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少拾憶1

少拾憶1

一葉扁洲上玄門舉辦的小宴會上,尚華宜好不容易把尚華朝帶出來。

這次宴會是父親專門為結交各門各派好友設的,當然要把尚華朝拉出來介紹出去。

“姐姐……”

尚華朝緊緊跟在尚華宜身後,幾乎整個人貼了上去。

尚華宜覺得好笑,想把他從身後拉出來:“你不要總藏起來呀,要多和人說說話。”

正說着,他們遇到了一個小少年,看穿着是無憂城的。

尚華宜和他打招呼,他卻看着她身後的尚華朝。躲在後面的小孩眼眶紅紅的,臉上肉乎乎的,眼睛看他一下又迅速移開,怯人的樣子有些可愛。

他歪了歪頭,面帶笑容說道:“你好,我叫彌非白,可以認識一下嗎?”

尚華朝不敢說話,往後退了幾步。

尚華宜笑他:“朝朝他和你打招呼呢,你該怎麽說啊?”

尚華朝糾結了一下,才探出頭:“你、你好,我叫尚華朝。”

彌非白道:“我能邀你去哪邊玩嗎?”

尚華朝看了一眼那邊,好多和他同齡的人,他趕緊搖頭,面露怯色。

“可以的,”尚華宜巴不得他和同齡人去玩,于是把尚華朝推上前,“他腼腆的很,麻煩你多照顧照顧。”

彌非白點頭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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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尚華朝驚慌想跑,卻被彌非白抓住手腕。

尚華朝回頭,這人笑得像個狐貍,好讨厭!

-

一群小孩哄笑着把另外一人推下山坡,他們說道:“多餘的人應該自覺消失!”

這群小孩走後不久,有人從上面探出頭:“你好,需要幫助嗎?”

坡下的小孩擡頭,他認識她,上面的人是上玄門的尚華宜。

尚華宜也認出了他:“暮群青嗎?我拉你上來吧。”

暮群青摔下去時扭傷了腿,尚華宜看了看,他腳踝處腫了一大塊。

“我帶你去找你家人,”說着尚華宜就要拉暮群青過去,誰料暮群青甩開了手。

“不要!他們不會在乎我,他們眼裏只有我哥。”暮群青說完,早已習慣了被忽略。

尚華宜也知道一些暮群青的事,他的哥哥天賦異禀,他卻絲毫沒有資質。有他的哥哥做對比,暮群青經常遭人嘲笑。

尚華宜想了想,道:“我背你去我家吧,來,上來。”

眼前的少女比暮群青大三四歲,笑容清麗,向他伸過來一只手。

暮群青想了想,趴在尚華宜背上。

一個十歲小孩背着一個六歲小孩,就算被人看見,也不會傳出什麽閑話。

暮群青從小不論受多重的傷都沒有得到過除哥哥以外人的關心,他垂着眸,去問:“我真的是多餘的嗎?”

尚華宜沒怎麽思考就否定道:“不是啊,你只是有禮貌些,讓你哥哥先來到這個世界。”

暮群青從來沒聽過這樣的回答,他聽過最多的就是他是哥哥的影子。

他又問:“可是我真的很差勁。”

尚華宜:“世上存在英雄的同時也允許存在平庸。”

暮群青:“那他們為什麽不喜歡我?我的存在有錯嗎?”

尚華宜搖搖頭,笑着道:“生命沒有過錯,過在人心。是以,你想怎麽活,就怎麽活。”

暮群青眼睛亮了亮,從未有人和他說過這種話。

兩人說話間走到了上玄門後院。

“姐姐!”

尚華朝突然跑過來,眼裏帶着淚光:“彌非白欺負我!”

“怎麽欺負你了?”尚華宜單手摸了摸尚華朝的腦袋,眼裏帶着寵溺。

尚華朝撲進她懷裏,委屈道:“他捏我,拉我,亂摸我的頭發!”

尚華朝哭訴完擡頭,發現姐姐背着一個人,他臉一下子就白了,有些慌張地道:“姐姐……這是誰啊?”

尚華宜知道他害怕和陌生人見面,她道:“姐姐的一個朋友,受了傷。”

尚華朝點點頭,看了一眼暮群青跑開了。

再次見面時,尚華朝給暮群青拿了一瓶藥膏。

白色的藥瓶朝他遞過來,暮群青愣了一會兒,才接過,很小聲的道了一句謝。

“沒關系。”尚華朝很小聲說了句。

-

尚華朝十一歲時,尚華宜要出嫁了。

“以後你就要獨當一面了,”尚華宜輕輕說道。

尚華朝可憐兮兮坐在姐姐身邊,搖頭:“姐姐我不想你走,我不做上玄門少主了,上玄門給你好不好?我給你做下屬。”

尚華宜聽笑了,她抱了抱尚華朝說道:“傻弟弟,上玄門是留給你的。再者,我和遠山是真心相愛的。小桃仙洲離一葉扁洲不遠,我們能時常相見。”

“你以後要多別人說話,不能再怕生了。但也不能被人欺負了去,你身後有我呢。”

尚華朝點點頭,哭得很傷心。

尚華宜和暮遠山成親當日,尚華朝躲在院子裏痛哭,不想被暮群青撞見。

暮群青坐在亭子裏喝酒,一臉落寞。

“你哥哥成親你不開心嗎?”尚華朝問他。

“你姐姐成親你開心嗎?”暮群青反問他。

“不開心。”

“我也不開心。”

-

兩年後,暮遠山和暮群青在風雲洲誤撞禁地,暮群青能力不足死在裏面,暮遠山好不容易才把暮群青的屍身帶回來。

暮群青被安置在靈堂裏,暮遠山哭得撕心裂肺,怪自己沒有保護好他。

尚華宜這時已懷有身孕,暮遠山怕她見到血腥不好,可她堅持要去看看。

掀開白布,躺在棺材裏的人臉色慘白,腐爛的血腥氣撲鼻而來。

尚華宜眉頭一動,偌大的淚珠瞬間落下。

暮群青想對了,這世上在乎他的人除了他哥,就只剩下尚華宜。

沒多久,尚華宜生下一個男嬰。暮遠山很是欣喜,看着孩子的小臉對尚華宜道:“你說孩子叫什麽名好?”

尚華宜有片刻疑惑:“不是早取好了嗎,女孩叫樂儀,男孩叫玄琅。”

暗處,暮遠山的雙手緊握,笑着點頭,搪塞道:“對,瞧我忙得都忘了。”

暮玄琅長得很快,也不鬧人,十個月就會走路了。

“小琅這是舅舅。”

尚華宜抓着暮玄琅的小手去摸尚華朝的手,摸到後小孩擡頭笑起。

尚華朝低頭看一眼,很小心地碰了碰暮玄琅的手指。暮玄琅一下抓住他的手,尚華朝眼睛亮了亮,對尚華宜道:“姐姐他摸我!”

尚華宜笑起來,這可能是她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了。

暮玄琅快兩歲時,尚華宜無意中聽到一個秘密。

原來,兩年前死的是暮遠山,現在活着的是暮群青。

“你瘋了嗎?!”尚華宜接受不了這個事實,她用劍指着暮群青,“你殺了你親哥哥?”

暮群青面無表情地看着她:“是又如何,我和他本就有一人該死。”

他用手握住尚華宜的劍,情緒突然很激動:“雖然我的身份是假的,但是我喜歡你是真的!”

“惡心!你真的是瘋了?!”尚華宜此刻只想逃離這裏,把暮群青做的惡事說出去。

“尚華宜!”暮群青上前抓住她的手腕,“這兩年你把我當做他,我們做過什麽你心裏應該清楚吧?你分不清自己的丈夫和小叔子嗎?你說出去只會讓人覺得你是一個人盡可夫的蕩.婦!”

“你閉嘴!”尚華宜聽不下去了,擡手給了他一巴掌。

暮群青也不惱,繼續說着一些刺激尚華宜的話。

“為什麽不殺了我呢?”尚華宜坐在地上,暮群青嘴裏的每一句話對她來說都是羞辱。

“一切都是要靠自己争取的,包括心愛的女子!你的孩子還在我的手上,你敢死嗎?”暮群青蹲下握住尚華宜的肩膀,“你盡管去死好了,我有的是法子折磨你的孩子和你的弟弟。”

聞言,尚華宜笑起來,尚華朝和暮玄琅是她唯一的軟肋。

尚華宜眼神冷然,對暮群青道:“善惡到頭終有報,我會等那盞照亮罪惡的燈,照到你的身上……”

“我等這一天,等刀架在我脖子上的這一天。”暮群青慢慢揚起嘴角,“對了,老宅的枇杷樹我砍了。”

在暮家老宅的後院裏,暮遠山種了一棵枇杷樹,尚華宜愛吃枇杷,暮遠山便種下了。

“人都不在了,要樹幹嘛?”尚華宜像是在問暮群青,又像是在問自己。

外面,暮玄琅搖搖晃晃地走過來,他聽到屏風後面有娘的聲音。他走得不穩,很快摔在地上。

小孩的哭聲很快傳來,暮群青眉眼一皺,罵道:“煩死了,死孩子就知道哭——”

話還未說完,尚華宜就給了他一巴掌。尚華宜目光冷冷:“我的兒子,你憑什麽說。”

暮群青摸了摸發麻的半邊臉,笑了一聲:“行,只要你別離開我能把你兒子寵上天去。”

尚華宜擦幹眼淚,面帶笑容走出去,把暮玄琅從地上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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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玄琅不能一直喊殺父仇人做爹,尚華宜必須把他送出去。于是,她經常和暮玄琅道:“小琅這個是舅舅的樣子,清楚了?”

尚華宜拿着尚華朝的畫像對暮玄琅:“過幾天啊桃卷姐姐會帶你出去,你就去找舅舅,把這封信也給舅舅,知道了嗎?”

暮玄琅聽得很懵懂,尚華宜不厭其煩講了好幾遍,直到暮玄琅可以複述出來她的話為止。

“我們小琅真聰明。”尚華宜抱着他,眼裏藏着淚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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