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催婚
第25章 催婚
崔筠愕然。
她以為自己聽岔了,沒想到窦嬰又複述了一遍,并說:“我看張大郎就挺合适的。”
崔筠好半晌才消化完窦嬰的驚人之語,不甚理解地說:“他恁的就合适了?”
“他膽大心細、行事果決、處事圓滑,且有原則。他不會觊觎崔家家業,還能想辦法替你守住家業。缺點也有,就是有些冷情,你在他的眼中看不出他的心裏是否有你。但往好的來說,他沒有貪欲,不重色,認識他這麽久,他連一個營妓都沒碰過。如果不奢望找一個滿心滿眼都是你的良人,他就是最好的選擇。”
崔筠聽着,心裏生出了一絲奇怪的感覺,總覺得阿姊在說到張棹歌冷情時,語氣有一絲寂寥。
這樣的感覺轉瞬即逝,她甚至沒來得及抓住。
“阿姊,你——”
窦嬰擡手撫了撫崔筠的臉蛋,眸光沉沉:“七娘,我希望你的餘生能喜樂安康、順遂無憂。不管如何,我都會幫你的。”
崔筠的鼻頭猛地一酸。
——
八關齋會過後,百姓的注意力漸漸從盛會的熱鬧中轉移,又投入到喜迎新春當中。
崔筠找了個由頭将杜媪給打發回鄧州。
如今崔筠對昭平別業的掌控更牢固,杜媪在和她的較量中漸漸落了下風,無法違抗她的安排。
杜媪一走,青溪和夕岚等便歡喜地裝點起昭平別業。
這是崔筠除孝後過的第一個新年,必須要有過年的氛圍感。
Advertisement
他們買了年貨,也買了桃符,還置辦了各種花鳥剪紙貼在窗上……
除了昭平別業和昭平鄉,縣鎮兵的營寨中也添了一絲年味,無法歸家的鎮兵們用貼畫來裝飾他們的住處,然後盼着年節的賞賜下來。
因出了淮西細作這事,賈使下令正旦前後要加強巡防,所以原定于正旦的演武試藝提前了。
演武試藝在校場中進行,除了要檢驗鎮兵們在指揮作戰中的隊形是否保持完好、是否聽取號令、作戰能力如何、随機應變能力如何,還得檢驗鎮将們的軍事才能。
前面的環節涉及排兵布陣等軍機,并不對外開放,但是檢驗鎮将們的武藝方面,卻無需嚴防死守,因此有老百姓跑到了校場附近圍觀。
對他們而言,這可是一年中難得一見的“娛樂”項目之一。
崔筠和窦嬰也去湊熱鬧了。
她們到校場外圍時,鄉民們讨論得正激烈,聽說鎮兵們的演武中,張棹歌所率領的那一營取得了優勝,因此三位鎮将的試藝将會決定最後的演武試藝獲勝者。
鎮将們的試藝有幾項,第一是對軍旗和指揮旗運用的熟悉度,有點類似工科院校的技術比武;第二是騎射。
若說這兩項都有點炫技的意思,那第三項的叫陣就屬于真刀真槍上陣的武術較量了。
三個副将中,張棹歌的體型最是纖弱,因此代表賈使來觀看演武試藝的判官不太看好她。
只是較量開始後,張棹歌的體型反倒成了她的優勢,憑借着矯健的身姿數次躲過了兩個副将的圍攻。
好幾次大家看着她像是要從馬背上摔下去,一眨眼就看到她又安然地回到了馬背上。
百姓們看得熱血沸騰,崔筠和窦嬰被現場的氣氛所感染,那顆心也跳到了嗓子眼去。直到張棹歌手中騎兵才使用的槊先後将兩個副将給挑下馬去,一杆定了勝負。
“好!”判官高聲喝道,百姓們也吆喝起來。
崔筠和窦嬰也暗暗松了口氣。
張棹歌及手下的鎮兵取得了演武試藝的大優勝,不僅得賞錢三萬、粟米三百石,張棹歌個人還額外獲得判官獎勵的五只羊。
張棹歌将其中四只羊交給夥長,讓他們在除夕那天宰了給鎮兵們加餐,剩下的那只被她送到了昭平別業。因為窦嬰邀她去吃年夜飯,她不好空手去,就以這只羊為節禮。
對這只羊的吃法,她已經想好:“先養着,養到除夕就宰了。羊排烤着吃,羊腦炖湯,羊腩焖,其餘的暖鍋。”
崔筠表示她也太會吃了。
窦嬰道:“大郎雖然不通文墨,可這烹饪的技藝卻不錯,尤其是這羊,經她料理,吃不出一絲膻味。”
張棹歌:“……”
感覺被誇了,又感覺沒被誇。
而且通不通文墨跟廚藝好不好有直接的關系嗎?
“那還真是令人期待。”崔筠的眸中有了一絲細碎的光芒。
張棹歌到底把掃興的話給咽了回去。
除夕的中午,張棹歌在營寨慰問完鎮兵後就來到了昭平別業。
因為是除夕,她特意換了一身新衣,還提了她料理羊需要用到的調味料。
“新年好。”張棹歌一進門便習慣性地喊了一嗓子。
崔筠跟窦嬰都愣住了。半晌,窦嬰掩嘴笑說:“大郎,望你福慶初新,壽祿延長。”
張棹歌腳趾摳地。
完了,又在別人面前暴露自己沒常識的一面了。
她也學着窦嬰,複述了一遍這句聽都沒聽過的祝福語。
崔筠似乎沒有将這一個小插曲放在心上。她看到張棹歌提的東西,頗為好奇:“張副将帶了什麽過來?”
“一會兒吃羊時會用到的醬料。”
張棹歌并不擔心露餡,因為這裏很多調味料其實都能找到出處。
比如孜然和胡椒,這會兒其實就已經通過絲綢之路傳進中原了,只不過它們屬于名貴的香料,她手裏這一包賣給長安那些權貴大抵能換萬錢。
前宰相元載當初因為貪污被處死了,皇帝從他家裏抄出了八百石胡椒。
都說一兩胡椒一兩金,雖然有誇大的成分,可也能窺見香料的昂貴。
若問張棹歌怎麽會有這麽昂貴的香料?
——她一個武将,從前在淮西經常出門打仗,得到一點戰利品很正常。
因此,崔筠和窦嬰并無疑窦,只是感慨她竟然舍得往一只羊上下如此血本。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她比王賀騁還敗家。
崔家的仆人已經将羊宰殺好,并按張棹歌的要求将每個部位分別處理。
張棹歌挽起衣袖,先将羊肋排給腌制了,又拿出一個陶缽,将羊腦和藥材放進去,放甑裏上鬲蒸炖……
很多廚具(如鐵鍋、砂鍋)和配菜(如辣椒、洋蔥)這會兒都沒有,張棹歌也只能将就着弄了。
随着羊肋排上架炭烤,一陣陣香味從空中彌漫開來,向來不重口腹之欲的崔筠也忍不住悄悄咽了咽口水。
張棹歌讓青溪看着火候,自己則回到前堂歇息。
喝了口窦嬰煮好遞過來的酒,張棹歌只覺得渾身都暖和起來。
窦嬰冷不丁開口:“大郎過了年便二十有四了吧?便不想想終身大事麽?”
張棹歌一口熱酒險些沒噴出來。
來了,過年必有的流程——催婚。
只是她怎麽都沒想到,代替三姑六婆履行催婚職責的會是窦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