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放棄你了
第三十一章 放棄你了
銀河略一思量, 打算接受這個老道的建議。
雖然可能是被他擺了一道,但作為傭兵的直覺告訴她,這樣做是對的。
向西走了,在路上的這段時間裏, 丘嚴逐漸接受了賈麗麗的死和銀河無關, 唐安言也接受了銀河是救了白石, 而不是綁架了她。
只是戚年年過的很不好, 烏鴉那宛如具有實質的目光讓他很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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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完完全全黑了下來。
一個小茅草屋在遠處閃着一點光亮。
丘嚴怎麽看怎麽眼熟。
這不就是他們之前借宿的小茅草屋嗎!
怎麽兜兜轉轉又繞回來了?!
丘嚴上前一步敲門, 開門的依舊是那位光頭的中年大叔。
“叔。”丘嚴叫道,“又見面了。”
大叔上下打量着丘嚴, 叼着的草煙顫了兩顫。
目光在一行人身上環視一圈, 嘆了口氣,說道:“進來吧。”
丘嚴疑惑, 大叔這反應怎麽跟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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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你還記得我們嗎?”丘嚴問道。
大叔一臉茫然, 顯然是不記得了。
“大叔,這裏是哪裏呀?”白石問出了和之前一樣的問題。
“我們村子應該是在湖南西北部了。”大叔操着一口很重的方言,“最近太陽不大愛出來, 空氣潮濕, 蟲子就多的很。”
這個回答丘嚴很早之前就聽這個大叔說過一遍了。
丘嚴驚恐地看向唐安言。
這個大叔,難道也是怪物嗎?
可是他們借宿的那一晚什麽都沒有發生啊。
唐安言也看他, 微微點了點頭,示意他別慌。
“對了,我剛好煮了面條。”大叔從屋裏拿出一鍋面條, “你們肯定還沒吃飯, 随便對付點兒吧?”
不知道是不是丘嚴的錯覺, 他總覺得這鍋面條裏有什麽吃了要命的東西。
“不了不了, 我不是很餓。”丘嚴忙擺手道。
還沒說完就被白石一把拉住,嗔怪道:“你還不餓呢,都一天沒吃了。快吃點兒,叔這麽好肯定不會怪你。”
白石拉着丘嚴的手腕,警告似的微微收緊手指。
“啊啊,那謝謝叔了。”丘嚴撓撓頭,不好意思地笑道。
“有什麽問題嗎?”丘嚴小心翼翼地吸溜着面條。
“沒有。但是你不吃他應該會不高興。”白石看上去也沒什麽胃口,有一搭沒一搭的挑着面條。
“他是怪物嗎?”丘嚴瞟了一眼斜對角跟別人瞎扯淡的大叔。
白石搖搖頭表示不知道:“但是之前咱們确實也沒出什麽事情。”
窗外淅淅瀝瀝落下了小雨點子,空氣變得涼飕飕的。
數團黑煙在樹林裏聚集,凝結。
“小言。”
唐安言扭過頭跟黃衣對視,立即明白發生了什麽,手執一把桃木劍翻身上了屋頂。
黃衣把手持撚地飛快,拂塵一擔,麈尾似箭一般根根立起,手腕翻飛,在門上刻出一卦鎮宅符。
符咒行雲流水,一筆而成,發出淡淡的金光。
黃衣看也不看,翻身上屋頂,黃色道袍翻飛,沒有一絲拖沓。
衆人聚在一起,一人手裏捏着一張黃色紙符,是唐安言連夜畫的護身符。
白石捏着一把小刀,在窗框,門框等一些小地方刻鎮宅符。
表情嚴肅,下刀至深。
小木屋外,黑壓壓一片僵屍,全圍在小木屋邊上,伸手去抓,卻又被佛咒的金光打退。
唐安言大致掃了一眼,僵屍不只是有身着清代服飾的古人,更多的穿的是現代服裝。
現代不都是火葬嗎?哪裏來的這些僵屍?
唐安言疑惑的皺眉,恍然想起村莊外樹林裏那滿林子的招魂幡。
不會吧……
世上總有心術不正之人,行枉為人倫之事。
“符咒學的怎麽樣?”
黃衣當然也看見了這成千上百的兇猛僵屍。
“沒有木劍好。”
唐安言緊了緊手中握着的桃木劍,他知道師大爺這是想讓自己守在二線。
“那更要多練練了。”
黃衣擡手将帽子擺的更正些。
随後深深看向唐安言,安慰似的一笑,奪過他手中的桃木劍縱身躍入一片屍海。
唐安言迅速矮下身子,在屋頂上盤腿坐下,雙手結印念起咒來。
“臨兵鬥者,皆陣列前行。”
每念一個字結一個手印,每結一個手印唐安言周身的金光就更勝一籌。
一句罷,金光泛起,已經籠下了小半個屋頂。
黃衣手中木劍翻飛,劍劍直點要害。
鎮屍符紙翻飛,精準的打在僵屍的額頭。
可是僵屍太多,總歸是不能以一敵百,不一會兒,黃衣身上的道袍就被撕出數十天師長的口子。
黑色的血浸濕了道袍,黃衣手中的桃木劍逐漸變得沉重起來。
唐安言緊閉雙眼,不斷結印念咒,周邊的金色光芒更盛。
金光将小木屋全部包裹其中,甚至門外的樓梯都沒有露出來。
僵屍根本不敢靠近金光,全部撲向黃衣。
大半僵屍被打上鎮屍符紙,呆在原地動彈不得。
黃衣貼下最後一張符紙,身形一轉,狠狠将木劍插進泥土,整個人跪倒在地。
數千屍體将黃衣團團圍住,四周盡是腐敗的臭味,讓人呼吸困難。
唐安言耳邊只剩下風的聲音。
他睜開眼,停下了符咒。
金色屏障慢慢消失不見。
黃衣像一個戰場上永不言敗的将軍,木劍撐起最後一絲尊嚴。
“小言。”
黃衣哼笑一聲。
“殺了我。”
黃衣面色青紫,雙目充血,獠牙已經戳破他的嘴唇暴露在空氣中——
屍毒早已沁入六腑。
“師……”
唐安言想勸勸他,被黃衣呵斥道:“快動手!”
黃衣撐着木劍的雙手顫抖着,道巾已經掉了,發髻也變得松散,幾縷發絲滑落在耳邊。
唐安言将剩下的話吞了回去。
引火黃符在黃衣肩頭落下,數丈高的火苗無名竄起,将黃衣盡數吞沒。
熊熊火焰順着桃木劍将周遭數千僵屍燒個幹淨。
“他們都是現代人。”唐安言聲音不大,但每個人都能聽得清清楚楚,“我粗略掃了一眼,農民,工人,教師,白領都有,大都不是正常死亡,應該是被人設計的。”
“他們是受人驅使的?!”丘嚴想起樹林裏持斧的紙人,“和那天林子裏的招魂幡有關系?”
“我以為招魂之人是李至善,但他确實是死了,是嗎?”唐安言求證似的看向銀河。
銀河點頭:“确實是這樣。”
“我那天見到的白幡絕對不止這些。”唐安言緩緩吐出一口氣。
“他這麽猛烈的發起進攻一定是我們當中有人發現了什麽。”銀河環視一周,每個人的表情都是一樣的疲憊。
唐安言站在一堆屍身化成的灰燼裏,輕輕嘆出一口氣。
閉了閉眼睛,淅淅瀝瀝的雨絲打在他的眼皮上。
“怎麽又下雨了?”丘嚴伸手去拉唐安言,卻見他手腕上纏着的菩提手持變了顏色。
被雨絲掃到的地方變成了明晃晃的寶藍色。
丘嚴又去看唐安言的神情。
只見他略一沉吟,片刻後迅速飛奔回小木屋中。
“大叔呢?”
四下無人,入眼皆是微微發黴的木頭。
“雖林深露重……”銀河摸着下巴,“這地板也不能長這麽多黴啊。”
常有人走動的地方不應該長滿黴菌。
白石立刻矮下身子貼眼看去。
這哪裏是黴菌!?
分明是未成形的細小蟲卵!
白色的蟲身在黑色卵殼裏蠕動着,無數卵殼聚集在一起,看上去就像一群黴菌菌落!
“艹!”
這簡直是個蟲巢啊!
丘嚴有了一個很不好的念頭:他們都在這蟲巢裏待了這麽久了,那身上……
想到這兒,他趕忙去扒唐安言的頭發。
果然。
細小尤猶不可見的黑色蟲卵已經在幾人的毛發裏聚集成群了。
白石臉色都白了,瞬間将自己包裹在柔和的白光裏然後去擁抱幾位行動者。
她也不知道有沒有用,先做了再說。
但是走到戚年年面前的時候,她頓住了,往後退了一步,收起了滿身的光芒。
戚年年張開懷抱的胳膊明顯僵了,他深吸一口氣,努力綻開一個笑容,勸說道:“我為之前的事道歉,我保證以後再不會了,我再也不會了,我一定好好待你。”
白石笑了。
這也太蒼白無力了。
她以前竟然覺得,面前的這個人喜歡自己。
真是天真。
她不去理會戚年年,轉身去察看銀河的狀況。
還不待她看清,就被戚年年一把拉住手腕拽進懷裏。
白石被戚年年樓得死緊。一支白色翎羽在唐安言的手指之前插進了戚年年的脖頸。
“呸”
随着戚年年閉上的眼睛,銀河啐了一口,罵道:“欺人太甚!”
戚年年是不能同路了。
維和者純淨善良,白石不想怎麽樣,餘下幾人可不這樣想。
猶其是唐安言,直想引一道天雷入凡劈死他丫的才好。
白石轉頭看向被倒吊在樹林間那道熟悉的身影。
身體在本能的發抖。
好像只要靠近他,她就忍不住從心底生出一股悲涼。
淚珠順着消瘦的臉龐滑下,卻被一只纏滿繃帶的手擦去了。
雞血藤上纏着盛開的豔色薔薇花。
“不看了。”她說。
那只手輕輕撫上她的眼眸,為她遮住眼前令她難過的景象。
“走了。”
銀河輕輕揉了揉她的頭發,抵着她的後腦勺,推着她向前走去。
幾人背後的山林裏,黑色的霧氣漸漸籠住了一切。
被倒吊在樹上的人緩緩落下,變成了一張白色的紙幡。
一只發灰的手從黑霧中伸出,似是有些嫌棄地伸出兩只手指将地上的紙播撚去。
樹林裏發出了刺耳的尖叫。
黑色的霧氣更加濃郁了……
作者有話說:
九字真言又名六甲秘祝,典出《抱樸子·內篇卷十七·登涉》第五段:“入名山,以甲子開除日,以五色缯各五寸,懸大石上,所求必得。又曰,入山宜知六甲秘祝。祝曰,‘臨兵鬥者,皆陣列前行’。凡九字,常當密祝之,無所不辟。要道不煩,此之謂也。”九字真言系為中國道家的秘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