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競争

競争

手機振動,施予頌拿起。

是施岩發來的,「晚飯做好了,醒了的話下來吃飯,哥有點事要去處理,就不陪你了。」

施予頌站到窗邊,離去的車輛把月光也帶走了。

腳底發涼,他才意識到自己該找一雙鞋,穿好後去敲了敲左燚的門,“一起吃飯。”

裏面傳來含糊的回應,“已經吃了,謝謝。”

獨自吃完飯後,施予頌坐在客廳看了很久的電視,時針轉到十一點施岩還沒回來,只好回房。

淩晨四點,窗外葉子沙沙作響,施予頌睜開眼,靜靜聽着廊道踉跄的步伐走近又離開。

是施岩醉酒回來了。

沒有傳來房門關閉聲,施予頌不放心,還是來到了施岩的房門前,果真看到了倒在地上的人。

其實除了上次的口紅事件,施岩喝完酒都是安安靜靜回房間,從不麻煩誰。

只是總忍不住要去确認才安心。

起初施岩并不碰煙酒,但七歲的施予頌摔下樓後他就變了,周六陪施予頌看動畫片,十點讀睡前故事,然後聊天到十一點,等施予頌沉入夢鄉,他就出夜門。

施予頌被瞞了很久,且那段時間施潭江周末都外出采風找新媒體運營的靈感,也沒有發現施岩的青春期叛逆行為。

然而有一天晚上,施予頌得知了他醉酒的事。

那晚他從噩夢中驚醒,因為清醒夢太可怕,他抱着羊駝抱枕呼噠噠跑進施岩的房間,發現空無一人,只好爬上他的床摟緊羊駝躺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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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着躺着就睡過去了。

淩晨時電話手表轟耳響,他揉着眼睛接聽,那邊的焦躁充斥。

“小頌!你去哪了?!”

施予頌瞬間清醒,扔下羊駝爬下床,呼哧呼哧說着,“哥哥,我在你的房間,來等哥哥……”

那邊的電話哐當落地,房門被狠力推開,腳才剛落地就被沖進來的人摟在懷裏。

來人一身酒味,施予頌下意識就要推開,這和施岩并不搭邊,可急切的關心卻又是他。

“不是說好了要永遠待在哥哥能看到的地方嗎!怎麽這麽不聽話!!”

施岩摟得緊,卑微又可憐。

施予頌捏緊他的衣服,竟沒那麽讨厭酒味了。

“小頌別這麽對哥了好不好?”

他捧着施予頌的臉,其實昏暗裏看得并不清楚,但仍然固執地撫着施予頌的眼嘴鼻,一如此刻。

施予頌把他從冰冷的地上攬到自己胸前後,就承受着對方久違的撫摸。

微涼的指腹滑過,帶起春日柔軟的餘溫,眼前的施岩很專注,像是在确認失而複得的寶貝。

“小頌……”

沒等人說完,施予頌握住他的冰涼的手放在兩人胸膛間,逼視他,“好,但哥要乖。”

就像曾經那麽多次陪醉酒的人,在他呢喃一些自己難以理解的話後,給予他最可靠的穩固,“好,但哥哥要乖哦。”

施岩一如既往,呆呆地點了點頭。

施予頌把他扶上床,脫了鞋子,又幫他擦了擦臉,拍撫着等人睡着了才離開。

隔天施岩沒能起床準備早餐,施予頌給他準備了醒酒湯和紫薯粥後就上班去了。

今天周六,加班的人明顯少了很多,但在正門大廳見到了身着正裝的奚筱夢。

施予頌:“筱夢姐。”

奚筱夢只是禮貌性笑了一下,然後揚揚身前的工作牌,“以後在公司就叫我奚經理。”

這樣的奚筱夢很陌生,是那種成年人身處社會後總想突顯自己身份的陌生。

“好的。”他還是沒能當場接受新稱呼,這麽想來,每次新稱呼出現,他都要花很多時間和心理去接受和适應。

兩人搭乘同一個電梯,奚筱夢按了最高層,“一起看看日出吧。”

天臺的風有些涼,地平線上的初陽只露出一半。

晨風吹着奚筱夢的卷發,“真的下定決心争繼承人的位置了嗎?”

施予頌的瞳孔映滿紅日,“筱夢姐也是嗎?”

奚筱夢怔了一下,恢複平和,“怎麽知道的?”

“哥說你沒有馬上取消婚約,雖然他說結束需要過程,但根本沒有誰能夠忍受精神出|軌。”

奚筱夢淺笑,“當我意識到我們再無可能的時候,我竟然沒有恨他,這讓我惶恐。可事後想想,原來我也有錯,沒有想象中那麽愛他。以前朋友說我是利己主義者的時候,我一氣之下和她冷戰了很久。随着時間才發現,我何止是利己主義者,都快極端了。把愛自己做到極限,于是就變成了自負。小頌,我很需要有自己的空間,做不到無時無刻去關心別人,不會安慰別人,也沒有那種傾向。我不适合談戀愛,我只适合愛自己,做個不婚主義者。”

施予頌看着她釋懷,美得不可方物。

“只要我說出來了,那件事就會馬上随着話過去。就像現在,我說完了以上這些,此後的每一秒就不再對你和施岩有愧。很神奇對吧?糾結了幾個年月的事,只需要開口一句話,就可以變得輕松。”

太陽已經躍出地平線,像一塊光豔奪目的瑪瑙盤,醞釀着最耀眼的光芒。

施予頌沉默半晌,然後開口,“靠婚約争取股東們的支持?”

“或許有用。”奚筱夢偏臉看他,“小頌,有信心贏過我嗎?”

施予頌笑,往日的矜貴不自覺籠罩着,“我會竭盡所能,奚經理。”

原來真的可以像她所說的一樣,只要提起勇氣開口,所有的顧慮都會過去。

——放過自己,原來這麽簡單。

結束談話後,施予頌到剪輯部報到,陽光灑滿屋內,格調簡潔高端,卻捱不過壓抑。

部員們怏怏地擡起眼皮看他,這已經是剪輯部全員連續三周加班。

部長項河放下噴壺,“歡迎新部員。”

初來乍到時,曾經馬懿的歡迎也這麽熱情。不同的是,這位性別為男的部長耳後紮着兩個小辮子,像他桌上還滴着水的綠色仙人掌,整個人文藝裏透着沉穩可愛。

坐在工位上垂死掙紮的部員們也象征性擡了擡手,然後又頂着黑眼圈繼續後期剪輯工作,精神已經接近崩潰邊緣。

項河也不廢話,開口就給施予頌安排了外勤任務——明天跟着他去竹艾村了解短期支教項目。

公司不是專門接明星廣告拍攝工作的嗎?

施予頌疑惑:“是新項目嗎?”

“考慮中,先去踩點。”項河活動活動脖頸,兩個小辮子跟着俏皮起來,“剪輯需要創新性素材。剪輯部想獲得更多撥款自我提升,就得引起公司注意。”

撥款?那財務部豈不就是剪輯部的衣食父母?那麽奚筱夢……

施予頌:“要和財務部合作?”

項河懶懶地倚靠辦公桌,“撥款講究個過程清廉,他們加入不是很正常?你這是涉世未深的提問,還是認識財務部的什麽人呢?”

他的話并沒有攻擊性,但每個字都是致命一擊。施予頌知道,混到部長職位的從不是什麽初出茅廬,是自己太天真,每句話都漏風,讓人抓住把柄。

得圓回來,“只是想知道他們是否報銷剪輯部外出産生的費用,合同裏沒有提到衍生項目相關。”

其他同事都愣了一下,他們從不會和上司理論錢的事,盡管那是他們的權利,但怕會因此成為下次裁員的最佳人員。

項河笑,領導者的話都不會太直白,“你為什麽來言誦實習?”

“想積累經驗,創造價值。”

千篇一律的回答沒什麽新奇,項河偏頭百無聊賴,手指不時撥弄仙人掌的軟刺。

如果這是面試,那就是不合格,只是施予頌話還沒說完,“我可以不為錢工作,但需要錢生活。合同上的實習薪資只夠我的租房錢,如果不報銷外勤,我需要再把時間細化,額外找份兼職。”

他已經把話說滿,項河那句“那你可以去其他公司”也就咽了回去,站直了身。

“全都報銷。歡迎你的加入。”

施予頌:“謝謝。”

“那開始工作吧。”

工作量很大,一晃上午就過去了,午餐時施予頌收到施岩的短信,讓他去上次的休息區拿便當。

施予頌對着手機沉默了半晌,回了句“好的”,然後和熱情催促他的同事們去外面餐廳吃。

項河請客,說是歡迎他的到來。

下午下班後,他提着便當去了霍勝家。

拿出和馬懿做交易得到的照片,照片上施潭江站在醫院嬰兒房裏,位于兩個嬰兒之間,像是在挑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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