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藏在鏡子裏的人

第六十八章 藏在鏡子裏的人

白石帶着他們一直走, 幾乎是踩着剛到這裏時的腳印重新走了一遍。

在走到冰淇淋車附近的時候,白石的腳步停住了。

“好像……少了些什麽。”

女孩兒歪着腦袋想着,她覺得這裏很熟悉。

但好像之前來的時候,她身邊還有另外一個人。

頭又開始疼了, 好像有人不想讓她想起來。

有什麽東西要将屬于這個人的記憶全部抹去。

“白石?”丘嚴看她狀态不對, 趕緊攬住她的肩膀。

“頭好疼。”

白石眼前的景象全部變成了被荊棘刺穿後高高吊起的自己。

在荒涼的曠野中, 有兩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

眼球被荊棘刺穿, 看不見周圍發生了什麽。

只有疼痛從粘膜一直傳到大腦。

“白石, 白石你看着我。”

女孩兒不停搖頭,盡力要将腦子裏的疼痛感甩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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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越想, 痛感就越重, 腦袋裏那個人的身影就越模糊。

那好像是對她很重要的人,白石不想忘記。

那個人, 那個人有金色的羽翼,看着就像是路西法的大天使翅膀。

閃爍着耀眼的, 充滿希望的光。

“她的臉……”

白石努力地回想着,腦子裏卻只有那張背對她的身影,在鏡子裏的, 和她一模一樣的。

女孩兒的身體軟了下去。

丘嚴拖着女孩兒, 把她放在隐蔽的角落裏。

“一定是鬼屋裏面有問題。”

丘嚴邊說,一邊撩開擋住視線的紅布。

只看了一眼, 丘嚴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住了,一股涼意直沖天靈蓋。

這根本不是什麽鬼屋,這是一個迷宮。

鏡子迷宮。

巨大的落地鏡面在丘嚴撩開紅布的時候, 幾乎直直怼到丘嚴臉上。

看着經過無數鏡面反射之後, 鏡子中的自己, 丘嚴感覺不妙。

“這很有可能是精神污染。”丘嚴說道, “白石很有可能是被這些東西整瘋的。”

唐安言舉起手中的虛拟長刀,按下刀柄上方的按鈕,丈尺高的火焰燙的人睜不開眼睛。

刀刃劈砍過鏡面,只留下一道很淺的劃痕。

收刀回鞘,丘嚴看見從那道劃痕中滲出血來。

“鏡子不會流血,是怪物!”

虛拟□□中射出的子彈将鏡面打穿,鮮血伴随着尖叫充斥在密閉的空間。

鏡子中出現了一個模糊的人影,不是丘嚴的,也不是唐安言的。

那仿佛是鏡子中的人,丘嚴眯着眼睛去看。

那是一個女孩兒,長得有幾分像白石,只是五官好像是草草畫上去的,沒有白石的神韻。

鏡中的女孩兒看着他們,突然伸出手,撫摸被唐安言砍出的傷口,好像那是她葡萄園中埋藏的珍寶。

女孩兒放下手,做出了一個讓丘嚴太陽穴直跳的舉動——

她撕開了自己的胸口!

像是撕開一個不牢固的編織袋一般,就這麽,輕而易舉地撕開了自己的皮肉!

丘嚴看的胃裏翻江倒海,從前他見到的都是奇形怪狀的怪物,殺掉他們也就像是在打虛拟仿真游戲,心裏反應還沒有這麽大。

但是他從來沒有見過撥開皮肉的人,連屍體都沒見過。

丘嚴臉色發白,往後退了一步,扶着牆就開始幹嘔。

唐安言雖是見過僵屍,也不害怕。

但是這怪物頂着一張跟白石相差不多的臉,他的臉色也不好看。

只能一遍一遍在心裏告訴自己,這不是真的,它不是白石。

想要移開目光,但是脖子就像是被打上了石膏,根本無法轉動。

擡手之間,長刀再次劈砍鏡面,鏡中女孩兒的臉僵住了。

從左眼至右眉,小半個腦袋被唐安言砍掉。

鏡中人疑惑了,唐安言也疑惑了。

剛才他拼盡全力才只在鏡面上留下一小道不明顯的痕跡。

但是剛才,他只是随意一擡手,女孩兒腦袋就掉了,這是怎麽論的?

就在唐安言思考着如何殺死鏡中人的時候,一陣笑聲撕破空氣,刺進耳膜。

“小天師,你也不看我是誰。”

聲音是從鏡子裏傳來的,女孩兒頂着殘缺的半個腦袋,唇角勾起。

笑聲天真爛漫,但是配上這張臉看起來真是恐怖至極。

丘嚴已經平複下心情,再次擡眼去看的時候,鏡子裏的人把手伸進了自己撕裂的身軀。

細長的手指在鮮血和髒器之間攪動,像是在尋找什麽東西。

突然之間,女孩兒沾滿血液的小臂停了下來。

她像是釣魚的老翁,慢慢提起的手臂就是魚竿。

女孩兒緩緩擡手,扯出了一把頭發。

然後是額頭,眉毛,緊閉的眼睛,鼻子,嘴巴。

那是銀河的臉!

白石在鬼屋之外,是安全的,這丘嚴知道。

但是銀河!

他們自從分開過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銀河!

所以在鏡子裏面被禁锢住的人,很有可能是真的銀河!

丘嚴的呼吸在一瞬間停滞了,看着女孩兒從胸膛拽出的另一個人,他終于扶着牆面吐了出來。

唐安言劃破手指,以血為朱在鏡面上畫下鎮宅符。

他是至陽之體,血液有壓制陰邪的作用。

女孩兒咯咯笑起來。

“小天師,你以為我是什麽小鬼雜碎?”

鏡面上的血色在鎮宅符咒落下最後一筆時頃刻間消失不見。

鏡中的女孩兒舔了下嘴角,仿佛在回味佳肴。

“丘嚴!站起來!”

唐安言吼道。

他必須正視這些東西,以後的路上可能會經歷更多。

丘嚴被他吼地一愣,随後一擦嘴角直起身來。

口中盡是酸澀的怪味,在分辨出鏡中的怪物從自己身體裏面扯出來的那張臉就是銀河的時候,心中也開始泛起酸味。

顫顫巍巍地托起鍵盤,丘嚴按下第一個鍵。

怪物的精神污染明顯起到了非常顯著的效果,丘嚴連這一段熟悉無比的代碼都磕磕絆絆,速度明顯降低。

女孩兒的笑聲依舊回蕩在封閉的空間,他們被映射在鏡中,就像是站在女孩兒身邊一樣。

丘嚴的身體一下一下打着寒戰,藍色的字符在半空顫顫巍巍,像一支沒有主将的軍隊,松松垮垮,毫無章法。

有人伸出手捂住了他的耳朵,手掌寬厚,指尖帶着薄繭。

這雙手丘嚴真是太熟悉了,他的主人無數次救他性命,無數次帶他逃離火海。

那人就好像是夜空中指路的星星,只要有他在,自己就不會害怕走夜路。

“別怕。”他說,“我幫你撐着。”

黑色的烏鴉站在鏡子前方,張口凄厲地驚叫。

它的口中竟不是舌頭,而是七條白色的小蛇!

烏鴉的叫聲響徹整個鬼屋,幾乎要将所有的鏡子震碎。

丘嚴手下的動作越來越穩,指尖翻飛之間,整間鬼屋所有的建築上都浮現出細密的字符,閃爍着藍色的光芒,像是明亮的北極星。

“截斷。”

丘嚴按下回車鍵,語氣已經完全平靜下來了。

他沒有去看鏡子裏的人變成了什麽樣子,耳朵被男人牢牢地捂住,他聽不見外界的一切聲響,眼中也只剩下了完成結束的代碼。

身邊的一切都在這時候應聲碎裂,鏡子,柱子,牆面,包括擋住入口的紅布,全部化成了碎末。

在飛揚的塵土中,只剩下他們,和最後一面破碎的鏡子。

鏡子的表面已經碎了,但是還沒有變成粉末,依舊直挺挺地伫立在二人面前。

“銀河應該就在裏面了。”

丘嚴深吸一口氣,看向鏡面。

那裏已經粉粹的不成樣子,完全看不出是一面鏡子。

丘嚴手裏端着那把虛拟的□□,沖着鏡面戳了戳。

現在的鏡子就像是一塊沒有任何感情的死物,對于外界的觸碰毫無反應。

長刀上烈火滔天,刀尖離鏡面僅剩一厘米的時候,一道黑影從鏡子中飛閃而出,落在了幾米開外的空地上。

那人帶着黑色的帽兜,看不見臉。

但身材嬌小,看上去是個女孩兒。

她背上有一個巨大的麻袋,體積比她還大,幾乎要将女孩兒整個壓垮。

丘嚴瞄準時機,“砰”“砰”兩聲,子彈擦着她的發梢飛過去,消失在半空。

“啧。”

槍械運動不适合他,還是電子設備更适合當代現狀。

敲擊鍵盤的第一下,女孩兒帽兜下面的臉就顯示出驚恐的神色,轉身就跑。

唐安言長刀出鞘,從刀尖到刀刃全都竄起一丈高的火焰。

女孩兒好像很害怕這把刀,并不迎戰,立即轉身朝着反方向狂奔而去,或許是嫌身上的麻袋太重影響她逃命,還主動把麻袋扔下了。

麻袋口沒有系緊,落地的瞬間就散開了。

聽見重物落地的聲音,丘嚴擡頭看了一眼,剛好就看見從麻袋裏面露出半根白色的羽毛。

那是銀河的翎羽!

丘嚴看她出手多次,最常用的就是這白色翎羽。

咬緊後槽牙,藍色的字符在女孩兒身上明明滅滅。

女孩兒就像是被下來什麽詛咒一樣,臉上,身上,衣服上,全都是藍色的字符。

知道一切的源頭都是丘嚴之後,女孩兒張開十指做出爪牙的形态,沖着丘嚴的額頭抓去。

“截斷!”

在女孩兒的指尖即将靠上丘嚴的臉,從指尖開始,她的身體一寸一寸碎裂開,鮮血噴湧而出,有一些濺在丘嚴臉上,鼻子上。

女孩兒碎裂的身體組織散落在地上,看上去就像是被摔碎了的拼圖。

“為什麽最後那個鏡子沒有碎?”

唐安言伸手抹掉丘嚴鼻子上面沾染的血跡,那一小片血液落在丘嚴臉上,有一種暴虐的美感,他看着不是很舒服,總覺得血氣下湧。

“因為我将用來攻擊的字符寫在了物體表面,沒有附着在內部……”

丘嚴解釋着,看見唐安言指尖那抹紅,竟然生出一種要将它舔掉的沖動。

“我一定是瘋了。”

收起鍵盤,丘嚴擡手在鼻子上蹭了蹭,小聲嘀咕了一句。

“什麽?”唐安言沒聽清楚,還在等他繼續解釋下去。

“我覺得怪物和銀河肯定都在鏡子中,鏡面只是一個附着物。”

“所以打碎這個附着物,裏面藏着的怪物就沒有地方藏身。”唐安言明白了,“你很聰明。”

“謝……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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