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九龍擡棺
第四十四章 九龍擡棺
“什麽玩意兒你吓我一跳!”
白石本來在研究木棺上面的雕花, 被戚年年這麽一吼差點兒吓得跳起來。
“你來看呀!”戚年年催促道。
白石走過去看,這個石棺和上面那個确實不太一樣。
除了棺壁上雕刻的龍鳳呈祥之外,棺蓋上不再是被蝙蝠圍繞的“囍”字,而是布滿了粗大的常青藤, 還有幾只弱小的蝴蝶落在藤蔓上。
看上去就像是被鐵鏈繞一圈一圈繞緊, 困住。像是被綁住的犯人。
那些蝴蝶, 看上去無比的猙獰痛苦。像是日日夜夜被烈火焚燒, 忍受着莫大的煎熬。
“這位跟上面那位不是一對?”
戚年年問道, 他不知道什麽是囍棺,但單憑上面石棺上寫着的“囍”字, 就知道這應該不是普通的棺材。
那倒也是, 誰家普通棺材裏起屍啊。
“這應該是另一位了。”
白石說着,但她也拿不準了, 本以為是該死的老頭子不甘自己泉下寂寞,拉幾個年輕貌美的小姑娘結陰婚, 但給她刨出來個小嬰兒。
要說是這老頭子特別心狠手辣也不是沒可能。
但這九口九龍擡棺的木棺又是從哪裏來的呢?他總不可能滔天權勢到弄死九代帝王吧,還讓人家來朝拜他。
這石棺一看就是很早之前的東西了,看這破舊程度, 看那都要碎成渣的布料, 經歷了一兩千年也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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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時候等級制度何其森嚴,就算你富可敵國, 權勢滔天,想要把龍雕刻在自己棺材上那也是不成的。
這裏面埋着的……究竟是誰?
“你會開棺嗎?”白石突然問道。
“開個屁棺啊!趕緊找找出口先出去再說啊!”
戚年年對于白石這一舉動表示十分的不理解,他們又不是來盜墓的。
“上一層的墓道口就是在石棺的下面。”白石解釋道, “我覺得這一層也是。”
“那不是越來越往下走了嗎?”戚年年搖搖頭, 說道, “不行, 萬一下面沒有路了呢。”
“咱們還是通過上面那個坑上去吧。”戚年年拍拍她的肩膀,“你不是能讓那些藤條聽你的話嗎,讓它把咱們送上去吧。”
他本以為白石會接受她的建議,起碼也會想一想,誰知道,白石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白石把他的手從肩膀上拎下去:“我哥還在這裏。”
她從掙脫藤蔓就沒見到唐安言,如果唐安言在她身邊,一定會留下痕跡,但白石現在什麽都沒找到,只能說明——
唐安言被帶到了更深的地下。
戚年年現在特別想問“有沒有一種可能,唐安言已經死了。”
但是他不敢問,這要是問出來,八成會被白石叫那些藤條給他抽死,就算不會,那也肯定被白石丢下。
他可不要一個人待在這裏。
再說了,沒有白石,他也不可能出去,上到上面就要被藤蔓吊起來化成養分。
“哎,我來幫你!”
戚年年随手從地上撿起一塊鋒利的碎石,對着石棺上面的縫隙砸去。
石塊砸上棺蓋,發出“哐”的一聲巨響。
聽着不像是砸在石頭上,倒像是砸在兵器上,竟傳出琅琅金石之音。
石棺被砸出一條白痕,地面顫動。就像地震一般。
白石一下子沒站穩,跌坐在地上。
九口木棺的棺蓋齊齊打開一條縫,十多條尖利的黑色爪子探了出來,接着是黑色的觸須,足有二十餘米長,那是九條巨大的蜈蚣。
百足蟲順着縫隙慢慢爬出,強硬的爪子一點一點慢慢地敲擊着棺材的木板,宛如地獄傳出的喪鐘。
“這……”戚年年緊緊靠着白石,眼睛緊盯着打開的棺材板。
“九龍擡棺。”白石雞皮疙瘩起了一身,她最讨厭腳多的東西了。
“我覺得咱們打不過。”戚年年聲音都發顫了。
這不廢話嗎!你跟上古神獸打啊!
“跑!跑啊!”
白石貼地一滾,躲過蜈蚣揮舞過來的足。
背撞上石棺的棺椁,耳邊卻依舊是天龍劃破空氣發出的獵獵風聲。就像是鋒利的寶劍劃破天空。
我的媽啊,這要是挨上一下,腦袋還不給削掉了。
白石的耳朵被剛才大蜈蚣呼的那一下有些聽不見聲音,現在陣陣作響。
好像模模糊糊聽見戚年年喊了一聲“小心!”
她便往戚年年那邊看去,這一扭頭就看見蜈蚣長大的嘴,正沖着她的腦袋。
白石趕緊一骨碌爬起來,撒腿就跑,可是那蜈蚣已經和她近在咫尺了!
宛如旋渦的嘴已經挨上了女孩兒飄散在身後的長發。
“砰”的一聲巨響,大蜈蚣被掀翻在地,堅硬的甲殼竟被抽出一條偌大的口子!
綠色發黃的汁液順着甲殼的裂縫滲出來,稀稀拉拉的淌了一地,一股難聞的惡臭撲鼻而來。
白石忍不住掩住口鼻,向後看去。
“哥!”
此時的唐安言□□着上身,頭發蓬亂,銅色的皮膚上滿是細小的傷痕,身下穿着的明顯是爬山時候穿的迷彩服。
他将一把漆黑的長刀橫在胸前,胸口因為急促的呼吸劇烈起伏着。
白石激動地跑到唐安言身邊,卻被他一把推開了。
“在棺材邊上好好待着!”
他是從石棺裏面跳出來的,雕刻着常青藤的棺蓋被掀翻在地,露出裏面的枯骨。
那顯然是一副女人的骨頭。
唐安言剛說完這句話,被他砍了一刀,原本還倒在地上不動的大蜈蚣猛地伸出尖利的足,刺向白石剛站的位置,要是白石真跑過來,恐是要被一下洞穿心髒。
白石縮在石棺邊上,一陣陣的心悸。
大蜈蚣每動一下,酸黃的汁水就順着甲殼的裂縫噴出,跟個噴泉似的。
唐安言也受不了這個味道,就像是發酵了很久的酸奶又加上酸黃瓜那種味道,熏的人腦瓜子疼。
唐安言大喝一聲,四五張黃色紙符從指間飛出,正中那只大蜈蚣的面門,被蜈蚣一張口吞了下去。
天龍發出痛苦的尖聲鳴叫,震得人耳膜欲裂。
“噗!”
大蜈蚣的身體瞬間四分五裂,姜黃色的汁液濺了唐安言一身,幾乎将他全身都覆蓋完全了。
戚年年身上也沾了不少,只有一直躲在石棺後面的小白石身上還是幹幹淨淨的。
“大哥,你幹嘛給人家炸開……”
戚年年瘋一般的擦拭身上難聞的液體,埋怨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唐安言一聲怒喝止住了聲音。
“別說話!它們是靠聲音判斷位置的!你們老老實實地待在那裏別亂動!”
戚年年半截話哽在喉嚨裏,想了想還是自己吞下去了。
唐安言的身影實在是太快了,像一只黑色的烏鴉。
手中一柄長刀揮舞不定,似蛇一般靈巧。
三兩下就劈開蜈蚣的甲殼,再往它漩渦一般的口中送上三兩張紙符,那蜈蚣就像是吃了炸彈一般猛地炸開了。
不過短短七八分鐘,整個墓室就像是被酸黃瓜洗禮了一樣,彌漫着腐朽的酸味兒。
“天,我們趕緊出去吧。”
戚年年把鼻子捏的死死地,光用嘴巴呼吸都讓他覺得肺部受損。
唐安言飛身落在兩人面前,一只通體漆黑烏鴉在他頭頂盤旋。
這時白石才反應過來,這只烏鴉在唐安言和九只大蜈蚣打鬥的時候一直在他身邊,可是她就是忽略了這一點,仿佛這只烏鴉就是他身體的一部分。
“你們有沒有看到一個小孩兒?”
唐安言想要把白石從地上拉起來,但一伸手看見自己手上發出難聞味道的液體,又把手縮了回來。
白石倒是擔心他身上的傷口,看上去雖然不深,但數量實在是太多了。
“是不是一個小嬰兒,女孩兒?”
柔和的白光從白石掌心慢慢浮現,唐安言身上的傷口幾乎是瞬間就愈合了。
“她在哪兒?”唐安言離白石遠了一些,怕自己身上的污穢沾上她的裙角。
“在那兒。”白石指向他們摔下的洞口。
一個小小的身影正探着腦袋往這邊看,正是他們遇見的那個小女孩兒。
“由。”唐安言輕聲喚道。
漆黑的烏鴉像是一架無人機,飛的十分平穩。
女嬰黑洞洞的眼眶凝視着這個漆黑的大鳥,似有兇光閃爍。
“啊……”
就在女嬰要出手襲擊由的時候,石棺裏突然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
女嬰幹枯瘦小的身影一下子愣住了,微微前傾,像是要透過層層黑暗看到石棺中的人。
烏鴉漆黑的羽毛掉落一根,正落在刻滿常青藤的棺蓋上。
女嬰慢慢靠近石棺,就在這時,棺椁開始出現裂痕,一塊一塊掉落下來。
被常青藤束縛的金蝴蝶從石頭裏翩然飛出,宛若掙脫鎖鏈的精靈。
從洞口灑下的月光已經被清晨的陽光取代了,金色蝴蝶環繞着,在捆綁的藤蔓上輕輕點了一下,随後便飛進了山林之中。
金蝴蝶飛出墓穴之後,石棺轟然化成了齑粉。
那是一具女人的屍體,看着十分瘦小,白石大概目測了一下,只有一米四左右。
她緩緩從石棺的粉塵中站立起來,一具枯骨而已。
“啊……”
女嬰尖叫着,一步一步朝着女人走去,她像是跑不快,雙腿都是扭曲的。
女人朝她張開了雙臂,那張幹枯的臉似乎是在笑。
日光變得稍微強了些,白石這時候才看見,女人的腳踝上是一根腐化掉色的紅繩。
屍體腳腕纏紅繩,不入輪回閻王殿。
它将她禁锢在這裏,千百年千百年,她只能眼睜睜看着自己的身體慢慢腐爛,無數黴菌蟲蟻将她啃食殆盡。
她無力反抗,她只能看着。
她的女兒也一直在這裏,久久不願離去。
女嬰終于撲進母親的懷裏,尖叫大哭。
女人幹枯的手撫上嬰兒的後腦,像是在撫摸一件珍寶。
就在瞬間,煙消雲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