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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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英可能是覺得有些無聊了。

年羹堯進行了深刻的自我反省, 自從有了閨女後,他不可避免的會把一部分的注意力放在孩子身上,更何況還有工作方面的事情……不說別的, 天天陪康熙打高爾夫也是很消耗體力的啊!

“我請幾天假, 咱們出去玩一趟, 好不好?”年羹堯伸出手來握住了李雲英的手。

對方沒說話,只是擡起一根手指, 撓了撓他的掌心。

年羹堯說到做到,第二天他就上了折子, 請了半個月的出游假。

兩人撇下孩子來了一趟說走就走的旅行。

他們去爬山, 去騎馬去泡了溫泉, 去品嘗當地各色小吃。

說起這個小吃,年羹堯對大相國寺的素齋印象深刻,覺得這種能夠屹立千百年,哪怕改朝換代都能傳承下去的地方果然很有兩把刷子, 就是“收費”稍微貴些,沒有五兩銀子以上的香油錢,是不大能夠吃上美味的素齋。那天, 他們從相國寺吃完齋飯出來,還就近逛了逛周邊的集市, 逛完集市後,又找了個地方看摔跤比賽。

年羹堯對這種兩猛男較力的項目非常感興趣。看的時候, 可謂是雙眼冒光, 又緊張又興奮,而相比于他, 李雲英卻有些懶洋洋的,她甚至連舞臺都不願意接近, 唯恐被摔跤手們的臭汗濺到自己的衣服上。

當然,她也有比較感興趣的項目。

譬如說去一些古董店:淘寶。

不過她淘的那些寶實在有些過于奇葩了。

什麽斬過十顆腦袋以上的鬼頭刀。輕輕一拉可以割開喉嚨的細鐵絲,藏有毒針的戒指,說起這個毒針,李雲英還故意吓唬他。“如果你以後犯了大罪,別人讓你選白绫還是毒酒。你一定要選白绫!”

年羹堯當時就傻了,問:為什麽啊?

結果李雲英便微笑地告訴他,說能夠讓人一命嗚呼的毒藥是很少見的,如果你選了毒酒,一般會折騰數個時辰,搞不好數天都死不了,還不如拿條白绫吊死自己呢!

年羹堯聽了這話後英俊的臉蛋子立時便有些發青,不過,等一下……

“我才不會犯下需要白绫和毒酒的大罪呢。”年羹堯氣呼呼地如此說道。

李雲英聞言笑了笑,聳肩道:“你膽子那麽大,可說不準哦。”

他們還去京郊露營。露營的裝備是年羹堯準備的,他是這方面的老手,如此這般他們白天冬釣,野炊。晚上會在山坡上看星星看月亮,年羹堯還會朗誦詩歌,當他深情款款的讀出葉芝的《當你老了》時,即便是李雲英也會露出某種沉醉的神情。

“這是你寫的嗎?”當她用着詫異的聲音問出這句話時,年羹堯不好意思地的笑了笑。作為一個誠實的從不幹剽竊這種下作之事的男子漢,他立刻澄清道:“有一天晚上,你躺在我的身邊,室內的燭光映照在你的面頰上,不知怎地我就想到三十年,四十年,五十年後,你的樣子。”年羹堯的表情是那麽的深情款款,他說:“那個時候,想必你臉上的每條皺紋,我都是愛的吧!”

李雲英:縱然是鐵打鋼澆的靈魂也扛不住這般的甜言蜜語啊!

要不說,年羹堯這家夥能在萬千男男女女中泡到她呢,那都是有原因的。

**********

如此這般過了小半個月,約會圓滿結束的兩個人高興興地回到了京城,轉天年羹堯就去吏部銷了假複了工。

“這些日子你幹什麽去了?”剛踏進翰林院的大門,他就被張廷玉給堵住了。

我跟我老婆出去玩了。

當然,想是這麽想,說肯定是不能這麽說。

年羹堯也不接這個話岔兒,只問道:“出什麽事了,你看上去火急火燎的。”

張廷玉瞧年羹堯那一臉眉飛色舞的輕松樣子,不禁輕輕嘆了口氣,拽過他的臂膀低聲道:“赫舍裏.索額圖被下了大獄。陛下親口稱他為大清第一罪人,他完了。”

聽了這些話的年羹堯果然一怔:“太子沒有求情?”

張廷玉搖了搖頭:“太子很聰明,自出事後,沒有替索額圖說過一句話。”

雖然聰明卻到底無情了些。當然也可能是索額圖不讓太子為自己求情。

果然張廷玉接着表示:索額圖一倒,對太子的影響就太大了,現在所有人都在傳,說陛下有意廢黜胤礽的太子之位。“你是陛下眼前的紅人,你覺得陛下會不會廢掉太子?”張廷玉眼巴巴的看着年羹堯,似乎十分希冀能從對方的嘴巴裏得到一個确切答案。不過可惜的是,這個答案年羹堯注定是不會給他的。

“不知道。”他長嘆一聲:“不過皇家的事情,咱們當臣子的還是少參合。”

說是這麽說,但人在局中,又哪裏能夠真的獨善其身呢。

“微臣年羹堯給皇上請安。”

今天又到了他禦前輪值的日子。

康熙盤腿坐在炕上,面前是張四腳的紅木矮桌,上面放着一摞摞的明黃色折子,年羹堯這邊打千請安,那邊的康熙卻頭也不擡地說道:“仔細想想,朕這個天子當的,可沒你們這些做臣僚的快樂,你們可以随時放下手中的公事,帶着老婆到處游山玩水,不像朕,一日都不能不批折子,不能不操心國事。這樣想來,朕這個皇帝做的實在是沒什麽意思。”

年羹堯低着腦袋,霜打了茄子似地,讷讷道:“臣該死。”

康熙嘆了口氣,感覺頗為心灰意冷般說道:“罷了,起來吧。”

于是年羹堯就起身了,他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皇帝,這位陛下瞧着一日往昔,既不憔悴也不煩躁,除了眼底有點血絲外和平常也沒什麽不同。年羹堯不敢打擾人家工作,就那麽老老實實的站在一旁候着,如此這般過了一注香的時間,陸續開始有人請求觐見了。

第一個來的是直郡王胤禔,索額圖一倒臺,這個家夥簡直是高興的好幾個晚上沒睡着覺,如此天賜良機,那不得狠狠踩上一腳啊。于是,他不僅大肆彈劾索額圖及其一黨,他還毫不掩飾的要把太子拉下水。

說索額圖所有不法之事,均與太子脫不了關系。

更準确的說:太子其實才是幕後黑手。

康熙臉色陰沉,當即捏着折子,把胤禔給罵了一頓,要說這位陛下損其人來,那嘴巴也能稱得上是一句刻薄了。他直接指着胤禔,說:“老大,你這樣急着往胤礽身上潑髒水,是不是想要把他拉下來,自己好坐上太子之位?”

胤禔心裏肯定是這麽想的,但他嘴上不敢承認啊。

“兒臣不敢,皇阿瑪,兒臣是一心為公啊!”

“一心為公?你肚子裏打的那點小算盤,朕難道會不清楚?”康熙對着胤禔大罵道:“有嫡立嫡無嫡立長,這話是不是你說的?太子無能,衆皇子均可取而代之,這話是不是你說的?胤禔,朕今天把話放在這,你這個人行事激烈,沒有腦子,更沒有半絲對兄弟手足的寬容之心,朕是絕對不會把太子之位傳給你的。朕言盡于此,你日後若是再敢僭越,就別怪朕不念父子之情了”。

胤禔聽到這裏,整個人頓時如遭雷劈,他跌坐在牡丹花紋的地毯上,一開始的時候是怔怔地,但再後來,他便突然崩潰了。胤禔嚎啕大哭,那聲音凄厲極了,簡直就像是夜枭一般。

“皇阿瑪!皇阿瑪!兒臣到底哪裏不如胤礽了!你為什麽要這樣對兒臣,兒臣不服啊!”

眼看胤禔激烈的情緒無法控制,年羹堯當機立斷擋在了康熙面前,而很快地,也有侍衛沖了進來,于是情緒崩潰的胤禔就這麽被連薅帶拽的拖走了。

康熙的胸膛極速起伏,顯然也被氣的夠嗆。

如此這般,整整一個上午的時間,不停地有人進入到暖閣中,年羹堯還見到了四阿哥,一開始的時候他還挺擔心,怕他腦子不清楚的也跟着參合進去。但所幸四阿哥卻并不是為了太子和索額圖來的。他慣常是在戶部深耕,今天來是向康熙彙報今年全國人口普查結果的。

“皇上處理索額圖卻力保太子,應該暫時沒有廢儲的意思。”

當天晚上,胤禛回到府內後,立刻就召來了謀士邬先生。

“亮工是這樣說的嗎?”邬先生摸了摸自己的稀疏的胡須。

胤禛點了點頭。

“暫時沒有不代表以後沒有。”邬先生告訴胤禛:索額圖一倒臺,就等于斷掉了太子的一條大腿,而更加重要的是——

“它讓諸皇子們看到了希望。”

希望這東西就像是潘多拉的魔盒,沒有還好,一旦知道有了,你就總忍不住将它打開。

“四爺。您要做好迎接狂風暴雨的準備啊!”

就算大家不去搞太子,太子驚駭之下,也會自己把自己搞死的。

果然,半個月後,宗人府傳來消息,索額圖自盡而亡。其兩子,格爾芬、阿爾吉善被處死。索黨數十人,皆盡被斬,被拘,被流放,在政治上可謂是全部淪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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