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

第 7 章

其實,這也不能怪兆惠現在才反應過來。

雖然在現代生活了近三十年,而這個時代對于那段往事的解構通常又是“沖冠一怒為紅顏”,但兆惠已經慢慢融入了這個新世界,對于過往之事今人如何看待,也并不十分關心。

……要不是福康安穿越後,那兩個小孩一不小心就提醒了他,兆惠自己都快不記得了。

按照這些戲說故事的情節,自己就是個愛情保安,負責替皇帝奪到香妃,再把香妃運回北京,然後作為背景板的自己就可以默默退出,留出屬于他們愛恨情仇的舞臺。

……難怪這些文書辦理得一點也不專業,全是漢文!

“你完了,你已經被班味浸透了!”

妻子的戲谑,言猶在耳。兆惠低頭,有意識地掩藏了自己的笑意。

這樣一來,也不難明白,為什麽這一次辦理“寒部”事宜如此簡單,就像以前打戰争類游戲一樣——鼠标一點,兩軍開戰;鍵盤一敲,對面糟糕。

當然,辦理具體事務的時候,他明知不對勁,但還是下意識用了以往的經驗處理。

……于是更讓人頭疼的事情來了,自己幹這些事情,不會已經從背景板榮升為反派了吧?!

兩個小鬼頭聽了他的遭遇後會如何爆笑,簡直不用想就知道。

忍下扶額嘆息的沖動,兆惠繼續吃飯。

吃完飯,兆惠立刻做出了最新部署:留兩三個參贊和副将在後方,對寒提及其家眷的看守務必要嚴密,而他則與另外一位副将和一位參贊在兩天後即赴新城進行善後處理。

這安排沒什麽問題,所有人都默默接受了。

就在兆惠晝夜奔馳即将趕到新城時,明瑞卻已經離開新城了。

而彼時,兆惠先前寫的關于寒歧出逃,阿提出賣消息的折子才傳到京城。

“這個阿提!”皇帝看了折子後,不由得大為光火,将折子往地上一扔,“看我大軍進剿寒部甚為順利,他貌似恭順,實則教唆寒歧公然與我大清對立。他阿提倒是預備坐山觀虎鬥,好,好哇!”

經由上次之事,傅恒已經從容了很多,此刻竟然不慌不忙地把皇帝扔到地上的折子撿起來,等到皇帝說“傅恒,你也看看吧”的時候,再淡定地打開來看。

完美銜接。

“幸而大兵原已預備開進新城。阿提就是給寒歧通風報信,他也快不到哪裏去,想必很快便能追上。”傅恒從容道,“皇上,恰如兆将軍折上所言,我大軍堂堂正正,所向披靡,縱使寒部有何陰謀詭計,在我軍面前也頃刻便會瓦解。”

皇帝的臉色稍微好看了一些:“這次也多虧是兆惠反應及時,早些将寒提拿下查清。不然,還不知道會有什麽更大的麻煩。”

傅恒卻搖頭:“兆将軍此次機敏果斷,确實難得,只是……”

“只是什麽?”

“只是兆将軍此舉,未免過于直截了當,若是那寒提真是無辜的,只怕會讓寒部與我們離心離德。”見皇帝皺眉,傅恒又道,“不過,兆将軍也是看出了阿提等人行事鬼祟,才果斷出手。到底不能與其他情形相提并論。”

“你說的也有道理。”對于皇帝而言,此時兆惠的先斬後奏,比起阿提把人放走這件事,影響力稍微小了點,“這一次給兆惠那邊的谕旨也得敲打敲打他。如此直截了當、簡單粗暴地辦事,不利于寒部人心歸依啊。”

話是這麽說,但傅恒看到皇帝根本沒什麽責怪的神情,他也就松了口氣:“皇上聖裁。”

“欸對了傅恒,你看到沒有?”

皇帝語氣忽而一變,聽得傅恒一懵:“奴才愚鈍。”

“明瑞自請去前線追擊寒歧了,還把你們家靈安帶上了。”皇帝一臉欣慰地看着他,“看你們傅家的後生,這才是八旗男兒之本色啊。”

若換作是從前的傅恒,或許早就大驚失色了:西域多戈壁、沙漠,兩個嬌生慣養的貴公子,如何能在彼處忍受如此艱苦的生活?但現在,聽着皇帝的話,看着眼前的奏折,傅恒反而坦然了:“得蒙聖上隆恩,奴才子侄得以安然成長。如今殺敵報國之機近在眼前,身為聖上世仆,豈有惜小我忘家國之理?這是他們的本分。”

皇帝很是滿意:“雖說如此,有功需賞。明瑞捉拿寒提有功,着擢為參贊大臣。他若能擒寒歧而歸,朕再賞他一個公爵!”

明瑞并不知道自己已經成為了參贊大臣,甚至還有一個公爵的餅正等着自己。

當養心殿君臣正在畫餅的時候,明瑞已經擒殺了寒歧,正帶着他的項上人頭往回趕。

待他趕回新城的時候,兆惠已經在新城處理善後事宜有段時間了,離徹底辦竣,也不差多少。

“我們參贊大臣真是不負衆望啊!”兆惠免了明瑞的行禮,還笑着拍了拍他。其實這并不出乎他的意料,又或者說,他本來就相信明瑞能夠做到。

明瑞搖了搖頭:“屬下還是做得不夠好,為了盡快追上寒歧,不得已削減了不少補給糧草……”

兆惠和幾個副将參贊對視一眼,不由得苦笑:該說不愧是明瑞嗎?

明瑞說了一串自我反省之後,才在弟弟傅靈安的小聲提醒下想了起來:“……将軍,我什麽時候成參贊大臣了?”

“你們還在追擊路上的時候,皇上的谕旨寫的。”其中一個副将高聲道,“還說了,明參贊要是能擒獲寒歧以歸,再給您一頂公爵!”

明瑞愣了一下,兆惠忙讓人請出谕旨。前者接了谕旨,望着京城的方向又磕了幾個響頭。

然後,他才道:“我實在是受之有愧……論功績,我豈能比得過将軍居中調度,進剿時運籌帷幄功勞更大呢?”

兆惠自己也喜提了前世同款公爵,因而心情頗為愉悅,見明瑞說完自顧自地回軍帳裏寫折子去了,不由得跟其他同僚們對視一眼,哈哈大笑。

至于傅靈安,也有封賞。他一開始是三等侍衛,如今已經擢升為一等侍衛,亦是喜氣洋洋。

——真好,沒有比上一輩子還更艱苦卓絕的戰鬥,而大家在最後都能像前世結束平回戰争時皆有所得,喜氣洋洋地開啓新生活。

他頭一次覺得,如果所有事情都能如小說裏寫得這麽簡單,其實也挺好的。

寒部既定,大軍即可緩緩撤回。

大軍指的自然是前線作戰的部隊,事實上,他們當然還是要留下一部分兵丁在南疆恢複生産。

而兆惠、明瑞這些主要将領,奉皇帝之命,還是要回去的。

不同于明瑞等人的興致勃勃,在吩咐小心将寒提等人遣送入京後,兆惠總覺得,圍繞着這位“香妃”,恐怕後面還有得鬧。

雖然他已經在前面的折子寫得很明白了,大軍平定寒部,寒提首鼠兩端,寒香見便是罪臣之女。作為俘虜,她連和親的作用都不能擁有,因為她早已無法支配自己的命運了。

但這是言情小說的世界,邏輯并不是必需品。兆惠也不能保證,皇帝會不會因為她傾國傾城的美貌,而有破例之舉。

但是這和他的關系也不大了。兆惠讓人遣送了寒提等人入京。作為戰敗者,她并不擁有選擇的餘地。

只要皇帝和前世一樣,按部就班,把人挑完了該幹嘛幹嘛,也就平安無事了。

當然,如果說皇帝真的會這麽做,那這也不是小說的世界了。

“宣兆惠将軍觐見——”

還沒嫌棄完這男女混在一個殿內吃席,一個不慎就能把屋裏的妃嫔娘娘們的臉看得清清楚楚的宴席安排,進了殿的兆惠已經熟練地一甩馬蹄袖,打了個千兒:

“奴才給皇上、太後娘娘、皇後娘娘請安。”

“兆惠将軍平定寒部,遠征歸來,一路辛苦。”皇帝對于功臣自然是和顏悅色。

“奴才何敢言辛苦?此次平定寒部,皆仰賴聖上威福,更有聖上預為綢缪,洞察時機,才得以大功告竣。我軍所至,各城無不膽寒,軍聲大振,上有聖上鴻福庇佑,下則官兵意氣奮發,得以平定寒部,實是天時地利……”

坐在一邊等着吃席的傅恒:“……”

不是,兆惠這個主和派,什麽時候熱血的話這麽多了?

“好好好!卿等不愧是我大清之良将柱石!”皇帝被拍了馬屁,也是龍顏大悅,“着兆惠入席,賜座!”

作為本次戰争最大的功臣,兆惠就坐在皇帝心腹重臣傅恒旁邊。

“大學士,你們吃飯不會難受嗎?”

剛坐定,傅恒還沒來得及寒暄兩句,表示一下兆惠對自家子侄的關照,就聽兆惠問道。

傅恒:?

這種吃的意義是最低的筵席,真的有人能吃得下飯嗎?傅恒很疑惑。

兆惠又道:“對面都是娘娘們,我們這些臣下不得窺視,豈不是都得低着頭吃飯?”

傅恒:“……”

吃吃吃!你怎麽又只知道吃了!

見傅恒一臉無語,兆惠不禁心情大好:子債父償,他兒子在現代欠的債,讓當老子的在另一個位面償還怎麽了。

傅恒半晌只道:“……武毅公。”

“嗯?”

“……你是真的餓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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