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醬豬肘魚雜煲

醬豬肘魚雜煲

只見傻蛋被人推搡着, 一屁股跌在了地上,身旁還跟着來吃席的小妹,而娘一臉懦弱地坐在桌子前,正欲俯身彎腰扶起地上的小妹。

視線順着地上的兩人上移, 忽見大娘二娘正坐在桌畔, 不僅擠占了兩人的位置, 還擰着眉頭破口大罵道:“你們兩個蠢東西,給我有多遠滾多遠,也不知道讓讓長輩,沒有眼力見兒的東西!”

原來是這大娘二娘來得晚了些,位置不夠只能等下一波吃席, 可兩人卻不安分, 對視一眼一合計,竟然直接走過來把小妹傻蛋, 強行從凳子上拽起來, 咚地一聲重重推搡到了地上。

随着凳子拉扯摩擦的聲音響過,半跌在地上的小妹哭哭啼啼抹起了眼淚。

呵呵,又是這兩個不安分的壞東西!

周圍等待吃飯的賓客看起了熱鬧,紛紛指指點點,指責兩個上了年紀的大人, 怎的欺負兩個還未長大的孩子?

“孩子?”二娘眉目擰巴起來,斜眼瞪着發白的眼珠子, 歪嘴怒目道, “這兩個傻子哪個不是到了婚配的年紀?哪個小了?”

她扭曲着一張臉盯着小妹, 伸出食指點着她的腦袋指責道:“這個死妮兒, 怎麽說你也是沈家的小輩,見了長輩不主動讓位便罷了, 還在這裏哭哭啼啼丢人現眼,你不嫌丢人,我還嫌丢人呢!”

話剛一說完,無視周圍人的議論指責,二娘氣哼哼得意地仰着下巴,絲毫不把衆人放在眼裏,雙手不安分地放在桌上,只等着擺席人發了瓜子糖果,立即上手一搶而空。

砰——

只聽見瓷盤扣頭,發出猛烈的撞擊聲,二娘還沒反應過來,便被許婉從上往下猛地扣了一盆子,直疼得她眼冒金星,龇牙咧嘴踉跄着直往後仰。

一旁的大娘連忙上前扶住她,接着擡手啪地一聲拍在桌子上,渾圓的木桌懸空支在木架桌腿上,嗡愣愣打了幾個轉,震顫着停了下來,險些掉了下去。

望着自家的兒媳婦,竟然敢當着衆人的面兒公然毆打婆母,大娘拿出了當家主母的氣勢,顧不得拍桌震疼的手,從身上抽出把堅硬帶刺的藤條,面色威嚴地呵斥道:“反了天了!身為兒媳竟然敢在大庭廣衆下,對婆母不敬,今兒個我便要好好治治你這個刁婦!”

呦呵,還帶了家夥什兒?

許婉抱緊了手裏的油紙袋,看來聽說她來了張家做了這大鍋飯的管事,兩人也是迫不及待給她點教訓,報仇雪恨來了!

李氏扶起小妹,甫一瞧見那藤條頓時慌了神,生怕一個不小心抽在許婉身上受了傷,連忙過去求情道:“兩位姐姐,兒媳婦她不懂事,你們別和她計較,她……”

“滾開!”說話間大娘竟然揮出藤條,一下打在了李氏的身上,接着伸手把她推搡在地上,裝模作樣道,“妹妹,不是我說你,你怎麽這麽不小心!你看我這藤條可不長眼,自古婆母教訓兒媳,乃是天經地義,我看今兒個誰敢攔我!既然你不肯教訓兒媳婦,便由我親自來!”

二娘捂着腦袋得勢一般,躲在大娘身後怡使氣指道:“打,給我狠狠地打!”

這衆人一瞧這陣仗,畢竟是別人家的家事,也不好再多插嘴,再說這大皇朝律法森嚴,婆母教育兒媳确實屬于家族份內之事,外人無法橫插阻攔。

這大娘二娘一看衆人的态度,瞬間更加得勢,手裏拿着藤條對着許婉,便要惡狠狠地抽上來。

正在這時,只聽刷啦——

響聲過後,衆人還沒反應過來,只見漫天的瓜子殼兒,鋪天蓋地地砸在了大娘二娘的頭上,眼前黑乎乎的,什麽也看不清了,緊接着砰砰兩個瓷盤砸下來,直砸的兩人站立不穩,手裏的藤條險些拿不穩。

無數的瓜子殼落在頭發間,順着脖頸爬進衣服裏面,尖利的小刺兒滲進衣服紮得皮膚疼,擡手怎麽捏也捏不完,氣的兩人跺腳找虱子一般擺弄許久,身上的瓜子殼兒仍不時出現,紮得身子痛癢及其不爽利。

擡頭卻見許婉雙手抱胸,噗嗤一聲笑出了聲兒,捂嘴朝兩人諷刺道:“呦,這當我不知道呢?教訓兒媳不是當家主母的權利嗎?你說你一介妾室,真當沈家主母亡故,你就稱大王了?”

大娘聽得氣急攻心,想她當了沈家大房管事這多年,怎能當着衆人失了面子受這般羞辱,抓着藤條不管不顧,發了瘋一般地抽了過來。

沈辭玉正坐在院裏的角落裏,手裏拿着許婉給他剝好的麻酥糖,剛咬下便聽到不遠處傳來的嘈雜吵鬧聲,本來并未放在心上,直到聽見許婉的怒罵聲以及小妹的哭聲。

悄然收起了皺巴巴的糖紙,他黑着眸子默不作聲地嚼了幾下,咬的貝齒咯吱咯吱作響,随後摸索着撿起拐杖,悄無聲息地走了過來。

拐杖咚咚咚重重砸在地上,仿佛打在心上那般,令人心驚膽戰。

藤條落下的一瞬,只聽‘嘣——’的一聲響。

緊接着咔嚓一聲,許婉訝異間擡眸,只見沈辭玉不知何時飄了過來,立在她的身前,一拐杖橫空掄上去,竟然将拇指粗的藤條生生折斷了。

望着沈辭玉白綢下淩厲的眼角,那拐杖似乎再一個不小心掄下去,霎時便能削掉兩個腦袋,她心中不由地一驚,仿若看到了他黑化後嗜血心狠手辣的模樣,一時心裏有些害怕。

她愣了一瞬,伸出細指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袖,帶着一絲哄騙安撫道:“三,三郎,你別生氣,我,我沒事!”

沈辭玉僵硬地立在風裏,一動也不動,白袍翻飛在冷風裏飒飒作響,許婉忍不住又捏了捏他的大手,柔聲喚他道:“三,三郎?”

許久,他才放下拐杖,不料卻身子不穩顫巍巍倒在了她的懷裏,蒼白着小臉貼在她的肩頭,虛弱地道:“婉娘,這藤條好生堅硬,震得我五髒六腑,都要碎了!”

許婉望着地上斷裂的藤條,又看了看懷裏弱不禁風的病美人,忍不住咂了咂嘴,瞬間感覺自己有些精神分裂,怎的剛才出現了幻覺一般,竟然覺得沈辭玉會殺人呢?

大娘二娘沒了家夥什兒,吃了癟氣焰頓時消下去不少,還想上來找茬時,許婉找了把苕帚将兩人掃下了桌,然後把小妹傻蛋扶上來。

兩人跌在一旁霎時不幹了,跳将起來便要上前拉人,卻忽然被幾個嬸子拉住雙手,姐妹長姐妹短地勸慰了半天,然後不知道幾人從哪裏搬出來一張矮桌,又尋了兩個矮凳,扶着兩人坐下,拍着胸脯保證,只要有幾個姐妹在,特殊待遇單獨給開個小竈,都不是事兒。

兩人一聽樂開了花兒,心想這幾個做菜的都是鄰裏街坊的,處了這麽些年,怎麽也比那個許婉感情深厚些,這到底還是向着兩人的。

矮桌靠着大門擺下,席宴上的菜也是一樣不少地,每樣各來一道,什麽香氣撲鼻的紅燒羊肉、口感軟糯的醬香豬蹄、肥而不膩的四喜丸子、酥脆可口的五香燒雞、滿□□汁的蝴蝶酥蝦……

兩人留着口水抱着豬肘子,不顧形象地啃了起來,深紅色挂着醬汁的肘皮,淋淋漓漓地挂在大棒骨上,香嫩的棕紅色肉絲飽滿瑩潤,根根分明,浸滿了濃稠鮮亮的湯汁,彈糯的肉皮直往下掉,兩人像個餓狼般,吃的滿嘴流油又香又快,肘子上的油汁順着嘴角,不斷滴落下來。

魚雜煲下點了小火,冒着咕嘟咕嘟的熱氣,兩人夾起一筷子金黃的魚籽兒,滿嘴的鮮氣瞬間在嘴裏爆裂開來。

兩人吃得斯哈斯哈直吐熱氣,一想到這流水席是出自許婉的雙手,二娘皺眉違心道:“這菜做的跟屎一樣難吃,真不怎麽樣!”

大娘瞧見一旁拴着的大黃狗,應聲附和道:“妹妹別這麽說,好歹這麽多人呢,這飯也就勉勉強強能喂狗罷!”

幾個嬸子正立在一旁伺候賓客,聽到兩人的話語背地裏陰陰一笑,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轉身拿起撕下來的好肉好菜,走到大黃跟前邊喂狗邊道:“旺財啊,你可要好好吃,別學了別人吃了還不念句好!”

兩人聽聞咬痛了牙齒,思索剛才的話頗有不妥,打了下嘴低聲賠笑道:“你看我這嘴呀,竟然忘了這菜也有你們做的份兒,隔壁嬸子,你可千萬別把我們說的話兒放在心上!”

喂狗的嬸子,扭頭堆笑道:“放心罷,都是多年的街坊姐妹了,哪能呢!”

說完,又對着大黃狗道:“旺財,你們好好吃,我去幹活不打擾啦!”

兩人未聽清,還以為是對自己說,連忙笑着回道:“去罷,去罷!”

甫一說完,兩人才察覺不對,那人剛才說的是你們,可是卻是對狗說的,扭頭一看見大黃狗沖兩人吐了吐舌頭,這才發現兩人的位置離黃狗極近,桌椅又低,又和旺財一樣面對着衆賓客吃飯,敢情這是,把兩人當狗對待了?

這時二娘又瞧見旺財碗裏,淨是些雞腿排骨好肉,心裏剛嘀咕,張家果然富足連狗都吃的這般好,回頭猛然瞧見桌上的飯菜,心中一梗,連忙拿起筷子扒拉一通,對着大娘驚呼一陣。

原來這燒雞空有骨架,蝦只剩了空殼子,排骨嘎嘣硬全是骨頭,敢情,好肉全給了旺財,兩人吃的,這是扒完給狗後剩下的?

望着矮桌前與狗共食的蠢人,幾個嬸子偷偷捂嘴笑得肚子直疼,端菜的空隙路過後院,發現沈辭玉坐在大開的房門裏,周圍擺滿了好吃的飯菜,忍不住又過去給他添上個雞腿道:“小郎君真幸福啊,我看那沈娘子每每路過都給添吃的,郎君可要争口氣多吃些,養的胖些更有力氣才是!”

沈辭玉茫然地坐在菜堆裏,這除了許婉路過給他添菜,幾個大嬸路過也忍不住投喂他,盡管病還未痊愈,聽到大嬸的囑咐,他還是想着應該長胖些,舉着筷子點點頭,不急不緩地吃了起來。

許婉忙碌間,忽得被管事的婆子拽過去,在她耳邊慌張地低語幾句,聽聞她臉色大變,連忙跟着婆子去了婚房。

只見婚房裏空無一人,仿若遭過盜劫般淩亂不已,細軟銀錢卷了一空,地上還有星星點點的鮮血。

望着眼前的場景,婆子為難地對她道:“沈家娘子,這新娘不見了,天氣炎熱,福生少爺的屍體腐爛得快,還等待入葬緩不得,先不要驚動各位賓客,我想着,找你來扮作新娘,先穩住衆人拜堂成親後,把葬禮辦了人先下了葬再說!”

“啊?”許婉捏緊麻衣下擺,猶猶豫豫道,“我是沈家的娘子,即便是假的成婚,這另嫁別的男人,怕是不甚妥當罷?”

那婆子卻扯嘴一下,拉過她的手道:“娘子放心,我說的不是你!”

許婉猶豫疑惑皺眉:“那?”

“我說的是你家的,那個俊俏小郎君!”婆子憨聲笑道。

啊?

許婉聽了下巴差點掉下來,随後擡手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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