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庖丁(五)

庖丁(五)

□□大學會議室。

展維義垂頭喪氣, 總是在意形象的他,大衣領子歪着挂在脖子上,“你們為什麽非要揭別人的傷疤, 盼盼死的那麽慘。”

“既知道她死的慘,你為什麽還要撒謊。她失蹤一年多, 你為什麽不報警?”沈星言質問他。

“我……”展維義低着頭, 不敢說。

沈星言:“我幫你說,你是怕東窗事發, 保不住你會長的頭銜。在你眼裏,虛無的頭銜比人命更重要。”

展維義不語。

沈星言:“把你知道的所有關于楊盼的事都告訴我們。”

展維義:“我到盼盼的學校演講那年是93年, 盼盼讀大三。她正對前途迷茫,聽了我的演講問我做皮影好玩嗎,我告訴她好玩, 她要是想學可以找我, 我給了她聯系方式。

我以為她不會找我, 可她在一個周末聯系了我, 說她想看看,做為今後工作的參考。我很高興, 一方面是可以發展她進入學會, 另一方面,盼盼很漂亮, 跟這樣的女孩子在一起, 是一件愉悅的事。”展維義仿佛想起當時的情景, 嘴角彎了起來。

沈星言暗暗撇嘴, 明明是見色起意。

展維義繼續道:“盼盼比我想象的要聰明, 我做了一遍她就學會了。起初她興致勃勃,做好了皮影會拿給我看, 很快她就厭了。為了讓她能繼續留在我身邊,我告訴了她蕭家。”

顧放:“所以她就去蕭家了?”

“是,我只是随口說說,我想讓她知道皮影做好了也可以做成産業。可我沒想到盼盼真的去了,還見到了蕭通章。”

顧放:“楊盼去蕭家是什麽時候?”

“大三的暑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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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放和沈星言對視一眼,對上了。

顧放:“楊盼在蕭家學了多久?”

“一個多月,她回來後把做的皮影給我看,蕭家的技術果然很好,無論是配色,還是雕工,都比我們做的細膩。盼盼的眼睛裏有了光,我知道她找到了今後的方向。盼盼加入了學會,還讓我幫她找劇團,她說畢業後她就去。

我和她的感情也是在這個時候進了一步,我跟她說我離婚了,她很同情我,經常開導我。我也沉浸在她的溫柔裏,無法自拔。”

展維義自嘲地笑笑,“有一天我和她去逛街,很不巧,碰到了我老婆,盼盼這才知道我在騙她,要跟我斷絕來往。我跪下來求她,求她呆在我身邊,我甚至用死來威脅她,她心軟了。

可是卻沒有辦法回到以前了,她總是在高興的時候提我老婆,我騙她說我會跟我老婆離婚,她又信了。”

渣男!沈星言暗罵,專騙單純的小姑娘。

“盼盼的技藝越來越好,到大四的時候遇到了瓶頸,她想把皮子做的更薄一些,可是皮子薄了之後,就無法雕刻出想要的形狀。她就想到了蕭家,畢業那年,她又去找蕭通章。我不知道她用了什麽辦法,蕭通章竟然親自教她。”

顧放一驚,“等等,你說楊盼畢業後又去找了蕭通章?”

展維義點頭,“是的,盼盼得到了蕭通章的真傳,技術達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顧放猛地站起來,轉身朝外走。

沈星言收起本子,急忙跟上。

展維義地望着他們的背影,手無意識地摩挲着鑽戒的位置。

……

蕭通章給顧放倒茶,“兩位去而複返,是案子有了新的進展?”

“蕭總猜的不錯,确實有了新的進展,楊盼畢業那年又來過蕭家。”

“是嗎?我不記得了。”

“看來蕭總的記性不好,蕭總連自己教過的人都忘了。”顧放的目光如炬,“還是說蕭總做了什麽不可告人的事情。”

蕭通章大笑,“顧隊長真會說笑,我可是個遵紀守法的好公民。”

“蕭總是不打算承認了?”

“承認什麽?我什麽都沒做過。”蕭通章雖然笑着,眼睛裏卻有了寒意。

顧放站起身,“我希望蕭總能一直這麽說,小沈,我們走。”

回到車上,顧放吐出一口氣,“蕭通章這個老狐貍,沒有确鑿的證據,他是不會承認的。”

沈星言建議,“我們可以到蕭家的工廠裏查,肯定有人知道楊盼來過。”

“就算知道楊盼來過又怎麽樣,并不能證明蕭通章殺了楊盼。”

“其實案子的關鍵還是在南阜,畢竟楊盼是南阜被殺的。只是我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麽要到南阜,而且楊盼的日志裏透露出,她對南阜之行的期盼。她在期盼什麽?”

沈星言拿出楊盼的日志,再次翻起來,“她的日志裏一開始是記錄制作皮影的過程,後來變成對皮影制作的探索,起先是如何雕刻的更精致。

到了她快出事的時候,全是關于皮子的記載,她似乎在尋找一種更好的皮子。難道南阜市有她想要的?還有一點,為什麽她到南阜市交流學習不帶着日志?”

顧放:“難道她預料到會出事?她為什麽不報警?受到了威脅?……去蓉城的名單已經排查完了,目前沒有發現可疑的。南阜市出席交流會的人,我們還沒有查。等勝宇他們回來,我們就回南阜。”

江勝宇和邱明天黑了才回來,兩個人的臉上都帶着喜色。

江勝宇道:“查到了,95年購買皮影的人是海市的一個富商。他聽說祁縣每年都舉辦皮影大賽,特意從海市趕過來的。”

“我去聯系局長,讓他請海市的警方協助。”

顧放出去打電話,沈星言把查來的消息跟江勝宇和邱明共享。當聽到楊盼畢業那年又去過蕭家後,江勝宇罵了一聲老狐貍,“咱們被蕭通章騙的團團轉。”

“問題是他到現在還不承認,我們得找到确切的證據才行。”

顧放很快回來,“局長說他會聯系海市的警方,大家去休息,明天一早回南阜。”

四個人從南阜到蓉城,再從蓉城到祁縣,現在又要從祁縣趕回南阜。

顧放、邱明、江勝宇換着開車,人歇車子不歇,終于在晚上趕回了南阜市。

沈星言看着車窗外熟悉的街道,突然有了回家的感覺。

顧放馬不停蹄地跟張長明彙報查來的線索,張長明很欣慰。一年多了,終于有了進展。

他說南阜市參加交流會的名單,他來想辦法。

局長的頭銜十分好用,只半天,就拿到了交流會名單。原來交流會上不單有南阜市和蓉城皮影研習學會的,還邀請了幾位有影響力的人物,鐘教仁教授也在受邀之列。

在交流會的最後一天,蕭通章的名字出現了,他竟然來過南阜!

這是突破性的發現,大家都很興奮,只等着海市警方的消息。

沈星言也很高興,因為法醫室裏又添了新人,這人她還認識,是洋城年輕的法醫安信。

安信是來市局培訓學習的,洋城沒有老法醫,洋城的局長打了報告,讓安信來市局跟鮑武一段時間,本事學到了再回洋城挑大梁。

鮑武正愁法醫室沒人,安信一說要來學習他就答應了。

安信正在電腦裏錄文件,見到沈星言朝她打招呼,“沈法醫,我們又見面了,以後還請多多指教。”他笑嘻嘻的,露出可愛的小虎牙。

“叫我小沈就行,指教不敢,相互學習。”沈星言跟鮑武講了案子的進展。

鮑武道:“總算沒有白辛苦,……你來的早,多帶帶小安,這孩子不錯。”

安信朝沈星言拱手,待她坐下,安信把椅子拉到她身邊,低聲道:“我聽說你們這次的案件難度很大,真是羨慕,剛到市局就能跟着破案。我什麽時候能像你一樣,跟着出去辦案。”

“別急,會有機會的。”沈星言打了個哈欠,睡了一晚,還沒有緩過來。

法醫室的電話響了,是鑒定中心打來的,又有人來做傷情鑒定。

沈星言帶着安信過去,是個女人,一只眼睛烏青,左邊的嘴角腫的老高,她撸起袖子,胳膊上也是傷。

沈星言拿過她的傷情鑒定申請書,教安信如何做鑒定。

……

海市終于傳來了消息,找到了購買皮影的富商。起初富商不肯借出皮影,後來得知皮影可能牽扯到命案,便答應借給警方,但是不得損壞,不然他要照價賠償。

二支隊的人看着盒子裏價值五十多萬的皮影,誰都不敢動,動壞了,誰有錢賠。

顧放大手一揮,連盒子一塊拿到法醫室,“老鮑,這事就交給你了。”完美地把皮球踢開了。

鮑武也不想接這燙手山芋,擠怼顧放,“身為人民警察,要勇于承擔責任,你剪一小塊下來,我化驗下。”

顧放小心翼翼地提起皮影,“您看哪個地方合适,您剪,就說我是剪的。”

“夠意思。”鮑武拿起剪刀,在裙角處,剪了很小一塊,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顧放啧啧稱贊,“不虧是老法醫,下刀就是穩準狠。”

“少貧,結果出來了我再告訴你。”

“不用,我在這等。”顧放拎了把椅子坐在他旁邊。

“結果出來還早。”

“我等得了。”顧放環抱雙臂,靠在椅背上,閉上了眼睛。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被推醒,鮑武告訴他。皮影裏化驗出人的皮膚組織,至于是不是楊盼的,還要進一步做DNA檢測。

顧放頓時精神了,“不管是不是楊盼,我都可以申請對蕭通章的逮捕令了。”

在逮捕令發出的時候,法醫室傳來消息,人皮組織确定是楊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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