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公園浮屍案(一)

公園浮屍案(一)

1996年7月21日,廣源省南阜市,正值夏季,公園裏到處是早起遛彎的大爺大媽。

林大爺像往常一樣,沿着公園的小河邊溜達。他背着手,邁着八字步,手上拿着收音機,裏面傳來男播音員低沉的聲音,“前天晚上的暴雨給南阜市帶來的涼爽的天氣,随着今日溫度的升高而被瓦解,提醒廣大市民朋友,天氣炎熱,注意防暑抗溫……”

林大爺的眼睛朝河邊不經意的一瞟,人差點吓得摔倒。

只見河面上漂浮着一具屍體,屍體趴在河面上,長發纏繞在頭部,屍身随着河水的流動,緩慢移動。

饒是林大爺見多識廣,也被吓得臉色煞白,手上的收音機掉在了地上,“死,死人!來,來人啊!有,有死人!”

林大爺大喊出聲,跌跌撞撞地朝人群多的地方跑去,随手抓住一人,哆哆嗦嗦地說:“死,死人!河上有死人!”

那人稍微冷靜,問明了位置,打了報警電話。

……

沈星言聽到有命案,第一反應就是收拾法醫的工具,出現場。可她看到空空的辦公桌,才想起來她穿了。

穿到了九十年代。

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穿越,更不明白為什麽會是1996年,還在爺爺的筆記裏。

筆記是爺爺的,記錄了他從業以來遇到的各種案件。

這筆記她從小讀到大,可以說滾瓜爛熟,因此穿越來的第一個星期,她就知道她到了筆記裏。

她附身到跟她同名同姓的一個女警身上,跟她一樣25歲,同樣法醫專業,不同的是自己被分到了市局,而她被分到了派出所,成為一名普通民警。

一開始,她還納悶,在這個大學生稀缺的年代,就算她混到畢業,做不了法醫,分到市局應該沒有問題。直到,她聽到了小道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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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學法醫的,竟然暈血,怪不得分到咱們派出所。”

“我原來還以為她是下來鍍金的,沒想到是真的分過來的。啧啧,暈血,這活還怎麽幹。”

“能怎麽幹,就在辦公室裏做後勤呗。”

“可惜了,聽說是正經大學畢業的。”

“就她那樣,一看到血,人先倒,在學校裏估計也學的不怎麽樣。”

看看,這就是她來派出所的原因——暈血。

身為法醫,她替她,感到羞恥。

沈星言看着同事們紛紛出現場,心裏直癢癢,骨子裏的基因按耐不住地躁動。

她悄摸摸地起身,蹭到門口,眼巴巴地看着。

同為後勤的張大姐瞧見,道:“別看了,再看你也出不了現場。”她搖搖頭,這輩子都出不了。

張大姐繼續道:“你一個小姑娘學法醫就夠匪夷所思的了,還暈血,真不知道你家大人怎麽想的,你當初要是上別的大學,啧啧……”

沈星言耷拉着腦袋,“我說我不暈血了,您信嗎?”

張大姐搖頭。

換她,她也不信。可是,她必須想辦法讓他們信,不然她穿到筆記裏來做什麽呢,不能就做個後勤吧。

張大姐把一份表格遞給她,“下個月需要購買的清涼用品,你核對下數據,報到采購那裏。”

沈星言接過去,盯着最後一個出現場的同事離開,心酸地點了點頭。

數據給到采購,又整理了檔案。她正在想如何讓大家對她改變想法,桌子上的電話就響了起來。

沈星言拿起話筒,裏面傳來老陳的聲音,“小沈嗎?你來下興安路的公園,就是剛才報警的地方,趕緊的,打車過來,車費給你報銷,那個,有困難的話克服下。”

沈星言聽到興安路的公園,心都飛了,下面的話都沒仔細聽,放下電話就往外跑。

張姐在後面喊,“你幹嗎去?”

“出現場!”

張姐:“……”

這孩子是不是傻了,自己什麽情況,不知道嗎。

……

興安路公園,即林大爺發現浮屍的地方。

周圍已經拉上了警戒帶,圍觀群衆被隔離在外面。

屍體已經被打撈上來,是個女性,下身只穿了底褲,上身穿T恤,但是T恤被掀到了胸部的位置。屍體剛撈上來時,一陣嘩然。

為了避免引起更大的騷亂,屍體被蓋上了白布。

所長謝安全滿臉愁容,自他上任來,轄區內都是小偷小摸的案子,根本沒有出過命案。

第一次遇到這個,感覺棘手。

手底下的民警,除了老陳,當警察的時間久,碰到過命案,其它的民警也是第一次遇到。有幾個打撈屍體的,現在還在吐。

謝安全掀開白布,看了眼死者被泡的發白的臉,忍着胃裏的翻湧,問老陳,“沈星言來了沒有?”

“就算她來了也沒用,這丫頭暈血,你又不是不知道。”

“這是屍體,沒血。”

老陳張張嘴,沒說話。

謝安全:“這樣吧,先搞清楚屍源,從最近的失蹤案裏查查,有沒有符合的。”

“萬一還沒有報失蹤呢?”

謝安全斜睨了老陳一眼,老陳乖乖閉嘴,安排活去了。

圍觀的人群越來越多,謝安全不耐煩,叫手下的民警通知刑警隊,命案,他們辦不了。正揣摩着把屍體拉到哪裏,沈星言扒拉開人群進來了。

她戴着口罩,手上戴了手套,跟謝安全打了聲招呼,便直奔掩蓋着白布的屍體。

謝安全哎了一聲,就見她掀開了白布。

屍體還沒有完全腫脹,只是被泡的發白,像泡發的白木耳,所幸,臉部還能看出原來的模樣。

沈星言檢查過後,跟謝安全彙報:“屍長165厘米,女性,年齡在22歲到27歲之間,屍僵開始緩解,初步判斷死亡時間已經超過了24小時。外表有創口,創口形狀不一,口鼻外無覃狀泡沫,手指裏也沒有泥沙,溺死的可能性不大。”

“你說……他殺?”

“得進一步檢查才能知道。“沈星言看看周圍,屍體是飄過來的,這裏肯定不是案發現場,現場已經被破壞掉了,沒有可勘驗的價值。

“謝所,先拉到就近的殡儀館吧,這麽多人,影響也不好。”

謝安全叫人過來搬屍體,納悶地瞧着沈星言,“不暈了?”

沈星言的腳下一個趔趄,險些忘記裝了,趕緊晃了晃腦袋,“暈,還好沒血。”

謝安全擺擺手,“一邊呆着去。”

民警們過來,把屍體放進袋子裏,擡到車上,拉去殡儀館。

謝安全帶着剩餘的人,回所裏開了個會,會議的重點放在排查屍源上,重點排查近幾天的失蹤人員。至于屍檢,要等着刑警隊的人來了,再做。

所裏沒那個條件。

沈星言做為編外人員,也參加了會議,她記得爺爺的筆記裏提到過這起案件,斟酌了一下,道:“死者年紀不大,是不是可以排查下大學,比如廣源大學。”

謝安全點頭,“這也是個偵查思路,這樣,分成兩組,一組排查失蹤人員,一組去學校裏面。”

沈星言繼續道:“刑警隊的人什麽時候到?屍檢要趕緊做。”

老陳笑起來,“怎麽着?還想參加屍檢啊。”

沈星言不語。

老陳繼續道:“我看還是算了,省得屍體還沒有解剖,你自己先暈了。”

“我在克服了。”

老陳搖搖頭,“這可不是克服不克服的問題。”

沈星言知道讓他們一下子改變看法很難,可她必須努力。

刑警隊的人到了,是副隊長吳世來帶隊過來的,随行的有兩個警官,一個法醫。

他們簡單問詢了情況,就要去殡儀館做屍檢。

吳世來道:“聽說你們這有個剛畢業的法醫,正好一起,鮑法醫需要一個助手。”

法醫鮑武,42歲,是個老法醫,技術硬,脾氣也硬。

鮑武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沈星言身上,好似知道她就是剛畢業的法醫。

沈星言看了謝安全一眼,見他點頭,忙出列跟上。

鮑武道:“我做屍檢的時候,你在旁邊記錄,沒問題吧?”

“沒問題。”

一行人趕去殡儀館,天已經黑了。

鮑武取出工具,開始做屍檢。

“體表未見約束傷,體表有創口,創口的大小從四厘米到十厘米不等,沒有生活反應,創口排列不規則。枕部見損傷及淤血,氣管內未見覃狀泡沫,肺部未見水腫,肺、腎等內髒沒有矽藻,體內有少量□□。胃內容物僅剩極少的消化物,胃粘膜糜爛,有點狀出血。”

鮑武一邊解剖,一邊口述給沈星言。

沈星言奮筆疾書,把鮑武的話一字不落的記下來,順便觀摩解剖過程。

鮑武解剖完,打量了下沈星言,“會縫合嗎?”

沈星言點頭,這是學校的必修項目。

鮑武摘下手套,“剩下的事情交給你。”他拿着報告出去了。

解剖屍體是個力氣活,解剖完,法醫都要出一身汗。

沈星言拿起針線,認真縫合起來。

死者的年紀跟她相仿,就這麽死了,實在可惜。

再想到自己,雖然穿了,可她還活着,也算是慶幸。

縫合好,沈星言盯着死者的面部,死者五官秀麗,眉如遠黛,嘴角一抹似有似無的苦笑,好似在感慨生命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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