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喵兩聲
葉葭坐在餐廳裏，面前擱着一杯水，不耐煩地又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五點四十五。距離她大姑和她說的五點半已經過去了十五分鐘。想到自己被大姑攆得五點便從家裏出發，結果對方卻遲到，心下頓時對這個還沒見面的相親男嫌棄起來——要不是大姑打着包票說對方一表人才年紀輕輕還是個教授，她怎麽可能剛從法國回來沒幾個月就答應來相親。現在看來對方一點也沒把這事放在心上，這場相親局到此可以說是結束了。
正百無聊賴地四下打量，目光觸及門口，頓了下——男人身材修長，站在門口倒是比服務員還要高上幾分，西裝外套搭在手腕上，領口的紐扣開着兩顆，随意卻又不失優雅，烏黑的短發清爽利落，和服務員交談了兩句什麽，便随着服務員的指引往她這邊看去。
她先是偷看別人被抓包的尴尬，迅速低下頭，轉而想起什麽，控制了下自己的表情重新擡起頭——那男人已經走到他面前。
男人将外套擱在椅背上，面露歉意：“不好意思，臨時有事，耽擱了。”
葉葭大方的笑了笑，示意他坐，“哪裏的話，韓老師平時不僅要給學生上課，還要照顧醫院，忙一些當然可以理解。”
他回以她微笑。招手叫來服務員，十分紳士地把菜單交給葉葭。
葉葭看了眼菜單，道：“一份意面，一份凱撒沙拉。”說完擡頭看向韓青寧。
韓青寧并不餓，于是淡淡地開口：“同樣。”
服務生記下之後，禮貌的問：“請問兩位需要點酒嗎？”
韓青寧說：“我開車，不喝酒。”
葉葭微笑着搖頭：“不用了，謝謝。”
接着又是一陣無關緊要的對話，直到服務員再次走過來，“打擾兩位了。”接着把東西端上來，放好後又禮貌地說了聲：“祝兩位用餐愉快。”
服務員放菜的時候她偷偷打量了下面前的人，雖說皮膚不白，卻也是剛剛好的淺小麥色，看起來倒多了幾分男人味。想起大姑說的“一表人才”，用在他身上真的再合适不過，這到讓他之前遲到的那十五分鐘顯得微不足道起來。
她一直保持着淡淡的微笑，力求用自己完美的一面征服他，剛想開口，韓青寧的手機響了。
他看了眼屏幕來電，站起身，抱歉道：“不好意思，我女朋友。”
葉葭：“……”
葉葭：“你……随意。”
等到韓青寧起身去別處接電話後，葉葭眉角抽了抽——女……朋友？不是說單身的嗎？有女朋友了？有女朋友還叫我來幹什麽？逗我呢？！
葉葭頓時覺得自己被耍了，有些氣結，但一想到對方謙謙公子，不得不說确實很帥的模樣，又有些不甘，于是默默從包裏掏出手機，給老姑發了條微信——
【大姑，你不是說這個韓青寧是單身的嗎？人家女朋友都打電話來視察了，你真的确定他是單身？】
不一會兒，手機震動，有新消息。
【大姑：不可能啊，你李阿姨拍着胸脯跟我說他兒子單身！她女朋友真的打電話了？我去問問你李阿姨！】
葉葭收起手機，心想這回不僅她老姑，可能就連韓青寧他媽都被他給騙了。
然而另一邊，韓青寧瞅了眼手機屏幕上跳動的“小美”，還是忍不住額角抽了抽——她什麽時候碰他的手機把備注改了的？
電話那頭的李美娟根本不知道她親愛的兒子就在剛才，拿她做了擋箭牌。
還滿心的不放心，“青寧啊，今天約了你葉阿姨的侄女見面你沒忘吧？”
“嗯。”韓青寧下意識轉頭瞟了眼不遠處正在低頭玩手機的葉葭，淡淡地應道，“正在吃飯，被你打斷了。”
李美娟“哎呦”一聲，念叨了兩句“罪過罪過，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好好對人家小葉，不要每次都擺你那副面癱臉，吃完記得去看場電影什麽的，不要急着回家。”說完便挂了電話。
韓青寧對着手機蹙眉，他什麽時候擺面癱臉了？
回到座位，葉葭雖然還是面帶微笑，但是表情明顯不對了，話也沒之前多了，一頓飯吃得那叫一個安靜，氣氛那叫一個尴尬。
反觀韓青寧，似乎還挺享受這種……安靜的尴尬？
一頓飯結束，韓青寧招手叫來服務生結賬，末了還十分聽從他老媽的話，禮貌萬分地詢問葉葭：“時間還早，要一起去看場電影嗎？”
“嗯？”葉葭震驚，她還是第一次見人邀約看電影如此之……不委婉。想到他在飯前接的那通女朋友的電話，心裏有些不是滋味，想着如果要搞定這個表面溫柔實則拒人千裏之外的人，自己還是要矜持一些，留學海歸配大學教授，總歸是綽綽有餘，于是搖搖頭拒絕，“啊……我等下還有些事，就不去看電影了。”
一起走出飯店，韓青寧去取車，葉葭在門口等。
車離門口還有一些距離，遠遠地便聽到葉葭在電話裏抱怨：“……他自己親口告訴我那是他女朋友的電話，你好好問問李阿姨……”
不經意轉身看見車裏的韓青寧，心虛地沖他點了點頭，轉而小聲對電話裏說：“回去再說，挂了。”
送葉葭回家的路上，韓青寧擺出一副“這次見面很愉快”的表情，語氣卻是一點也聽不出哪裏愉快，“葉小姐，這次見面有些匆忙，哪裏有不滿意的地方，還請你不要見怪，下次再見，定不會如此。”
葉葭也跟着客氣道：“哪裏哪裏，都挺好的，沒有不滿意的。”
……
……如果你沒有女朋友的話。
送走了葉葭，韓青寧頓時輕松了許多，打開收音機，現在正在播報最近幾天S市的天氣。
他心情倒是挺好，打開左轉向，掉頭，回家。
小家夥在籠子裏趴了一天一夜，懶洋洋的，一動不動。
曉婉有點心疼，便問：“汪姐，這只貓已經一天一夜沒吃東西了，是不是生了什麽病啊？”
汪醫生剛想回答她“任誰剛到一個陌生的環境都會這樣”，門被人從外面打開，挂在門口的玩具發出機械地“歡迎觀臨”，一個貴婦模樣的人走進來，模樣莫約五十上下的年紀。
曉婉熱情地迎上去：“美美，你來啦！”
原本蹲在籠子一角的某個白乎乎毛絨絨的家夥掀開眼皮，瞥了被叫做“美美”的貴婦一眼，無任何反應。稍稍側頭看到了後面過來的韓青寧，眼裏光芒一閃而過，撐起前爪，坐在了起來，隔着籠子，對着他，宛轉悠揚的“喵~”了一聲。
李美娟這才注意到店裏多出來的某東西，好奇：“這個小不點什麽時候來的？”
曉婉狗腿道：“昨天下午，院長大人抱來的。”
“什麽意思？”她轉身看向身後跟個雕像似的立着的兒子：“青寧，這只貓是你的？”
雕像伸出手指捅進籠子裏逗了逗那個家夥，不疾不徐地開口：“我撿的。”
李美娟轉身上樓，說：“我這是寵物醫院，雖然兼做寵物美容外加賣點寵物用品，但也不是流浪貓收容所啊……”後面的聲音在她轉彎之後越來越小。
韓青寧收回手指，也轉身上了樓。
小家夥盯着他上樓的背影，眼眸黯了黯，垂下頭，開始認真地琢磨起來——
現在這個狀态肯定不行，它不能一直留在這裏，更不能在籠子裏過一輩子，她得想個法子出去。
沒過一會兒，韓青寧和李美娟一起下來了。它立刻站起來，目光灼灼地盯着韓青寧，一連“喵”了好幾聲。
卻見韓青寧只是側頭瞥了它一眼，出門去了。
這一等，便到了傍晚，天剛蒙蒙黑，門猛不丁被推開。李美娟神清氣爽地走在前頭，手裏拎着不下十幾個購物袋，韓青寧跟在後面，神情顯得有些疲倦。
它“騰”地站起來，在籠子裏興奮地轉了好幾圈，炯炯有神的大眼死死盯住門口的身影，雪白的尾巴搖得歡快，各種變換聲音的撒嬌：
“喵~”
“喵喵~~”
“喵喵喵~~~”
韓青寧終于停下腳步，彎腰與之對視，原本低沉的嗓音都沙啞了幾分：“怎麽？”
“喵~”
他倒覺得挺有意思，這個家夥明顯是想留住他，于是打趣道：“想跟我回家？”
“喵！”
“……”
韓青寧頓了頓，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剛、剛才……這個小東西是點頭了嗎？！
他不确定地開口：“你……能聽懂我說話？”
“喵！”又是一個點頭。
見鬼了？
他皺眉。
養久了的動物能聽懂人說話也并不奇怪，但一般都是養了六七個月甚至一年之後，它們才能聽懂主人喊它的名字，或者一些簡單的語句。
當然，天然蠢的除外，比如哈士奇。
可是眼前這個只比他手掌大一點兒的小東西，居然，就在剛才，面對他的問題，給出了回應，最直接的回應。
他直起身，伸手捏了捏眉心，可能他們真的有緣。
“曉婉。”他喊了一聲。
另一邊正在整理新進來的一批貓糧的曉婉立刻放下手中的活，絲毫不敢怠屑地跑過去，“院長大人怎麽了？”
韓青寧歪了歪頭，示意身旁這個小家夥，“叫什麽名字？”
“還……還沒名字。”曉婉默默在心裏擦了把汗，心想這個小東西昨天剛送來，還是您親自給送來的，您沒發話，誰敢随便給它取名字。
韓青寧點點頭，随口又問：“今天幾號？”
“六、六月十六號。”
“嗯——”韓青寧摸着下巴思索了一陣，再一次彎下腰，對着籠子裏的家夥，緩緩道：“那你就叫十六好了。”
十六：“……”
曉婉：“……”
身後的曉婉差點沒站穩。
敬愛的院長大人思考了良久最後就取了這麽個名字？
這也太草率了吧？！
咱就不能稍微走心一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