兩聲。
黑色的靴子從一片塵土飛揚中踏出來。
是一個女生。
黑色的背心短褲,頭發高高束起,看上去幹練利落。
女生手持一把長鞭,雙臂環胸,目光從兩人身上掃過。
看到丘嚴的時候,瞳孔微微睜大了。
“那個人留下。”女生的聲音沉穩,對身後高她一頭的男人說道。
男人一颔首,邁步就向這邊走來。
李至善似乎也覺得這次必死無疑了,阖上雙眸喚道:“言靈。”
一只通體雪白的狼擋在二人面前,微微低下身子呲着牙,喉嚨裏發出低啞的吼聲。
“問童子。”
這是丘嚴第二次聽見這個詞。
它到底是什麽意思?
那只喚作言靈的白狼突然渾身發出藍色的光芒,像燃起了熊熊烈火。
女生見狀,揮舞起手中的長鞭,在空中掄了兩下。
鞭子帶着風似利劍一般抽向李至善。
言靈躍到李至善面前,生生替他擋下了這一鞭。
雪白的皮毛裏滲出鮮血,身上的藍色火焰卻更盛了。
女生一鞭接着一鞭,毫不停歇。
言靈白色的皮毛很快被鮮血染紅。
李至善眼裏有光在閃。
他被血污迷了眼睛,眼前一片血紅朦胧,什麽都看不清。
将銀槍從腰間抽出,也不管對沒對準,順着感覺“砰”“砰”開了數槍。
作者有話說:
問童子就像是保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