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酥山冰淇淋

酥山冰淇淋

眼看四周的村民越聚越多, 林長憶的眉心突突直跳,順着人群縫隙望着對面忙碌的身影,忽得勾起了唇角:這個女人定是想要詐他,等他免費送完了衆人, 她便坐收漁翁之利一家獨大, 豈不是把他坑慘了。

呵呵, 他才不會上這個當!當他林家三少爺這些年是吃幹飯的嗎?他是有些敗家頑劣不假,但他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想騙他沒門!

“各位父老鄉親!”他彎起一雙好看的桃花眼,對着眼前之人拱手道,“既然那邊都免費了, 不如趕緊全部買空, 也讓小娘子早些回家!切莫讓人家等得着急了!”

排隊的人群呼啦一下,全部圍在了沈家食攤前。

耳邊響起女人熱情的招呼聲, 林長憶雙手抱胸得意地望向對面, 心想這女人便是女人,不好好相夫教子出來抛頭露面,還要與他三公子争上一争,不自量力,那便讓她見識見識他的厲害!

“沈家娘子!”

一道急促的女聲響起, 許婉聽聞回頭,瞧見柳娘身着灰布粗衣, 頭上包裹着發髻的布巾迎在風中, 手裏提着四五個破舊的桌凳, 缺了一角或是磨損嚴重掉了漆色, 露出的粗糙木屑不時從上面,磕磕嗒嗒抖落下來。

正氣喘籲籲地趕過來。

“柳娘, 你怎麽來了!”她停下手中的動作擡頭問道,攤前圍滿了人,實在抽不開手擠不出去。

轉眼間柳娘已然尋了空地,把老舊的桌凳擺好,擡手擦了把汗這才道:“說好了要給你打工,歸還賣身錢的。”

“不用了,你過好自個兒的日子便好了!”

柳娘從食攤後面來到許婉身邊,憨厚地笑了笑:“這還沒開始幹活呢,雇主便嫌棄我這幫工了?”

望着那雙堅毅泛着光亮滿是希望的眼眸,許婉擡手遮住嘴巴,側頭在她耳邊低語幾句,只聽得柳娘一臉迷惑,皺着眉頭點了點頭,随即離開了攤位。

目送着那道遠去的身影,許婉一邊把炒好的香辣田螺,分碟裝給前來排隊的村民,一邊熱絡笑道:“您拿好勒!要是好吃,還望各位多給沈家食攤,宣傳一下!”

俗話說這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況且這沈家娘子炒出來的田螺味美地道,昨個兒購買嘗過的人,誰不說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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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臉上堆笑:“聽說吃了您的田螺,張大伯家的福生厭食症都好了!”

也有人質疑道:“那個将死之人麽?那當真是奇也怪也!”

也有人忍不住直嘆氣:“哎,這沖喜新娘還未過門,也不知福生,能不能活到那個時候哩?”

“福生家靠着田地租子,倒也有幾分家底,說來這翠花也是命苦,自幼體弱多病耗光了積蓄,這前幾日父母食物中毒,連着長姐跟着一同去了,留下那妮子孤苦一人,你說說這,老天爺是不是不公平?”

“唉,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誰家還沒點難處!只是這女娃娃,命忒苦!”

……

随着一聲聲嘆息響起,忽有人瞧見利落盛裝紙碟的許婉,手中一抖。

村民們似是想起來什麽:“哎呀,瞧我這記性,沈家娘子,你便是當時嫁給沈家三郎沖喜來着,還是你好命,這三郎說來也奇了怪了,從前病得足不出戶,如今倒是瞧着這面色雖有些蒼白,身子骨羸弱,倒也能活了命慢慢将養過來,我看那福生,便沒有這般幸運喽!”

腦海裏浮現出阿爹葬身火海的場景,以及被迫替嫁的命運,她裝作毫不在意地攏了攏發絲:“也別這般說罷,那翠花嫁過來守了寡,守着這半大家業,說不定日子過得有多快活呢!”

背後忽然冒出一陣涼氣,許婉心想糟糕,回頭果然瞧見沈辭玉冷着一張臉,陽光透過枝葉打在他的白衣上,打在束綁在腦後的白色絲帶上,落下一身斑駁的幽影。

他半仰着腦袋一動也不動,斜打着的油紙傘安靜地倚在肩頭,墨般的齊腰長發直直地傾在脊背後側,黑靴腳背上放着的一截棕木拐杖,骨碌碌滾到了地上,發出沉重的響聲。

雖然白綢蒙了雙眼,無法看清眼中的情緒,不過她還是從他緊繃着的薄唇,看出了些許的不悅。

“三郎,你渴不渴?”她故作關切地問道,其實是怕他因着什麽緣由黑化。

沈辭玉坐在原地并未答話,任由微風吹起額前的碎發,缭在他臉上搖搖曳曳。

許婉心中頓時咯噔一下,停下手中動作再次關心道:“三郎,你餓不餓?”

直播間網友瞧着自家主播,那一臉心虛的模樣,忍不住挖苦:

【呵呵,小瞎子才炫完兩個雞蛋,你說這問人家餓不餓?】

【無事獻殷勤,非……即盜,主播尊滴好假啊!】

【奏是奏是,介個主播辣麽不真誠,要我說這就該給主播來一波強取豪奪,也就老實了!】

【嘿嘿愛看,主播我勸你趕緊在刀尖上走火,時刻在惹火的底線上蹦噠!】

【想想那畫面,流鼻血了耶!】

……

聽着直播間的話語,許婉兩眼一黑,什麽玩意?這群網友天天不說人話,不幹人事!

此時卻聽到沈辭玉的聲音,她扭頭迎上一張倔強的小臉:“婉娘,若是我當時病去了,你是不是也會這般快活。”

去了?快活?

她思索片刻,原是自個兒嘴快說翠花守寡,竟是忘記了自家反派這一茬。

雖說她替嫁前确實這般想過,但她連忙真誠解釋道:“三郎,從前我與你并無多餘感情,可自從嫁與了你,我這日子是過得有滋有味,你身子骨日漸好轉,眼睛也能瞧見些光亮了,娘和小妹待我親如一家,我這開心歡喜還來不及呢!”

沈辭玉聽聞微微側頭,只聽得直播間網友并未提出質疑,臉上的神情才有所緩解,失神地望着前方,被風吹起的額前兩绺長發,勾勒出臉龐俊美的輪廓。

“不管是從前,還是以後,婉娘都不可以說話騙我!”

許婉望着風中淩亂的破碎的白色身影,心揪地一痛,對着他點點頭,說話有些不自然:“好,當然了!”

說完不敢扭過頭去,不敢再看他的目光。

此時田螺已賣了小半,對面的林家食攤果然坐不住了,也搞起了免費還贈一的活動,正賣得熱火朝天。

望着圍觀的人群逐漸散去,再次圍在林長憶的食攤前,她忍不住在心中竊喜一陣。

此時柳娘身後,跟着三個晃晃悠悠行着的黑服粗布腳夫,兩人肩頭的長木扁擔挑了兩大圓桶,幾欲冒灑出來的奶白色熟牛乳和米粉,剩餘一人則是擔着兩大桶捶碎的細冰沫兒。

柳娘接過腳夫的木桶,擡頭望了眼毒辣的日頭忍不住提醒道:“這牛乳雖是熟的,仍生澀頗有些腥氣,不适宜做成涼茶飲子,天氣又如此炎熱,熱飲難賣,娘子尋來這些東西怕是賣不成的!”

許婉知曉對方話中好意,卻只是點頭應了,趁着柳娘擦洗桌凳無人注意時,翻身進了系統取出各式風幹的藥用花瓣:金黃清香的菊花、深紅嬌豔的玫瑰、粉紅羞澀的桃花、雅致潔白的雪蓮花、酸甜開胃的洛神花……

柳娘擦桌子冷不丁擡頭,瞧見攤前擺放了十來種花瓣,她過去賣花為生自然知曉些花的功效,彎着眉眼問道:“娘子是要用花去中和牛乳的腥澀,做成乳茶飲子?”

許婉把剩下的田螺添了水熬煮上,半笑半賣弄道:“是也不是!”

這乳茶飲子在皇朝并不鮮見,不遠處的食攤還有幾家專門賣此物的,她今日要做的是道酥山冰淇淋。

她一邊細細将花瓣搗成粉末,一邊在腦海裏聞循網友們:“大家都知道嗎?市面上流傳的冰淇淋,其實是我們國家最先發明的哦!”

不禁有網友疑惑道:

【主播你在說什麽胡話,這奶香冰淇淋明明是外來品!】

【就是,不知道就不要亂說了!】

【怎麽可能呢?我都吃了二十來年了,還能不知道?】

……

“也許市面流傳的冰淇淋經過包裝,對大家進行了誤導。怎麽,能不能有點民族自豪感!”許婉搗好花瓣碎末放在一旁備用,低頭念起了詩,“夏日炎炎何所赴,晴空一鶴排雲去。閑看庭前花正開,慕冬蹑雪步疑非。跨馬出郊時萬裏,健蹇同心掃積垢。冷豔仍聞冰淇淋,酥飯炙黃小菜羞。”

網友聽聞,忍不住道:

【沒想到還真的有詩!】

【原來古代就叫做冰淇淋了啊!】

【古人牛啊,老祖宗的智慧無窮無盡!我等望塵莫及!】

……

“冰淇淋成為宮廷禦用的消暑甜品冰酪,由皇帝透漏外國學者傳入了國外皇室。”她聞聲補充一句。

此時正值正午時分,額角沁出細密的熱汗,忽然頭上一涼,熱風變成了冷風,她挖出一勺碎冰盛出,把熟牛乳與米粉攪拌,滴在油紙碟子中,素手淋瀝而象起,玄冬涸沍而體成,做成連綿起伏的小山狀,最後灑上晶瑩的蜂蜜,靜待前來購買的食客按照口味,酌情撒些清甜馥郁的花瓣碎!

望着做好的酥山冰淇淋,似膩還成爽,才凝又欲飄,玉來盤底碎,雪到口邊銷,品嘗起來甜滋滋涼津津,味道定然好極了。

甫一做完,側臉處忽而遞來一淺色絲絹,她擡頭,瞧見淡色翠竹油紙傘的竹楞,一回眸,發現沈辭玉不知何時立在了身後,左手撐傘右手摸索着,正在為她擦去熱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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