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智鬥纨绔

智鬥纨绔

只見對面不知何時, 出現了個林家食肆攤位,前面擺放了幾張上好的沉色梨花木桌椅,上方遮了用料極好的遮陰淡青色龍幡布。

此時鼻尖泛入一股辣炒田螺的香氣,她仔細一瞧, 只見對面那穿着金百蝶刺紅錦緞的纨绔公子哥, 身後忙活着五六個肆廚, 正低頭慢悠悠攪拌着鍋裏的田螺,不正是那混不吝不幹人事,與她不對付的林家三少爺林長憶嗎?

他怎會在此地?

咽下的雞蛋突然卡在了嗓子裏,她咳嗽一聲拍了拍胸脯,忽而瞥見沈家食案底下擺滿了半人高的大籮筐, 個個都足足有井口那麽大, 全部裝滿了新鮮的田螺,高的都冒出了尖兒。

原來河裏的田螺都被他尋了去, 怪不得今日清晨過河時, 并未見到田螺了!

“沈家娘子!”注意到她的目光,林長憶放下手中的大勺,交到其中一身穿黑服的肆廚手中,忽然越過兩人寬的街道,徑直朝她的攤位邊走邊道, “怎麽?你老是盯着我做什麽?”

“是你摸走了所有的田螺?”許婉咽不下口中的雞蛋,擡起手猛烈地拍打着胸脯。

“那你呢, 又盯着我的田螺做什麽?”他挑了挑眉稍, 立在她的攤位前停住, 擡手打了個響指, 緊盯着她被嗆到略顯痛苦的神情,得意地笑道, “怎麽,你不會以為所有的田螺都是你家的罷?還是你以為”

他忽然俯身居高臨下,緊鎖眉心,帶着一絲報複的逼迫道:“只有你能做出,那辣炒田螺罷?”

望着那張讨人厭的臉一寸寸逼近,想起昨日他幫着李二差點讓柳娘和離不成,她便來氣得緊,心中不由地厭惡不已,迎上那雙潋滟桃花眼,仰着身子連連後退,突然一口氣呼吸不上來,噗地一聲噴出了嘴裏的雞蛋。

林長憶連忙後退躲閃不及,雖是保住了俊白的臉,胸前的錦袍上卻被噴了個正着,粘了幾個碎雞蛋屑兒,顫顫巍巍地挂在上面。

“你找死!”他一時怒火攻心,昨日臉上被打得的傷還火辣辣的疼,跳将起來指着她怒道。

許婉卻不搭理他,恰巧此時沈辭玉不知何時摸索到了身後,左手正端着一鹿皮月牙形灰色水壺,右手摸索着緩慢地擰開壺蓋,緩緩舉到面前:“婉,婉娘,我聽你咳嗽莫不是噎着了,喝口水緩緩罷!”

許婉回頭瞧着,自家體貼可人的夫君,再想想這頑劣不學無術的纨绔,哎,同樣都是人,這差距怎的這般大呢!

望着身後的映在光影下的白色身影,越想越覺得沈辭玉千般萬般好,她接過水壺并未送到自己口中,而是踮起腳尖兒把水壺湊到沈辭玉嘴邊,溫柔又耐心道:“三郎,你先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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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辭玉剛想拒絕,薄唇邊忽得一涼,只聽得那人道:“聽話,今兒太陽毒辣,你身子骨弱只怕遭受不住,若是累的病倒了,便不能陪我來這集市了。”

聽完他微微一張口,甘甜清冽的山泉水便喂入了他的口中,咕咚咕咚喝下兩大口後,許婉擡手替他擦擦唇邊溢出的濕漬,扶着他來到攤子後面的貍花石板上坐下,拿起一旁的油紙傘撐開送到他的手中,遮下一片舒适的陰涼。

然後轉身上前兩步回到攤前,她拿過剛才沈辭玉飲過的水壺,也不計較那些個細枝末節,舉起來灌入口中。

滋潤甜津津的泉水滑入腹中,舒爽的涼意席卷全身,也不知是雞蛋噎人的緊,還是這林三少爺惹人厭煩的緊,嗓子極其幹澀咕咚咕咚灌了大半壺水,她才滿意地放下水壺,重新擰上壺蓋,回頭扔在了沈辭玉的懷中。

剛才這一幕看得林長憶是身體不适,都說這凡是皇朝女子,無論待字閨中還是嫁作他人婦,皆是應當矜持有度,與夫君相敬如賓,此人倒好,公然在大街上當着衆人的面恩愛,還共飲一壺水,簡直是不知廉恥!

他眉心越擰越緊,是越看她越不順眼。

十裏八鄉都說,這林家三郎是出了名的眼光極高,性子雖有些頑劣,畢竟背靠着吃着官家飯的大哥二哥,身為新晉權貴頗有些家底不說,這三公子模樣放在整個皇朝也是一等一的出挑,人又帶着那麽一股子招女人稀罕的邪痞魅力勁兒。

這林家老夫人為兒子尋了不少親事,都被這個不孝子一一拒絕,要死要活就是不接受包辦婚姻,可也沒瞧見他心悅哪家的姑娘。

再說,以他這副混不吝的性子,金玉其外敗絮其中,那些個權貴的娘子能瞧上他便燒了高香了,偏他眼高于頂,個個如花似玉溫柔賢惠的姑娘,愣是一個也沒瞧上。

為着這事兒,林家老夫人沒少頭疼,左說右說慣是不聽,也想着法子灌他熱酒,往房裏塞上那麽幾個嬌滴滴的美人丫鬟胚子,卻都被他一一識破不說,還把人家羞辱一頓,有一次話兒說得重了些,險些讓丫鬟尋了短見,幸被老夫人多給了些銀子,這才打發了去。

大郎被縣衙的事務纏得抽不開身,婚姻大事一直耽擱了還有情可說,二郎雖成親有段日子,日子也算和睦,可這魏家庶女打娘胎裏帶了寒症,身子骨極弱一直也無所出。

這三郎平日裏一事無成也就罷了,總得為林家添個一兒半女,不然實在是說不過去。

老夫人便把這希望寄托在林長憶身上,左不過為着林家延續香火,誰知這個不孝子寧可絕食也不肯乖乖就範,這是要讓林家絕後啊!

由着魏家庶女體弱的原因,老夫人便尋思着給三郎娶正頭娘子時,定要尋個身體康健結實的,比如那葉家女将軍便很不錯,得了機會她定要備足聘禮,親自去葉家提親,即使葉家早已門庭若市,自家未必能夠上門檻,也要争上一争!

越想越覺得糟污眼睛,林長憶話中帶了兩分刻薄的嫉妒,三分記仇憎恨的漫不經心道:“光天化日之下,兩人也不知遮掩,好不要臉!”

轉眼間,許婉已經支上大鍋,熱了清香撲鼻的木姜子油,爆熱了蔥姜小酸,把吐了泥沙幹淨的田螺,滋啦一聲下了鍋,邊翻炒邊道:“我喂自我家夫君喝水,有何問題?”

翻炒的空隙,響起嘩啦嘩啦地炒田螺的聲音:“不想看啊?那您可以把眼睛閉上!也沒逼着您看不是?”

一旁路過的村民們聽聞,也忍不住為許婉說話道:“這都說,夫妻間恭敬和睦已是不易,難得得一人之心相守白頭。我看這娘子與夫君恩愛兩不移,難得的情深吶!”

“是啊,這娘子日日帶着這瞎眼郎君在身邊,也不嫌棄,又是掙錢又是體貼,羨煞旁人吶!”

“這郎君也不錯吶,模樣俊俏對娘子又乖順得緊,還是收錢做吃食幫忙的一把好手哩!”

……

林長憶見撈不着什麽好兒,聽得心裏直冒火,氣勢洶洶地踢踏着地面,轉身返回到林家攤位前,重新拿起大勺,恨恨地盯着對面的食攤咬牙切齒:好日子還在後頭呢,不整死這個許婉,他便不姓林!

這時田螺早已炒好了,他主動熱情地招呼過往的食客道:“看一看,林家炒田螺,便宜實惠兩文錢一碟,只需要兩文錢,不需要那黑心的三文錢,且咱家食攤的肆廚,都是京中酒樓名廚出身,只比那對面好,絕不比那對面犄角旮旯裏的女人做的差!”

行人聽聞紛紛駐足,一則是這西市主管林家三少爺親自下廚開食攤,二則這酒樓名品的肆廚确實噱頭十足,三則省了整整一文錢,對于村裏鄉鎮這些京城遠郊的貧苦百姓來說,堪稱性價比之王。

本打算去沈家食攤前的人群,也紛紛被對面吸引了去。

這邊許婉也剛好做好了田螺,望着攤前凄涼的場景,再與對面人潮如織争相排隊的場景一對比,心中嘆息一聲,不過心中立刻有了主意,大着嗓門對着對過黑壓壓的人群道:“沈家辣炒田螺,只要一文!”

這些人聽聞立刻被價錢吸引,還沒等離開只聽得林長憶把大勺重重拍在鍋邊上,發出叮當一聲脆響:“本少爺這裏也只要一文……且,”

他壓着聲音不急不緩道:“買一贈一!”

本欲離開的人群再次圍在林家食攤前,得逞的林長憶樂地攏不上嘴,心想看她這次還有什麽辦法。

誰知此時卻聽對面的女聲幹脆利落:“田螺,不要錢了!”

啥?!

林長憶手裏的大勺不穩,險些跌在了地上,不要錢?這個女人是瘋了嗎?

這次學會觀望的人群并未立刻離開,而是紛紛詢問林長憶道:“三少爺,這對面都免費了,您這裏是什麽情況呢?”

“對啊,對啊,您要是不發話,我們可都過去了啊!”

“雖然很想照顧您的生意,但是您也知道,我們只是個平民百姓,這不要錢的您看這,我們也很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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