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擺陣

第49章 擺陣

張棹歌的話提醒了崔元陟, 崔筠成親這麽久,他尚不清楚她們的床笫之事是否和諧呢!

這些事本該由崔筠父母操心的,誰讓她無父無母?只能他們這些當長輩的多替她們操心了。

不過他是個男人, 由他來問這些不合适。

他便讓自己的妻子私下去問崔筠,張棹歌在那方面真有問題的話, 還能順便在他這裏治療一番。

崔筠被問及閨房之樂, 既尴尬又好笑,說:“三伯娘不必擔心我們,在成婚之前, 李姨娘就教過我這些了。”

“教和實踐是不一樣的, 侄女婿的表現如何?”元陟妻問。

崔筠紅了臉,她們最親密的接觸只停留在抱抱這個階段, 這要她怎麽說啊?

“她……力氣很大。”

能輕易地抱起她。

“也很有耐力。”

可以背她走一路。

“還很溫柔體貼。”

來月事和佯裝中暑的日子裏,張棹歌每天都會給她煮能益氣補血的膳食。

她記得哪怕是相敬如賓的父母,父親也未曾這麽待過母親。

她說得暧昧,叫人遐想連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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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陟妻未能聽出真意,只覺得這個描述下的張棹歌那方面的能力還不錯。

“如此我就放心了,希望能早日聽到你的好消息。”

“……”

離開崔元陟家時,張棹歌發現元陟妻看她的眼神怪怪的, 帶着審視的同時又有些欣慰。

張棹歌抱着《補養方》的餘下兩卷書琢磨:難道三伯娘舍不得一次性借出兩卷醫書?

她本來只打算借第二卷, 但許是她的天賦讓崔元陟放下了防備,有意栽培,所以主動将《補養方》剩餘的部分都拿出來給她。

她總不能拒絕他的熱情。

崔筠理解元陟妻眼裏的深意,想到這個謊言随時都有可能被戳破,她心虛得臉頰發燙, 借着帷帽的遮掩才沒有露餡。

她對張棹歌說:“大郎,我們該走了。”

回到祖宅, 崔家的仆役都在忙着布置明日的壽宴會場,崔铎看到跟崔筠進來的張棹歌,立馬頤指氣使:“哎,你去幫忙。”

崔筠的臉色微冷。

崔铎瞧見了,冷嘲熱諷:“怎麽,七娘不樂意?一個在崔家白吃白住的贅婿,就這麽值得你護着他?”

崔筠說:“勞二哥挂心,大郎吃住皆随我,我不介意。”

“瞧你那不值錢的樣子!”崔铎頗為不齒她倒貼的模樣。

崔筠正要說什麽,張棹歌眯了眯眼,笑問:“要幫忙?行,說吧,要我做什麽?”

崔筠拉住她的手:“大……”

她朝崔筠笑了笑。

崔筠立馬就放寬了心。

崔铎讓林長風給張棹歌安排活計。

崔筠如何看不出崔铎這是借故讓林長風報複她?

——張棹歌是她的夫婿,代表着她的臉面,張棹歌受磋磨丢臉的就是她。

聽聞崔铎将杜媪救回去後,為了給大家一個交代,将杜媪“發配”到內鄉縣的一個草場去給崔家看守牛羊。

身為人子,林長風自是見不得母親受苦,因此嘴上不說,心裏卻憋着一股氣。

這股氣本是沖崔筠去的,但崔筠和張棹歌成婚後,二人就是一體的。

崔筠再怎麽說也是主子,林長風奈何不得她,只能對地位堪比仆役的贅婿張棹歌出手。

上回張棹歌帶着牙兵過來,林長風沒找到機會報複,這次跟她們來赴宴的只有兩個仆役和三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可算是讓他逮住機會了。

不過崔铎擔心有詐,不打算動崔筠,只許林長風刁難張棹歌。

張棹歌若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面對如此形勢,她只能躲在崔筠的背後靠崔筠庇護,連崔筠都護不住她的話也只能接受被刁難的命運。

偏偏她不是個普通人,甚至說她不是個正常人。

她充分地學習那些不想幹家務的男人被迫幹家務時的所作所為,讓幹什麽就故意裝幹不好。

讓她挂彩綢?

她把彩綢“不小心”扯成了條狀。

讓她去搬重物?

她“手滑”把盆景給摔了,石頭雕刻的假山都能給她把邊邊角角給磕崩。

讓她去砍柴?

她把木樁打到地裏,留下一個又一個坑坑窪窪。

讓她去廚房打下手?

她掏出不知道從哪裏得來的藥粉,說是香料,準備讓美味加倍。

林長風:你覺得我是聞不出味道嗎?這哪裏是什麽香料,分明就是不知名的藥材!

知道她們是從崔元陟那兒過來的,林長風皮笑肉不笑地将她請到一邊去:“這些雜務交給其餘人就行了,你還是去歇着吧。”

張棹歌一臉真誠:“嗐,我怎麽好意思白吃白住啊,請務必讓我幹點活,體現一下我的價值。”

林長風向來溫和的表情險些扭曲。

“需要喂馬嗎?我幫你們喂馬吧!”張棹歌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不用了,馬廄裏沒什麽馬。”

“那……擀面總可以吧?我跟你說,只要木棍在手,別說擀面,擀人我都非常在行的。”

張棹歌一頓,似乎是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又改口:“哦不對,是擀面非常在行,擀人我一般不用棍,直接用刀。哎,說到刀和面,你聽說過刀削面嗎?就是驸馬面,将面揉成團後直接用刀削。我跟你說,我刀耍得可好了,削人就跟削面一樣輕松。”

“嗐,我跟你說這個幹嗎,你別誤會,我不是在吓唬你。”

林長風:“……”

我寧願你是在吓唬人!

所以說,武人什麽的最讨厭了。

“實在擔心我的廚藝不過關,那宅子裏有沒有生病的牲畜?我最近學會了修馬蹄、驢蹄和牛蹄,還會劁豬。你知道的,要想把豬養得白白胖胖,又沒有臊味,給它去勢是最好的。我從軍的時候經常給底下的兵士處理傷口,所以不用擔心那些豬給我閹割了後會血流不止……”

林長風:不,我不知道,我也沒有興趣!

……

崔筠去給韋燕娘問安,被韋燕娘以身子不舒服需要歇息為由拒之門外。

韋伏迦與王翊也沒能入內侍奉,就拉着崔筠到園子裏話家常。

一開始,她們跟都只是在閑聊,言語中沒有什麽機鋒,直到韋伏迦狀似抱怨地說:“谷城毗鄰薤山,境內山地多、田地少,朝廷下令禁止百姓伐木,百姓為了生計,往往無視朝廷的禁令畲山種茶,鎮郎常為此事煩憂。你們說,有沒有辦法能提高耕作的效率,或許百姓們就願意花更多的心思在田地上。”

想當初崔筠也是這麽感慨嘟囔了一句,張棹歌就拿出曲轅犁的改良方法給她。

不過她是真的随口一提,韋伏迦就未必。

果不其然,王翊圖窮匕見,問崔筠:“聽說七娘有一個善木工的僮仆,他把耕犁改進後,兩個人才能幹的活一個人就能幹好。如果這樣的耕犁可以推廣,令大哥頭疼的問題就可以迎刃而解了吧?”

韋伏迦投向崔筠的目光帶着希冀。

然而崔筠既沒有正面回答她們的問題,也沒有避而不談,她只是在走神。

“七娘。”韋伏迦拔高了音調。

崔筠回過神,迷茫地問:“兩位嫂嫂剛才說什麽?哎,也不知道我家大郎她怎麽樣了,有沒有好好幹活……她在家基本沒幹過粗活,又是個武人,笨手笨腳的,我擔心她幫不上忙不說還會幫倒忙。”

韋伏迦和王翊俱是一噎,質問她是否在裝傻充愣的話堵在嗓子眼,說不出口又咽不下去。

不過她們不會給崔筠含糊其辭的機會,直言讓她交出改進曲轅犁的方法。

崔筠這次沒有再顧左右而言他,她感慨地說:“大哥遠在谷城也不忘關心七娘,七娘很是感動。”

她這話說得沒頭沒腦,但韋伏迦一聽就知道她這是在暗指他們監視她……若非如此,遠在谷城的他又怎麽能打聽到她那邊的動靜呢?

見她把話給說開了,韋伏迦和王翊便不再藏着掖着,厚着臉皮說:“都是一家人,想必七娘不會藏私。”

崔筠微微一笑:“我們是親人,我自然不會藏私。不過我不懂這些,真正改良了耕犁的是我家大郎,兄嫂可以去向她請教。”

王翊撇撇嘴:“哦,以他的出身,懂這些也不足為奇。”

韋伏迦乜了這個自大的表妹兼妯娌一眼,對崔筠說:“哪裏用得着勞煩他?你把那個僮仆借給我們幾天就行了。”

“可惜這次過來沒有帶上他。”

曲轅犁的存在是不可能隐藏的,只要有人用心觀察,就能記住曲轅犁的構造,從而效仿它打造出一模一樣的耕犁來。

就算崔筠現在不說,崔氏的其餘族人也總會給她施壓。

而且,她現在把曲轅犁拿出來堵住崔氏族人的嘴,到時候他們發現她在造紙和印刷,想要故技重施來分一杯羹時,就要先掂量一下這麽做會不會太得寸進尺了。

倘若他們真的得寸進尺,那她也不會再顧及情面。

這時,崔铎氣呼呼地領着張棹歌過來找崔筠告狀。

他每控訴張棹歌一個“罪行”,崔筠就把過去那些傷心事都翻出來想一遍,不然她怕自己忍不住笑出聲來。

事已至此,總得要給“苦主”一個交代,崔筠刻意板着臉問張棹歌:“你有什麽話要說嗎?”

張棹歌垂頭喪氣:“是我沒用,沒能幫上忙。”

崔筠何曾見過張棹歌這般頹唐失意?當初她被迫解甲歸田,被仇果他們找茬也不見她如此委屈。

明知張棹歌是裝的,崔筠依舊打從心底認為她受了極大的委屈,快步上前捧起她的臉,勸慰說:“不是你沒用,人各有所長,你的手是上陣殺敵的,這些粗活不合适你。”

還別說,張棹歌這張臉真嫩滑,想咬一口……

張棹歌看着崔筠,眸光瞬間就有了光。

雖然她讨厭打打殺殺,但如果是為了崔筠去上陣殺敵,好像也不是那麽難以接受。

崔铎氣昏了頭:“合着這是給他安排粗活的我的錯了?”

“二哥誤會了,我沒有這麽說。”崔筠淡淡地說,“對了,兄嫂不是想知道耕犁改良的事嗎?問我家大郎吧。”

崔铎立馬就冷靜下來了,他隐晦地看了眼王翊,後者聳聳肩。

張棹歌原地滿血複活:“你們想讓我幫忙改良耕犁?嗐,早說呀,那可是我最擅長的領域。你們家的耕犁在哪裏,都拿出來給我吧,我替你們改良。”

崔铎正要答應下來,林長風急忙制止了他,小聲提醒:“二郎君,眼下田裏還需要耕犁,把耕犁交給他,他轉頭拆了,豈不誤了農事?”

崔铎回想起張棹歌那些傑作,立馬委婉拒絕:“妹婿是客人,我怎麽能讓妹婿做這種事?我讓人去昭平鄉請教那個僮仆就好。”

張棹歌不理解:“我人就在這裏,指導你們不是順便的嗎?信不過我?”

崔筠像是被張棹歌提醒了,附和:“說起來,兩位嫂嫂也頻繁地提到大郎的僮仆故林……你們對故林的興趣似乎大于耕犁?為什麽非要舍近求遠呢?”

崔铎意識到崔筠生了疑,說得越多破綻越多,以她的聰明必然會順藤摸瓜抓出他安插在她身邊的耳目。

為了打消崔筠的疑慮,他忙不疊地改口請教張棹歌。

……

和大房那幾人分別後,崔筠問張棹歌:“大郎真要親自出馬?二哥的人到時候肯定會說資質愚鈍沒學會,然後派人跟我們回昭平鄉去找故林,想辦法從故林的身上挖出我們的秘密。”

她已經預判到崔铎的操作了。

張棹歌說:“所以讓我來教最合适啦,随便教教,他們學不會那是他們資質愚鈍,不是我的問題。”

崔筠勾唇:“那我們便趁此機會在這裏多待幾天……太早回去,老鼠不敢輕易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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