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酸辣土豆絲
酸辣土豆絲
許婉剛坐下，一臉詫異地看着兩人躺在擔架上由腳夫擡進了門，驚嘆這已經不是難纏，是人神共憤的程度了。
擔架撲通一聲落地，兩人捂着屁股仰面嗤笑道：“如今三郎也老大不小了，既是娶了媳婦成了家，也該自立門戶。我看這家啊，還是遲早分了吧。”
原來是來鬧分家！
許婉了然，宅子雖破總還能遮風擋雨，這下莫不是要趕幾人出門了。
她起身湊到李氏跟前詢問道：“娘，您怎麽看？”
李氏握緊媳婦的手不停地抖啊抖，一時半會心裏拿不定主意。
許婉見狀便将目光投向沈辭玉，本以為他總會有些法子，沒想到那人摸索着坐在床畔，直接對着她撂了話：“為夫有眼疾，娘上了年紀，小妹年幼，以後這個家便交給娘子，任憑娘子做主。”
“……”一瞬間許婉覺得肩頭的擔子沉重了許多，思慮片刻徑直走向兩人道，“說吧，怎麽分？”
大娘二娘瞪着眼珠子鄙夷道：“真沒想到，三房如今都沒落到這個地步了嗎？女人當家作主真是聞所未聞。”
接着故意提高嗓音對着沈辭玉道：“難道三房的男人都死光了嗎？”
本以為屋內三人會辯駁兩句，誰知李氏悠閑地吹着熱氣品着茶，小妹幫着沈辭玉，兩人旁若無人地收拾起了房間。
許婉伸手道：“既是要分家，把房契地契拿來瞧一眼吧。”
兩人聽聞對視一眼，捂着嘴咯咯笑了，仿佛在看個傻子：“蠢貨。還以為是過去風光的時候呢？醒醒吧，以前好歹還能倚仗朝廷領些俸祿，自從新帝即位，朝堂大變別說老爺死了，就算是活人也未必能食之俸祿。”
接着從袖中掏出一張白紙，甩在地上：“連宅子都是租的，哪裏還有錢！”
許婉撿起白紙，單子上密密麻麻記滿了收支典用，每一項蓋了印章做不得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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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如兩人所說，地契房契早早抵出換了銀錢平日花銷了。望着二十來間鋪子房産被變賣，心裏滴血一般地疼，即便只是收租也不至于過成現在這個樣子吧？
這群坐吃山空可惡的蛀蟲。
盡管項目雜亂令人眼花缭亂，她眼尖地瞧見了那三畝廢田。
連忙指着上面的一處詢問兩人道：“喏，這裏不是還有良，廢田三畝。”
兩人先是一愣，繼而餓狼撲食爬起來張望，等認出原是那多年荒地時，神色黯淡地躺了回去：“廢田而已，沒什麽用。”
她思忖若是多問那地定會引起懷疑，惋惜道：“原來是塊廢地，剛還想着全部買過來用作葬身之所呢。多謝兩位婆母提醒。”
兩人心中自然清楚，那地方別說是挖墳了，鬼見了都得嫌棄地跑。瞬間讓銀錢沖昏了頭腦，連忙游說此地風水如何如何好。盯着她按了手印塵埃落地，才洋洋得意道：“哎呀女人就是女人，腦子不靈光。”
“對了，這話可沒有侮辱女人的意思，你少上縣令大人那裏去污蔑我。”
本想用紅寶石珠釵先做抵押，日後掙了銀子再要回來，誰知沈辭玉掏出了壓箱底的買藥錢湊了二兩銀子。
她折了地契小心翼翼地交給李氏保管，這才擡頭反駁：“你們不是女人？還是少亂花錢，多讓哥兒姐兒讀些書才好。”
兩人這才後知後覺讓小賤人給騙了，悔不疊地命人沖進屋搶過盂盆桌凳一堆破爛玩意，怒氣沖沖地說這是從各房借出去的理應還回來。
屋裏瞬間洗劫一空，空蕩蕩的。
約莫那些書還值幾個錢竟然想強行搶走，許婉從地上抄起兩根棍子一頓亂打，吓得兩人連忙呼喊腳夫擡着擔架狼狽逃竄。
還不忘回頭諷刺許婉，飽讀詩書又怎樣呢，還不是嫁給了沈家。死妮子，既然嫁過來，就別想着做你的貴女大小姐了，以後過過苦日子，什麽都能明白了。
望着屁滾尿流的兩人，許婉暗暗發誓一定要讓這些人瞧瞧，女人又如何？憑借自己的雙手一樣可以改變命運。
秀水村附近找了處宅院，四人重新安頓了下來。
那處荒田離得不遠，七八裏地走上一個時辰左右便到了。
微風拂過嬌嫩的臉頰，粗粝的布衣被風吹得飒飒作響，如水的眼眸清澈瑩潤，她捧着大勺昂首立在小院中央，望着門外野花碧草小丘山，山腳處的茅草屋騰起袅袅炊煙。
處處透着人間煙火的氣息，遠離了朝堂紛擾過過這樣的日子倒也不錯。
她擡手打開直播間，系統播報熟悉的聲音再次響起：【叮咚~，您的美食主播已上線！】
還未等她反應過來，網友大軍聞訊黑壓壓地趕了過來，紛紛急切詢問道：
【主播，你可終于上線了！】
【等候多時，來惹，來惹！】
【恭候您的大駕！】
......
秀氣的眉頭大展，許婉撇嘴道：“讓你們久等了！各位親，今日我打算做一道”
話甫說至一半，衆網友迫不及待打斷她的話道：
【我們要看小瞎子！】
【是呢，怎麽沒看到他？】
【魂牽夢繞，我的男神！】
.......
小瞎子？許婉暗自嘀咕一聲，沒想到這反派的魅力如此之大，不過有一說一，沈辭玉那張臉的确驚豔天地，既然這些網友喜歡，那......
她調轉鏡頭，轉身的瞬間，只見金色的曦陽透過枯黃的茅草屋頂，混着四散的細密的粉塵，投下一束束柔和的光影，一圈圈暈染開來。
古樸老舊的木門大敞着，沈辭玉身着束腰窄袖白衣，正側身躺在搖椅上，一只手抵着略顯青澀的下巴，一張俊美的小臉映在層層光影之下，透着淡白的光。
一陣微風吹過，缭亂了額前的碎發，雙眸纏覆的白綢軟軟地吹起，透過縫隙，依稀可見修長細密的鴉羽般的睫毛垂下兩行幽影，綁在腦後的兩根白色絲帶，随着風有一搭沒一搭地輕輕搖擺。
他似乎睡得極沉，一處安逸靜谧的模樣。
【啊啊啊，怎麽可以有人這麽好看吶！】
【是小瞎子！神仙下凡啦！】
【出塵仙姿，主播再靠近一點啊！】
......
好吵！什麽聲音？沈辭玉耳邊傳來叽叽喳喳的吵鬧聲，把他從睡夢中逐漸拉出來。
“你們呀，我這可是美食直播，先讓他睡會吧，等他醒了再看。”許婉搖了搖頭，捧着大勺來到離木門約莫四五丈遠的小廚房。
“今天我要做一道酸辣土豆絲！”說話間，許婉拿起鋒利的菜刀，利落地揮刀三下五除二，淡黃色土豆轉眼被削好了皮，圓滾滾地躺在案板上，像幾個胖嘟嘟的小娃娃，很是圓潤可愛。
在一旁的水缸裏舀了水，仔細将五六個土豆清洗幹淨，放在淺圓形的竹篾裏備用。她轉身在脫落了牆皮的土牆上揪下兩三個小紅幹辣椒，放在搗臼裏細細研磨成粉。
這時，直播間網友好奇問道：
【主播，小瞎子是個什麽樣子的人呢？】
【他喜歡吃什麽呢？】
【那個，咳咳，他的理想型是什麽樣呢？】
......
許婉忍不住側眸瞧着那人安睡的側顏，思索片刻道：“我猜，大概是溫柔賢惠的，反正與我這種厲害的，八竿子打不着。”
【難道是因為小瞎子，看起來一副純良無害的模樣？】
反派嗎？想到此處許婉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不自覺出口反駁道：“他不一定哦，也許不是你們看起來的那樣。”
這句話甫一說完，白綢下漂亮的雙眸驀然睜開，泛上一抹不易察覺的狠厲，悄悄從袖中抽出短刀，他蹑手蹑腳地起了身，從背後一步步接近許婉，腳步輕盈仿若踩在一塊柔軟的棉花上。
這個女人定是知道了他的身份。
念在昨晚救過他的份上，本想放她一馬，既如此便留不得她的性命了。
空洞的冷眸望着眼前的背影，手中的刀顫抖一瞬，回憶起萬劍穿身的疼痛，他緊咬着齒貝，像條淬了毒猩紅着雙眸的毒蛇，循着耳邊嘈雜的聲音一點點靠近而來。
尖利的刀鋒閃着凜冽的寒光，一寸一寸靠近女人的後背，轉眼鋒利的刀尖兒從後背抵上細軟的腰腹。
“小瞎子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樣，”腦海裏回憶着沈辭玉替她擋住棍棒的模樣，許婉捧着大勺笑出了聲，“他其實”
頓了一瞬道：“是個笨蛋美人。”
最後一句話出口的瞬間，她并不知道，本該刺入肌膚的刀尖迅速收回。
側頭的瞬間，鏡頭下移一瞬，直播間網友望見了後面的沈玉辭，紛紛尖叫出聲：
【啊啊啊，是小瞎子！】
......
聞聲許婉疑惑回頭，轉身的瞬間沒料到一下撞到了近在咫尺的沈玉辭，沈玉辭眼睛不能視物，來不及閃躲措手不及，啪的一聲撞倒在了地上。
許婉重心不穩，緊急之下拽住了他的衣袖，被下力帶動，緊跟着跌在了他的身上。
沈玉辭仰面躺在地上，仿若昨晚刺殺女人時，怎的又跌在了一起？
脖頸處的八字斜口衣服掙開，露出小片的肌膚，紫色的劍傷順着胸膛蜿蜒交錯爬上胸口，乍看之下令人觸目驚心，許婉擡眸恰巧望見了那處傷口，尋思順便替他查看一下傷勢，伸手朝傷口的衣飾摸去。
直播間的網友望見這一幕，紛紛瞪大了雙眼，大氣也不敢出，周圍安靜極了，只有徐徐清風吹過輕緩的聲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