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剪春

剪春

大課間終于不被占用。

足球場上旋轉蓬蓬且清爽的晨風,初陽在樹梢上明媚躍動,學生們在跳課間操。

貴族學校的大部分學生都擅長唱K和舞蹈,鑒于此,音樂教研組創作了能調動全身關節的系列舞蹈——《剪春》,修剪青春的意思。

之所以稱為系列,是因為每個季節的舞蹈動作不同,這次的叫《剪春之蒸融》,春末的最後一個星期,每天将會抽出兩個小時學習下個季節的舞蹈。

且承風高中各項指标都高,課間操也被列入學業報告,每個學生必須動作标準,神情到位,所以整體跳下來整齊劃一。

男女生的舞蹈也不一樣,男生先跳前半部分,女生列隊旁觀;女生跳後半部分,男生列隊旁觀。

每次新舞蹈問世,為彼此應援的音堪比粉絲。

因為舞蹈帶有故事性,不免需要C位,像霍勝、施予頌這樣的就被選在中心位。

霍勝抛出一個恣肆的神情後飛速走位退出中心位,瞥見施予頌的手腕繃帶:“你手怎麽了?”

都幾天了竟然都沒發現!

施予頌本就怒形不于色,這次的《剪春之蒸融》所要求的舞蹈神情讓他頭疼。

“昨晚扭到了。”敷衍道。

畢竟小時候穿過一條褲子,霍勝自然是看出他在說謊,一個單手撐地走位後,故意攘着人,“不如實招來我就不客氣了。”

施予頌低吼:“別發瘋!”

“你看我敢不敢?”霍勝是真較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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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發瘋的範圍包括讓施予頌出糗。

他也不想的,主要爆發點還是施予頌最近對自己冷漠了,敷敷衍衍的。

從小到大從沒瞞過彼此什麽,現在卻搞這一套,自然是接受不了。

施予頌扭頭看他,眼神像深夜的冷月,不禁感到徹骨的寒意,這是希望他适可而止的意思。

霍勝不吃這一套,反正兩人小學初中時大課間突然大打出手并不罕見,雖然高中後都有臉有皮沒再做過,但現在逼不得已了。

正當霍勝準備出手時,被一陣嘈雜制止。

站在足球場邊上的左燚暈倒了。

本來他也應該在課間操隊列裏的,但學校舞蹈老師頻繁出差,加上已經持續幾周的課間自習,沒人教他,只好等初夏的新舞蹈再加入。

所有人都在搜尋場上的新帥哥或惦念舊帥哥,只有挨着他的文科班欣潼先注意到,主席臺上的校醫第一時間趕去,把人帶到陰涼處。

主席臺邊的桃枝已經抽出綠葉,桃花已經在為掉落做準備,有一朵粉花落在他的額心,整個人霎時靜谧美好。

一曲舞畢,施予頌徑直走向班主任邝怡苔,請假說需要去換手腕繃帶,已經汗濕了在發癢。

霍勝也巴上去說身體不舒服。

邝怡苔看破他的小心思,也就放行。

“傷口在愈合了?”

霍勝本想撩起衣擺擦汗,但想起上次那瓶水淋頭,還是忍住了。

施予頌老實交代,“嗯。”

“是上周末打雷傷害自己了是不是?”

施予頌頓了幾秒,“嗯。”

霍勝五味雜陳,“施岩哥說當時他在你身邊。”

他以為施予頌會沒事的,果然還是需要放在眼皮底下才能心安。

施予頌不打算回話,霍勝皺眉,語氣質問:“他不知道那天你在家?”

施予頌被他的語氣弄得起了脾氣,他不喜歡別人說施岩的半點不是,霍勝也不行。

霍勝低吼:“施予頌!”

施予頌停下回頭,也朝他低吼:“他應該二十四小時知道我在哪嗎!”

霍勝咬牙,“既然回去不是修複兄弟情,那還回去幹什麽?一會兒放學就去收拾行李,去我家住,我特麽給你當家政都行!”

施予頌看着霍勝,他生氣說話時小虎牙會被藏得很好,一點都不可愛,自己很不喜歡,小時候不懂事還伸出小手去掰扯他的臉,說不準藏小虎虎。霍勝倒是不生氣了,疼得只哭,號啕大哭。施予頌看到小虎牙又露出來,嘿嘿笑後湊近去呼呼。

想到童年舊事,施予頌笑出聲。

霍勝一個眼神殺過去,也知道他不會輕易搬出來,只要臭罵,“沒心沒肺。”

“是是是,給你請罪,吃面包怎麽樣?”

霍勝瞥了一眼他的手腕,“不是去換繃帶?”

“去教室換。”

霍勝:“早餐我吃過了。”

施予頌抱歉地笑,“左燚沒吃。”

霍勝那股氣又往上竄:“狼心狗肺,知道關心別人怎麽就不先關心關心自己?”

施予頌婉言道,“最近在家,他沒有和我們同桌吃飯,來學校也沒見他去食堂。”

剛才的暈倒十有八九是體力不支導致的。

三天了,左燚盡量把自己虛化,放學一回去就把自己鎖在房間,施予頌弄好飯菜上樓叫他,回應都是不吃。

有次施予頌忍無可忍踹了門。當門從內裏解鎖,見到左燚冷漠的臉又只能啞口無言,然後被甩了一鼻子的哐當砸門聲。

莫名被這麽對待,施予頌有苦難言。

走進面包屋,霍勝不情不願地幫着挑選養胃的粥類,“你們鬧矛盾了?”

施予頌瞋了他一眼。

霍勝閉嘴,在他有限的觀察裏,左燚和施予頌并不熟,繼續推導,“難道是因為你哥?也不對,這幾天左燚都有去支教辦公室。”

施予頌也不能給出答案。

霍勝話鋒一轉,“所以這幾天你對我愛搭不理,就是因為這個?因為左燚胃口不好?”

一驚一乍地,像是嫌吸引的目光不夠。

施予頌拿走他面前的紫薯糯米粥,認真道,“沒有愛搭不理。只是沒弄清楚,不知道怎麽跟你說。”

霍勝滿意,小虎牙又若隐如現了。

走出面包屋,霍勝偏頭對施予頌說,“記得換繃帶,先走了。”

也沒走多遠,就靠着路旁護欄,笑得明燦痞氣。

學生們散操回來了。

他看着先出現在拐角的文科班,視線鎖在欣潼身邊的女生身上,是欣潼的好友,也是上次單獨約見他想幫欣潼牽線的女生,叫安酥。

安酥黑發披肩,眉目如畫,姿形豔麗,別于欣潼的別致清麗,朝人笑時,一臉精靈頑皮的神氣。

在對上欣潼的視線前,施予頌扭頭走了。

安酥捕捉到了但沒有聲張,只是擔憂地看着欣潼,欣潼嘴角提起的笑落空,察覺到安酥的視線,轉移話題,“帥哥等你。”

注意到霍勝,安酥對好友的擔心也就散了。

施予頌沉着臉,已經湧到身後的學生還在喋喋不休:

“霍勝又換女朋友了知道嗎?”

“這次是誰?他真的快和全校的美女都交往遍了,好渣啊哈哈……”

“人有那資本,而且那些大美女都說他人很好啊,看着就賞心悅目,是我也不介意他交過幾個。”

“那你覺得,他是不是和每一個女生都那個了?”

這句話的音壓得很低,因為經過她們的有步伐匆匆的男生們。盡管話語細切,卻如雷貫耳。

施予頌本冷隽的臉又沉了幾分。

他知道這些流言,也在籃球場見過來為霍勝應援的女生,一般情況下,自己還沒熟臉是誰,他的身邊就已經換人了。

他對女生們都很好,但從沒見他帶誰回過家,跟好友們介紹女生時也只是簡單地說名字。

施予頌沒有問過他和那些女生的具體關系。

每個人都有一扇不可以被敲響的門,而他清楚知道霍勝的那一扇。

——自那個人走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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