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盛開的薔薇花
第二十九章 盛開的薔薇花
天漸漸暗了下來。
四周靜悄悄的, 除了風聲,什麽也沒有。
時間仿佛靜止了。
就好像……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
“我守夜,都去睡吧。”
銀河站起身來,手腕上的薔薇花更加鮮豔了一些。
烏鴉帶着戚年年走了, 白石看了銀河一眼:“我有幾句話要說。”
“快點。”銀河也不阻止, 擡腳就往外面走。
“那個姐姐是不是短發, 眉毛很淡, 嗯。左臉上有一顆小痣, 在這個位置。”
白石把手指點在自己的臉頰上。
她說的是賈麗麗的長相。
白石從未見過賈麗麗,丘嚴一下子有點懵。
“她不是被銀河殺死的, 銀河都沒見過她。”白石說道, “你先別把她當成敵人,也許之後我們還得結盟。”
“那是誰?你怎麽會見過她?”
銀河的話他半點都不信, 但是白石的話他還是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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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石去解丘嚴手腕上的繩結,半天連一個角都沒抽出來, 于是放棄了,半跪在丘嚴面前。
“他穿着紫色的上衣,身形魁梧, 絡腮胡, 大概有一米八的個子。”
篝火亮着,銀河拿着一根樹枝挑弄着火焰下的木頭。
白石在她邊上坐下。
“說清楚了?”銀河漫不經心的挑起話頭。
“嗯。”白石看着白鴿早已修正好的結界。
像是一層薄薄的繭, 将他們和着漫長的黑夜阻隔開來。
“你應該告訴他們的。”白石說道。
“我說過啊,他們不相信跟我有什麽關系。”銀河停下來,把手上的樹枝扔到一邊。
“那你……”白石還想說些什麽。
但是這句話剛剛出口, 一陣驟風起, 火焰被一下子卷滅了。
銀河迅速抽出長鞭, 整個人像一只繃緊的弓。
剛剛熄滅的火堆上, 就像是浮上了一層污水,顯得灰蒙蒙的。
“這還是你第一次看到這東西開始的樣子吧。”銀河在這樣的異變中竟一點也不着急,甚至心情良好的悠閑扮起了訓導員的架勢,“準備。”
“?”白石根本沒明白她在說什麽。
銀河這聲剛落,數個黑影突然從已經熄滅的火堆裏竄出來,直沖向兩人的面門。
“啪!”
銀河一鞭子甩過去,長鞭劃過白石的眼角,卻未傷到分毫。
黑影被長鞭抽的散了形。
“都說了準備了。”銀河稍加責怪的說道。
白石起身站定了,雙手合十。
一股柔光透過她的指縫照進無邊的黑暗。
這時候穿着白色裙子的白石像是落在凡間的天使。
救贖。
顏色薔薇從銀河腳下盛開,千百重花瓣将女生牢牢圍在裏面。
由花芯向外散發出溫暖的光芒。
緩慢而有力地吞噬掉所有的黑影。
“真好看。”
銀河歪着腦袋看她,根本不在意身後是不是有一道正要将她吞沒的黑影。
四周的黑影一個不剩,就這麽消失掉了。
薔薇花散發出來的光慢慢熄滅,白石卻像是被抽了魂魄一般軟了下去。
銀河輕輕托起她的後頸,讓她靠在自己肩膀上。
“又是一個不眠夜。”銀河嘆了口氣。
天明之時,銀河再次把幾個人關到審訊室。
名叫烏鴉的男人這次沒有跟着過來,這讓戚年年莫名有些心安。
但當銀河雙手撐着桌子俯視他的時候,戚年年的額角又開始滲出冷汗來了。
只有一盞臺燈的審訊室裏,只有微弱的映射在銀河的下半張臉。
看上去下一刻就要把他撥皮抽筋。
戚年年思索一二。
“我還是需要一個維和者配合我,做一些實驗。”
白石聽着,思緒卻飛到了很久很久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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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不能!哎!你們……”
白石被擠在人群之外。
聲音顯得格外無力。
白石用力扒開擋在面前的人群,一只手卻拽住她的手腕把她往後扯。
白石掙脫不開只能任由戚年年把她拽到遠處的房子後面。
“你也不想活了!”
“我哥!”白石急得說不出來一句整話,“我。我。他們。”
“我知道,我知道。”戚年年把她抱在懷裏拍拍她的頭說道,“我會想辦法救他們的,好嗎?”
白石不停扭動着手臂掙紮着想擺脫戚年年:“你放開我!我……”
“砰”地一聲悶響。
一記手刀砸在白石的脖頸,女孩兒瞬間模糊了意識。
黑色背心的男人站在戚年年身後。
“李隊。”戚年年叫道。
男人從他手裏接過白石扛到肩上:“車在那邊已經準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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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石醒過來的時候在一個巨大的玻璃罐子裏,淡藍色的液體蓋過了頭頂。
纖細的發絲散在水裏,像一個大型的水母。
白石身上插滿了各種各樣的管子,手腕上纏着一圈圈膠布紙,是抽血過後留下來壓迫血管的。
女孩兒試着扭頭,就看見戚年年站在玻璃外面摸索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麽。
他手邊一堆堆儀器,白石只認識一臺顯示的是紅色的抖動的折線——
是測心跳的。
“砰砰砰”
白石叩響玻璃引起戚年年的注意。
“你要幹什麽!”白石比劃着,她知道戚年年能明白她的意思。
“我很抱歉。”戚年年把一只手放在玻璃上面,“我很抱歉。”
白石蹙眉,想罵他,但出口卻是:“你有沒有去救我哥哥?!”
“我很抱歉,白石。”戚年年按下手邊的一個按鈕,“我真的很抱歉。”
“你去救他啊!戚年年你答應我的!”白石用力敲打着玻璃。
插在女孩兒身上的管線被扯得嘩啦啦直響。
藍色的藥水從針尖裏流出,白石氣憤地想再說兩句,眼皮卻越來越重。
戚年年凝視着再次陷入沉睡的女孩兒。
眼裏卻只看得到白石脖頸處閃爍的淡淡的光。
暖色的光芒閃爍在女孩兒纖細的脖頸,順着每一條血管慢慢布滿全身。
被藍色液體包裹的白石像精靈一樣,是暗夜中唯一的光。
“系統正常,骨骼正常,肌肉組織正常,血管走向正常,這都跟我們完全沒有區別啊……”
戚年年盯着面前的一堆報告。
李至善在他身後聽着:“或許就是精神上的原因呢?”
戚年年扶額,蓋住自己的眼睛,看上去十分疲憊的樣子:“那我們活着出去的幾率就大大降低了……”
“……李隊,你說。”戚年年睜開眼,頭頂的燈光刺的他眼裏流出淚水,“如果維和者的精神改變了,那她的身份會不會改變……”
“你知道我是軍人,對吧?”李至善站在門邊上,微微低頭對着戚年年的眼睛。
“你知道我心裏有她,對吧?”戚年年反問道,“那你想活着出去嗎?”
“你還有老婆不是嗎?麗麗姐還在家等你呢,不是嗎?”戚年年撫摸着門框。
“我只是要證明成為維和者的條件,就這一點就行。”
“只要我知道了這一點,我立刻停手。”
“好嗎?李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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罐子被暴力打破,玻璃碎了一地。
白石身上的管線被用力扯下,血很快淌了滿地。
沒有藥物的作用,女孩兒很快清醒過來。
黑色背心的男人站在她面前,高大的身軀投下一片陰影。
“你是誰?”白石開口問他,本來清澈的嗓音沙啞無比。
李至善看她,眼中充滿憐憫。
“穿上吧。”李至善遞給她一套病號服。
白石套在身上顯得更加渺小,好像能被一陣風卷跑。
“可憐的孩子。”李至善嘆息道。
“孩子,我要告訴你一些事情。”
李至善把手環過白石腋下把她舉起來,像抱小孩子一樣讓她遠離地上那些玻璃碎片。
“這不是你的錯,但是你要知道。”
李至善輕輕挽起白石沾在臉頰的碎發,把它們掖到耳朵後面去。
“有時候,犧牲一個人,能換來大部分人的安全。”李至善把語氣放的很慢,“但這是完全值得的。”
白石看着眼前這個男人,他看上去年紀不大,但卻好像很蒼老。
好像有什麽給他很大的壓力。
這個男人,怎麽好像背負着天下蒼生一樣。
白石這樣想着,問他:“可以給我一杯水嗎?”
李至善頓了一下,緩緩起身倒了一杯水遞給白石。
“謝謝。”白石套着寬寬大大的病號服,消瘦的讓人心疼。
“你明白我的意思嗎?”李至善揉着她的頭頂。
“我不願意。”白石潤了潤嗓子,聲音沒有那麽沙啞了。
白石的語氣很堅定,以至于李至善微微愣住了。
“你只是想減輕你的負罪感。”白石說着。
“好一個電車難題。”
“我不願意。”
白石身上被玻璃碎片紮出的口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着。
“……我很抱歉。”李至善退後兩步,從腰間抽出一把銀槍。
“砰!”
子彈打在白石的脖頸上,穿出一個血洞。
“聽說你們維和者的自愈能力特別好,這點傷應該沒什麽事,對吧。”李至善眯着眼睛壓下保險。
“砰!”
第二顆子彈,打進了白石的心髒,沖擊力将白石推倒在地。
“砰!”第三顆子彈,穿過白石的腹部,鮮紅的血液在女孩兒身下綻開了花。
第四顆,第五顆,第六顆……
白石已經沒力氣再數有多少顆子彈穿過她的身體了。
疼痛蔓延到了四肢百骸,她卻無法移動分毫。
疼。
白石腦子裏只有這一個字。
真疼。
割闌尾都沒有這麽疼。
“維和者沒有什麽武力值,他們只是為作為行動者回血的工具罷了。”
白石暈過去之前好像聽見戚年年這麽說。
這個人。怎麽能說出這樣的話。
白石嘴角牽動了一下,卻沒能發出任何聲音。
一連兩天,白石躺在一堆儀器中間,身上連接着着各種各樣的屏幕。
每次只要白石恢複意識睜開眼睛,就會被兩三顆子彈打到再次休克。
白石知道,自己沒有多少清醒的時間了。
她只是随手丢下幾片薔薇花的花瓣,期望着唐安言什麽時候能發現她,救她出去。
剝離守護靈是很痛的。
白石每次從顏色薔薇上揪下一片花瓣的時候都能感覺到鑽心的疼痛,就像是有幾千把錐子同時刺進心口。
但是和男人銀槍裏打出的子彈來比,也算不上什麽了。
每一顆子彈穿進皮肉,就像是埋下許久的地雷終于得以釋放,總要炸個酣暢淋漓的。
他的第一顆子彈穿過喉管的時候,白石以為自己要死了。
但沒想到,之後的幾天還不如直接讓她死了痛快。
“哥,你什麽時候來救我。”
紅色的,藍色的折線交錯顯示着,腦電波卻十分平穩。
戚年年看的心悸:“怎麽會沒有一點變化……”
“怎麽可能。”戚年年喃喃道。
“李隊。”
男人背手站在戚年年身後:“算了吧。”
“不行!”李至善的話只說了一半就被打斷了。
“我就快找到突破口了!我就快找到了!”戚年年指着X光上一處泛紅的地方沖李至善喊道,“這裏!打這裏!”
李至善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瞬間皺了眉頭。
“那是心髒啊。”李至善不贊同,“這幾槍下去可是能打成肉泥了。”
“你又不是沒打過!”戚年年用手指重重點了兩下圖片,“不會有事的!”
“不會有事的!李隊。”戚年年突然握住李至善的手,“不會有事的。我保證。”
戚年年豎起三根手指:“我保證,我發誓。”
“三槍,就三槍。”戚年年眼睛通紅,像一只發瘋的野獸,“她是維和者不是嗎。她不會死的!”
“你要相信我!李隊!”戚年年的淚水盈滿了眼眶,幾乎順着眼眶滑下來,“我們一定能出去的。”
“你要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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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至善站在白石面前,手中的銀槍都在發着抖。
女孩兒臉色慘白,連呼吸都很微弱。
李至善不停地将槍口指向女孩兒的心髒,又不停的放下。
這第一發子彈,過了半個小時都沒有打出去。
“她只是一個孩子。”
李至善立在戚年年面前,像一座山一樣擋住了白石。
“你不能這麽做。我開不了這個槍。”
白石已經醒了,李至善将她擋的嚴嚴實實的,她根本看不到戚年年。
但白石覺得戚年年現在應該很憤怒。
因為他說出來的話,就像一個瘋子。
“她不是孩子!她是我的試驗品!她在為這個世界做出貢獻!這是她的榮譽!”
作者有話說:
文中角色三觀不代表作者三觀,請大家樹立良好的價值觀,做一個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