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她是替嫁庶女
她是替嫁庶女
滿是藥香的房間內靜極了, 只能聽到小二咔嚓咔嚓切藥的聲音,一白衣男子緊閉着雙目躺在床上,青衣女子面色陰沉地蹲在床前,翹首望着昏迷不醒的男子, 一雙杏眸似有晶瑩的淚花閃過。
許久不見動靜, 醫師頗有些不耐煩, 迫不及待地趕客道:“怎麽,是我說的不明白嗎?若是如此,我便再說一遍,他……”
此時背後忽然飄過一陣陰風,緊接着脖頸處莫名地一涼, 他回頭的瞬間, 只聽得背後立了個人,冷冷的聲音響在耳畔, 帶着某種破釜沉舟的決絕:“別動!”
他稍稍側頭, 忽得瞧見一把鋒利的寬把砍刀,正架在了脖頸上,忍不住哆嗦一下,只聽得切藥的小徒弟疑聲道:“我這剛下砍刀,怎的這切藥的刀便不見了?”
咕咚咽下一口唾沫, 沒想到這個婦人竟然如此膽大,他不敢動彈半分, 顫聲道:“哎呀,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但遇上這種事情誰也……”
許婉忽然噗嗤一聲笑了, 啞着嗓音道:“我倒是不知,因着上回李二驗傷那事得罪了你, 你竟然敢如此詛咒我的夫君,好狠毒的心!”
怪不得她覺得此人眼熟,原是公堂替李二作僞證被罰錢的醫師,若不是她聽出他話中沈辭玉得了痨病,又怎知此人诓騙于她?
別人不知道沈辭玉的身份,她還能不知道麽?那沈家三郎得過痨病不假,可沈辭玉是如假包換的三皇子殿下,又怎會得了那痨病?
明明便是,這醫師懷恨在心,不想醫治伺機報複罷了!
她一刀砍在一旁的柱子上,钪铛一聲砍下一個大坑,重新把刀架在醫師的脖頸上,威脅道:“想必你也聽說我的大名了,毆打婆母砍了李二還打了林家少爺,若是我夫君死了,也不怕再尋個倒黴鬼給他陪葬!”
說完忽然猶如鬼魅般從背後轉過來,正對上他膽怯的目光:“你若是再膽敢有半句謊話,我便把你的腦袋砍下來,扔出去喂狗!”
迎上一雙兇狠的眸子,此婦人慣有悍婦的惡名,說做便做絕不手軟,醫師當即害怕地癱在地上,尿了褲子地上濕漉漉的一片,跪下咚咚咚地磕頭求饒道:“娘子饒命!我真是老糊塗了,上次我也是被那李二騙了,這才與娘子結下了梁子,您的夫君好得很,只是得了普通的風寒,施針開兩副藥便好了!”
聽完許婉哐當一聲,把刀扔給吓得呆在原地的小二面前,快步走過去扶起沈辭玉,讓他後仰着半靠在自己身上,盯着醫師打開一系列布包施針,伸手褪去他的上衣時,忽得一巴掌打開他的手掌:“別碰他,讓我來罷!”
接着在腦海裏,啪地一聲關了屏幕,留下只能聽見聲音的網友,急得直幹瞪眼,紛紛指責她一通:
【主播也太小氣了吧?自己的男人護得跟個什麽似的!】
【就是就是,可算是等到脫衣服了,卻不讓別人看,我看,主播只想自己偷偷看吧!】
【但是,你們不覺得剛才主播飒極了嗎?我不管,我要給主播打賞,無論什麽時候,主播在打人鬥毆這方面,可從來不手軟!】
……
本以為會順利褪下他的衣服,可沈辭玉昏迷中卻抓得死緊,不讓別人動他的衣物,無奈許婉只得耐心哄他道:“三郎乖,馬上要施針了,我不會讓別人碰你的!”
聽到熟悉的聲音,沈辭玉才放松了警惕,許婉連忙褪下他的上衣,露出疤痕交織的後背,醫師瞧見明顯愣了一瞬,不過也沒有多問。
施針完畢,去了身體的寒氣,沈辭玉的額角沁出大顆大顆的冷汗,迷迷糊糊中嘴裏直喊冷,全身紮滿了密密麻麻的銀針,許婉便握緊他的大手,褪去他的鞋襪半坐在床上,把他的腳放在懷裏取暖。
約莫等了半盞茶的時間,醫師再次把銀針移除,
此時小徒弟開了些治理風寒的藥物,他接過來遞給許婉,本不打算再收錢。
誰料許婉并未接過,替沈辭玉穿好鞋襪整理好衣服,重新将他背在後背上,回頭扔下一兩銀子,背對着兩人說了聲:“多謝!”
許婉出門之時,由于一心想着回家并未注意,拐彎的瞬間,冷不丁撞在了一人身上,猛地碰上對方身上堅硬的铠甲,直撞的她頭昏眼花,踉跄連連後退,擡頭只見那女将軍,正眼神直直地盯着趴她後背的沈辭玉。
“葉,葉将軍!”她訝異出聲,率先打破寂靜道。
轉瞬之間,葉良辰的目光從沈辭玉的身上移到她的身上,上下掃視一圈,忽然怒聲責備道:“他昨夜浸了涼水,用身體反複來替你解那藥力,你竟然不早些帶他來看郎中,還把他放在集市上,任由那些女娘戲弄?”
浸了涼水?他昨夜何時替她冰身子了?
難道說,她的眼神閃過一絲驚訝,小瞎子身上的寒氣并不是淋了雨的緣故,而是因她而起,她不可思議地望着葉良辰,總覺得對方看她的眼神裏,多少帶了些嫉妒的意味。
兩人對視的一瞬間,空氣裏多了些莫名的火藥味,這算是情敵見面,分外眼紅了?
看來,今日沈辭玉被那林四妹癡纏的事,也早已被她聽說了,可許婉心裏突然有些不舒服,背着沈辭玉的手莫名緊了些,毫不畏懼地對上她的目光,腦子一抽嘴瓢道:“三郎生是我許婉的男人,死是我的鬼,便不勞将軍費心了!”
葉良辰今日是來替将士們取藥的,本來這種事也輪不到她一個将軍親自來做,可甫一聽到沈辭當街暈倒,被那婦人背着來醫館瞧病了,她便再也坐不住,便親自前來了。
望着對方可以輕易地占有沈辭玉,還說出那樣的話語,葉良辰站在原地,攥緊的手心幾欲滴出血來,心想若不是殿下,如此在意眼前這個女人,這婦人又算個什麽東西?這個女人,只會成為殿下複仇奪位路上的絆腳石罷了!
而且,即便沒有這婦人,她相信自己也能救贖殿下的心,若不是她來晚一步的話,又怎會有這婦人什麽事?還仗着殿下的寵愛,不把別人放在眼裏!
許婉不想再理會于她,只想着盡快回家煎藥給沈辭玉服下,便轉身打算離開。
若是平時,葉良辰定不會如此失了心性,可今日面對沈辭玉,她一下方寸大亂,只覺得定要給這女人點顏色瞧瞧,忽得甩出昆吾長劍橫在她的面前,上前幾步阻擋住去路,冷着眉目道:“你,并不是真的丞相嫡女罷?”
聽見這句話,許婉的身體忽得一抖,拼命壓抑住內心的慌張,說話間連着嗓子也幹啞無力起來,并不敢直視她的目光,急聲否認道:“我不懂,你在說什麽!夫君他難受得緊,有什麽話,以後再說也不遲!”
誰知搬出沈辭玉,也沒能壓住葉良辰內心狂肆的妒意,她絲毫不肯退讓半分,忽得從懷裏掏出聽風留下的信封,故意為難道:“這麽着急做什麽?看來我說的沒錯,丞相庶女許婉,年方十八,當年與大皇子沈桓乃神仙眷侶,不知為何代替長姐,替嫁給過去沒落的功勳權貴,沈侯爺家三房第三子。”
此話一出,許婉的目光躲閃,不敢再看她的眼睛,顫抖的身體站立不穩,幾乎将背後的沈辭玉晃下來。
望着對方慌張的神色,葉良辰環胸抱劍俯身,忽得擡手挽起她的一縷額發:“看來你真是個無情的女人呢,這麽快便忘了舊愛抛卻沈桓,勾搭上別人的心愛之物,你這樣攀附權勢又狠心的女人,真是讓人惡心地想吐!”
許婉對上她鷹隼一般的目光,直逼迫地連連後仰,抖着雙唇道:“過去的都過去了,如今,我只想與夫君平凡地度過一生,相許白頭。”
“好一個相許白頭!”葉良辰忽然松開那縷額發,滿眼深情地望着昏迷中的沈辭玉,眸子裏是萬年的情深,“若是你還有半分良心的話,就放過殿下,放他回到真正該去的地方,而不是,窩在這個窮鄉僻壤的秀水村。”
該去的地方?許婉的眼神愕然一瞬,那便是書中,沈辭玉後期黑化成反派的宿命嗎?可小瞎子這般善良,她無法想象,沈辭玉心狠手辣不顧一切嗜殺的模樣,也不願他心寒心冷到那個地步,無人救贖永遠呆在腐爛的地獄,看不見一絲光明。
她絕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過去的三殿下已經死了,而他,只是我的夫君罷了。”她忽然喃喃道,想到什麽擡起頭不再害怕那道目光,素手扶了扶後背的人,認真沉聲道,“即使他是,我也一定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保護好他,不讓他再受到半分傷害!”
望着那雙堅毅的眼眸,葉良辰心中驚訝片刻,忽得忍不住嗤笑道:“笑死人了,你保護他?你憑什麽保護他,別忘了,過去他深陷宮變萬劍穿身瞎了眼睛,這裏面可有你的一份功勞,如今誰人不知你曾站在沈桓背後,鼓動你那丞相爹發動兵變,才導致殿下險些死在亂葬崗。”
她忽得再次逼視,對上對方盈盈的眼眸:“你說,若是被殿下知道了,你不僅與那沈桓舊情難忘,還親自出謀劃策将他害死,他會如何看待于你?與你共許白頭?”
她停頓一瞬,重聲道:“還是共守一生?”
“這便不由将軍費心了!”許婉忽得一把推開她,單手拖着沈辭玉,急匆匆地向前行去。
望着那道踉踉跄跄,略有些虛乏的背影,葉良辰忽得懊惱一聲,擡手拍在腦門上,從前她最看不慣那些争風吃醋的事情,如今怎的到了自己身上,便一點也把控不住了。
不過,她擡頭望向遠處的天空,循着飛鳥遠去的方向,咬破了齒尖兒,混着令人上瘾的血腥味,暗暗發誓,她一定會親手為殿下奪回江山,助他登上帝位,到時殿下明白了此庶女身份,又擁有三宮六院,心回轉意了也說不定。
照目前情形來看,這個女人并未洩漏殿下的消息,還不足為懼,但難保日後不會為了權勢出賣殿下,不得不防!
路過集市時,許婉順路割了點便宜的豬肺,準備給沈辭玉炖點杏仁豬肺湯,上次買的豬肺被娘剁了喂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