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妙招
妙招
看到照片,霍勝沒有往日的張揚恣意,凜然裏摻雜這幾天因高強度準備競賽留下的外貌倦怠。
“你意思是貍貓換太子之類的戲碼?”
施予頌拉過椅子坐在書桌邊角,拿起筆筒裏的一只蟾綠按動筆指着,“看嬰兒床上貼着的名字,還有嬰兒額上的紅色标記。”
紅色标記是嬰兒出生後醫院集中打卡介苗和乙肝疫苗後蓋的軟戳,以防遺漏,防水性極強,一般一個月後才能完全清洗幹淨。
霍勝為沒發現端倪而自責,重新專注,不放過照片的每一個角落,看到了嬰兒床尾貼着施岩的名字。
施予頌把另外幾張照片遞過去,“這是我哥剛出産房時的照片,這張是打疫苗後我媽抱他的照片。”
霍勝看了看,兩張照片上嬰兒的臉好像不一樣?
又重新定睛對比,一樣?
嬰兒的初始态相差無幾,如果沒有對施潭江存疑,他會一口咬定就是施岩,不會有現在這種模棱兩可的感覺誤差。
施予頌又說,“你看我媽身後的嬰兒床。”
一名護士正俯身把孩子放進去,面部恰好被鏡頭捕捉,額上并沒有蓋紅戳,卻和剛出産房的“施岩”一模一樣……
不對,霍勝又自我否認,也有可能是工作人員沒來得及撕下标簽,是其他孩子被放進去了。
嚴謹的理科思維不允許他輕易下定論。
可夏離已經抱着孩子了,還說是施岩,難道這打個疫苗的時間,夏離就認不出施岩了?
只好大膽猜測,“難道當年你媽媽生了雙胞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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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自己都覺得離譜,看到施予頌問號臉,嘴角抽了抽,“是誇張了點。”
又比對,凝神施潭江那張,是從後側方拍的,側臉剛好能認出施潭江,孩子和環境也兼顧得恰到好處,有點過于精準了。
“這照片誰拍的?”
施予頌,“馬懿沒說。”
“他為什麽會找上你?”
施予頌不會先提出交易,肯定是馬懿找上了他。
施予頌給不出确切答案,只知道馬懿對自己的身體感興趣,甚至還威脅自己這個實習生。他自然不會讓自己受委屈,想舉報一波讨公道,奈何不經意間瞥見了馬懿的攤在桌上的錢夾,而他和施潭江勾肩搭背的合照就那麽明晃晃地顯露。
像是故意為之。
合照已經泛黃,卻擋不住兩人對着鏡頭的燦然笑容,施予頌能看出是自己八歲那年拍的。
而那年,施岩頻繁被叫到書房挨訓,理由仍是自己犯錯,包括且不限于冒着暴雨去抱院子裏的倉鼠淋濕一身;撸起袖子去教訓欺負霍勝的五年級學生,那學生人高馬大,施岩趕過去時看到施予頌鼻青臉腫,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揍了對方好幾拳。當晚施岩被拖進書房,施予頌在門外跪了一夜……
施潭江和馬懿之間有點什麽,所以施予頌才主動提出條件,而馬懿欣然接受。
聽完,霍勝沉下臉,“下不為例。”
他很讨厭這種不擇手段的試探,由此得到的東西根本毫無意義。
施予頌深谙,轉言道,“馬懿可能已經知道我的身份,還有我哥的。他肯把照片給我可能也是想得到點什麽我不知道的。”
霍勝:“我去查。”
“不用,你安心準備競賽。”
他來就是因為需要霍勝的幫忙,可看到他疲倦的臉,還是不忍心。
霍勝不喜歡他把自己拒之門外,嘲諷道,“你也知道我要競賽了?”
施予頌識時務,“對不起,接下來需要占用你的時間了。”
看對方那愧疚樣,霍勝說,“我會拜托別人全權負責,不占用準備競賽的時間。”
施予頌知道他說謊,關于自己的事,他一定是親力親為,但沒有揭穿他,而是說,“接下來一周,我來當你的家政。”
“嗯。”雖然平時都是他自己清掃,用不着別人。
沉默了半晌,施予頌說,“公司把我調到剪輯部了,以後每周末可能都需要去竹艾村采風。”
霍勝直截了當,“我跟你去。”
雷雨季節,他擔心。
施予頌拿筆頭敲了一下他腦袋,笑罵,“就不能盼點好的?弄得好像我有去無回。”
霍勝驀地攥住額前的筆頭,眼含怒意。
施予頌很希望能在這時看到他調皮的小虎牙,然而失敗了。
“施予頌!不要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誓不罷休的堅毅裏混着怕某種東西失去的恐懼。
笑凝在嘴角,施予頌順勢放筆,筆頭打在霍勝額間,發出清脆的噠聲。
霍勝捂着額頭,“施予頌,你個沒良心的!”
施予頌挑眉,“別瞎操心老媽子,我身體還硬朗着呢。”
霍勝怒,若隐若現的小虎牙可兇了,“懶得管你。”
施予頌撿起掉地上的筆放進筆筒,“馬懿約見了左燚,我總覺得他會在左燚身上重演對我所做的。”
“鞭打?”霍勝放下手,額間出現一點紅,有點救苦救難的菩薩樣。
施予頌拉出書桌抽屜拿了一款藥膏,邊擠邊說,“可能不止,所以現在需要知道馬懿是待業狀态還是開始從事了什麽。周末這兩天左燚也會去竹艾村,我可以照看,只是周一到周五,他不喜歡別人看出我和他有瓜葛……”
“我來看。”霍勝偏頭避開施予頌伸過來的手,自己擡手去碾藥膏抹在額間,“周一到周五我來看,他不怎麽排擠我。”
又涼涼補一句,“不用覺得欠我人情,反正這麽多年你也還不起。”
嘚瑟吧唧的。
施予頌給聽笑了,“要真算起來,誰欠誰還說不定呢,小學那會為了幫你出氣,我被我的美麗同桌嫌棄了整整一個學期。”
就是去教訓五年級卻被打得鼻青臉腫那次。
其實同桌沒有嫌棄他,只是看着他的臉到處都是傷,以為他變成了小混混而害怕,又不敢跟老師說。
霍勝愣了愣,也笑了,“訛了我一個學期還好意思說!”
那次自鼻青臉腫後,施岩每天早上都會幫施予頌換新的創可貼,只需要貼鼻梁處,可施予頌為了時刻提醒霍勝愧疚,入校前會找個小角落在臉上再貼兩個,分別是左嘴角和右嘴角,因為沒有小鏡子,他并不知道新添的創可貼成了兩撇胡子。
一進教室,朝夕相處的同學們哄堂大笑,“我們班來了財神爺爺嗎?”
施予頌皺眉,小小年紀不笑就已經冷漠矜貴了,只是那時愛笑,大家都沒在意他的冷臉。
“笑什麽笑!”霍勝把課文重重砸在桌上,走向施予頌,“誰也不準笑!誰笑我以後就不請他吃東西了!”
大家轉為悄悄地捂嘴笑。
“你還很疼嗎?”小霍勝非常之愧疚,想上手碰一下又不敢。
施予頌委委屈屈,“我想喝牛奶……”
“好。”呼噠噠跑面包屋去了。
平時都是要喝自己去買,男子漢要獨立,簡直判若兩人。
妙招見效嘗到了甜頭,施予頌自然不會放過,接下來的兩個月“小胡子”都是翹着的:
“霍勝,牙齒疼,哥哥說吃蘋果會好點。”
那天學校水果店關門,霍勝硬是趁着大課間溜到學校果園拿兩顆棒棒糖外加裝可憐,成功收買看守大爺後上樹摘了兩個,回來時沾了一身的草,被同學們嬉笑為毛猴。
“霍勝,天好熱,眼袋疼……”其實已經消腫了。
霍勝嗖地跑去小賣鋪拿一袋冰,大中午的兩人不回家,霍勝讓他枕在自己腿上,任勞任怨地幫他冰敷。
盛夏酷熱難耐,霍勝熱出一身汗,腿上的施予頌卻睡得呼哧呼哧,還做夢了,砸吧砸吧嘴叫施岩給他買冰棍,口水都流出來了。
霍勝嫌棄地幫他擦,擦着擦着兩個小胡子創可貼就掉了,毫無傷疤的嘴角!霍勝又不可置信地把他鼻梁上的那張也撕開,全好了!
忍無可忍,幾拳揍了下去。
那天剛好期末考試結束,剩下的暑假,施予頌真的兩邊嘴角都貼上了小胡子,走哪哪歡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