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衆裏尋他千百度
衆裏尋他千百度
她這才松開手，然後打算搶我手上的照片。還好我早有防備，一溜煙地跑了出去。她緊跟着追了過來。
叮鈴鈴~叮鈴鈴~
上課的鈴聲響了，我立刻跑回自己的課室。
回到座位上，我美滋滋地看着手中的照片，回憶起當時的情景。
上周學校組織春游活動，地點是珍珠樂園。午飯的時候，我特意跑去小賣部買了兩個甜筒雪糕，打算跟小飛一起吃，然後讓蝦米躲在灌木叢裏，随時捕捉最甜蜜的一刻。
哪知道，我腳上一滑，雪糕直接打在她的臉上。而這一幕，也确實被蝦米捕捉到了。
我從書包裏拿出小豬印章，在照片背面中間處橫着蓋了三個章。然後拿出剪刀，小心翼翼地把照片剪成了兩半，同時三個小豬蓋章也被分成了兩半。接着，我用圓珠筆在照片的下半部分寫上了一句話。
放學後，小飛果然在學校門口守株待兔。
我快速遞給她半張照片，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跑出了好幾百米。
她并沒有追過來，也許是看了照片後面的字。我在上面寫着：
“哪天我們真的老了，一不小心忘記了對方，僅憑此照片相認。”
她拿的是下半部分。
……
晚自習結束後，我跟往常一樣，騎自行車送她回家。
小飛坐在後面，摟着我的腰，突然問起一個嚴肅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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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好報哪所學校了嗎？”
我愣了一下。說實話，我還沒想過這個問題。我只知道，她去哪我就去哪。
“那你呢？”
“我想去一個有海的地方。”
我想了一下，有海的地方，我只去過香港和澳門。可是，以我倆的資質，想到這兩個地方念書，有點異想天開。所以，我随便說了一個跟海有關的地方。
“那就去珠海吧！”
小飛聽了之後，想都不想就答應了。
“那就珠海吧！你……也會去嗎？”
原來，她也希望跟我讀同一所大學。
“肯定去啊！不然怎麽做你的獨家記憶呢！”
她把頭靠在我背上，雙手摟得更緊了。
走到一半，她突然捂着肚子。
“停一下！人有三急！你在這等我一下。
說罷，小飛匆忙地跳下自行車，往公廁跑去。”
等了十分鐘，還沒看到她出來。她該不會像上次一樣暈倒在廁所吧。
剛想過去看看，卻聽見小飛從廁所裏喊了出來。
“大飛哥，快跑!”
接着，小飛從公廁裏沖了出來，身後跟着五名大漢。
很快，五名大漢便追上了小飛。小飛轉身一個掃堂腿，直接撂倒了兩名大漢，然後一記猴子偷桃，又放倒了一個。其餘兩人面面相觑，不敢貿然進攻。
正當我打算沖過去之際，身後突然多了五六名大漢，手裏均拿着長長的鐵棍。
小飛見狀，立刻跑了過來，拉着我的手，往反方向跑。
我體弱，跑了沒多遠就開始氣喘籲籲。眼看着十幾名大漢就要追上來了，小飛突然推了我一把，然後自己卻往回跑。
“趕快找人來幫忙！”
我楞了一下，剛想跑回去，身後十幾名壯漢已趕到，直接把小飛撲倒在地上。
“快跑！別管我，找警察！”
漸漸地，身後的聲音越來越弱……
一路狂奔，終于在拐角處，遇到了兩位執勤的警察。
……
只見小飛倒在地上，蜷縮着身體，雙手緊緊地抱着頭。她那瘦弱的身軀，在不停地抽搐着。
“小飛，是我!小飛，快醒醒啊！”
……
小飛獨自坐在教室中間，在低頭不停地寫東西。
她怎麽回來了，這麽晚還在教室幹嘛。不管了，先過去吓唬一下她。
于是，我踮起腳尖，蹑手蹑腳地走到她身後，然後舉起雙手，準備狠狠地往她肩膀拍下去。
砰！
接着是噼啪！
第一聲是我的腳被“掃堂腿”擊中，而第二聲則是……我狠狠地摔在地上。
“你能不能有點出息啊，每次都被我ko！還說要保護我！”
我雖然被擊倒了，但嘴上還是不服輸。
“你也是啊，能不能換點別的，每次都用掃堂腿，煩死了！”
“對啊！是你自己笨而已，明知道我每次都用掃堂腿，你就不會提前準備麽？笨死了，你是豬！”
“我……”
我不能告訴她真相……其實，這段日子，我得到高人指點，武藝特飛猛進，早已超越了她。
“你不好好在家待着，大晚上跑來教室幹啥？你上次的傷都好了麽？”
“已經沒什麽大礙了。你還是擔心一下你自己吧，今年再畢不了業，你就完蛋了！”
“誰說的，我讀書那麽厲害！”
“是哦，你最厲害！厲害的話就不會三次留級了！”
是的。初三留了一年，高一留了一年，高三正在重讀……名副其實的學渣！
我不能告訴她真相……我想跟她一起上大學，一起畢業，一起結婚，一起生活！
“你在寫什麽？”
她十分緊張地把筆記本合起來，然後迅速的鎖上……那時候的筆記本，已經發展到能夠上鎖，而且還是密碼鎖！
“不關你事！走吧，我們一起回去！”
于是，我騎着自行車，載着她回家。
自從上次出事之後，她爸媽便向學校申請了居家學習，她今天估計是從家裏偷偷跑出來的。
“這麽晚還跑出來，你不害怕了嗎？”
她摟緊我的腰，把頭輕輕地靠在我的背上。
“我不怕！我想見你！”
一股暖流從心中升起。
“我們白天還能見面啊！”
她把我摟得更緊。
“我，我明天就要離開這裏了！”
我放慢了速度，雙手開始發抖。最終，還是把車停了下來。
也對，那幫人窮兇極惡。上次被小飛撞破了他們在公廁殺人，然後又害得他們損失了十幾名兄弟，這仇，他們遲早會回來報的。
“還會回來嗎？”
小飛沒有回答，卻早已淚流滿臉。
……
朦朦胧胧之際，外面傳來了一陣吵雜聲。接着，又響起了消防車的聲音。
我推開窗，只見不遠處正火光沖天，把整個夜空都染成了紅色。
不好！
我連忙沖了出去。
大火已燒了将近半個小時，整個房子都快要燒沒了。
警察在外圍拉起了警戒線，消防員正在做最後的努力，希望能找到生還者。
我一次又一次地沖擊警戒線，卻依然無法靠得更近。我已徹底崩潰了，耳邊仿佛響起了小飛的聲音。
“大飛哥，你別過來！趕快走！如果有來生，我一定要嫁給你！”
這一次，我終于沖了過去，卻被地上的木塊給絆倒了。
我掙紮着從地上爬起來，拼命地往火場裏沖！
砰！
一股巨大的熱浪，直接把我彈飛出來。
……
警察在屋裏找到了三具燒焦了的屍體，按照當時的技術，無法辨認是何人。但我始終相信，這裏面沒有小飛。希望她爸爸媽媽，還有疼愛她的奶奶，在天之靈，保佑她還活着。
……
這是一個特別漫長的夢，仿佛已是一輩子的事情。
陽光從窗外照射進來，顯得有點刺眼。朦朦胧胧之際，我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病床上。
床邊趴着一個女生，此刻正在熟睡之中，她的左手正輕輕地牽着我的右手。
她應該是很累了，所以我沒打算叫醒她。
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病服，原來還在珠海。我閉上眼睛，極力回想着，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随着大腦逐漸清醒，我終于想起了一些事情。那天跟Fiona分別之後，我并沒有回家，而是去了二沙島。
一個人坐在搖椅上，靜靜地喝着啤酒。
人生無常，世事難料。
衆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但命運總喜歡捉弄人。
為何偏偏是Fiona？為何她會失去了記憶？為何她喜歡上了別人？為何在我選擇放棄之時，卻又偏偏讓我知道了一切？
我該如何是好？又該何從何去？
明明剛才已做出了決定，為何此刻仍會心痛？
明明知道這樣的結果對她來說，才是最好的安排，為何我一點都不覺得高興。
昔日的飛兒已不複存在，現在只有Fiona，将來也是，一直都是。只有這樣，她才能忘記過去，忘記喪失親人之痛；只有這樣，她才能跟心愛的人長相厮守、白頭偕老。
我知道自己這樣做很自私，她有權知道真相，可我只想讓她幸福快樂地過完這一輩子。
對不起，飛兒，是我不好，沒有保護好你。說好的一起上大學，一起畢業，一起結婚，一起……我閉上眼睛，淚水漸漸地溢出，彙成一股熱流，在臉上緩緩地劃過。
我的心好痛。
一次又一次地失去，已讓我無力面對這世界。
夜半，風微涼。
我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打算到屋內上個廁所。
已半年多沒進過這房子了。屋內的擺設一點都沒變，還是那樣的熟悉。突然心中又是一陣酸楚……小雪在日本過得還好嗎？
我今晚并沒有吐，因為我不想把僅存的記憶都吐沒了。
躺在沙發上，靜靜地看着餐桌發呆。
腦海中情不自禁地浮現出昔日與小雪一起吃飯的情景。我突然很想找她聊天，我真的好孤獨。可是，她走的時候把手機留在了這裏，再也聯系不到她了。
突然，我發現原本放在餐桌上的手機不見了。
進小偷了？可除了手機外，屋裏其他東西一樣都沒少。
難道是小雪回來了？
篤~
聲音很輕，但在夜半寂靜的屋子內，卻顯得格外清晰。
我立刻從沙發上跳了起來，沖到二樓，打開了小雪的房間。
屋內空無一人。
瞄~
窗外傳來了貓的叫聲。
我無奈地笑了笑，看來我已經瘋了。
第二天，我坐上了開往珠海的輕軌。
飛兒曾經說過，想要跟我一起看海。現在，這個願望只能由我一個人去實現了。如果還有來世，我會還她一個大海。
對不起，飛兒……此生已無留戀，還望來世再相見。
想到這，淚水再次流了出來。
或許，這也是命運的安排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