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喵二十三聲
第二天一大早兩人便起床，吃完早飯後，韓青寧從櫃子裏扒出很久沒用的貓包，逮住元宵放進去。
當韓秋羽風風火火從樓上奔下來，高高的馬尾辮左右亂甩，打開副駕駛車門那一刻，細長的眉毛挑得老高，“去一趟B市而已，你至于全家出動嗎？”
韓青寧：“送去店裏，沒人照顧它。”
韓秋羽認命地拎着包将元宵拎到後座上，再伸手去抱十六，小家夥靈巧地躲開，自己跳到元宵旁乖乖趴下。
韓秋羽看出點眉目來，“你也太差別對待了吧，為什麽只關元宵，十六怎麽不是這待遇？”
韓青寧擡頭瞟一眼後視鏡，恰巧十六仰頭打了個哈欠，一人一貓便在後視鏡裏對視上了。
十六望着後視鏡裏那雙漆黑似墨的眼睛微微下彎的眼角，覺得這個男人似乎在笑，然後埋下頭，繼續找它的周公相會去了。
韓青寧從後視鏡收回視線，斜睨韓秋羽一眼，“誰讓它是公的。”
韓秋羽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跟一只貓你還要講性別！
禽.獸啊禽.獸！
開着車又去了“伊諾寵物”，某人使喚自己的妹妹跑腿，韓秋羽拎着元宵交給曉婉，又交代了幾句，才重新回到車上。
回頭望着四仰八叉睡在後座的十六，她算是徹底清楚他哥偏心起來到底有多麽的不是人。
B市與S市相鄰，車只在高速開了一個小時左右便下了高速，過了收費站，十六幽幽醒來，睡飽了舒服地伸了個懶腰，趴在窗戶上向外張望。
很快，車子拐進了它熟悉的路段，然後拐進了熟悉的小區，在小區裏左拐右拐，最後停下來。
韓秋羽将臉從手機上挪開，自言自語：“到了。”然後拎着行李下車。
韓青寧将車停到車位上，一手拎包一手抱着十六，一時間騰不出手來關車門，索性擡腳，把車門踹上。
爺爺和奶奶兩個老人家腿腳不太利索，不方便爬樓，所以三年前特地在這個小區裏買了一樓的房子給老兩口住，加之又是老小區，老年人比較多，也方便他們平時串門，一群老年人總能聊到一起去。
韓爸原本的意思是讓老人家搬去S市和他們一起住，奈何爺爺在B市生活了一輩子，熟悉這裏的一切，讓他抛棄這裏再去陌生的環境重新适應，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又不是只有你一個兒子，老二不是在B市嗎，誰要你照顧。”
韓青寧的二叔只有一個兒子，叫韓術，今年剛研究生畢業，在一家公司幹銷售，平時最敬佩的就是他大哥，也就是韓青寧，年紀輕輕到國外留學，拿了個博士學位回來之後還在S大當了教授，說出去就是個傳奇。
韓術聽說今天韓青寧要來，一大早便來串門，揚言自己做了銷售這一行後酒量大漲，勢必要把韓青寧喝趴下，一雪前25年之恥。
韓家沒有什麽小孩子不能喝酒這一說，上了初中之後，韓青寧便在他爸的撺掇下喝了他人生中第一杯白酒，滿滿一酒盅，火辣辣的感覺從舌尖一直蔓延到胃裏，他皺了皺眉，倔強的放下酒杯，在爺爺、二叔還有父親看好戲的目光下，撇撇嘴，表示：“一般般。”
爺爺一看，大加贊許，自己這個孫子不錯，有魄力。
當時還在上小學的韓術把一切都看在眼裏，烏黑的眼睛裏流露出與平日裏不一樣的情緒。終于，在小學畢業那年，端起了夢想中的白酒盅，結果一杯下肚，一路從臉紅到脖子根，腦袋昏昏沉沉，不一會兒，小身板往沙發上一歪，睡過去了。
之後他便一直苦練，皇天不負苦心人，終于，從一杯倒的酒量練成了兩杯倒……
爺爺見孫子孫女來了，眼睛都笑成了一條縫，蒼老的臉上爬滿了歲月的痕跡，卻絲毫不減年輕時的氣魄。看到韓青寧懷裏的小東西後愣了下，“抱只貓來幹什麽？我不養這些貓貓狗狗。”
韓青寧将十六放下，解釋：“家裏沒人照顧，就帶過來了，走的時候帶走，不勞煩您和奶奶。”
韓秋羽進屋後一把撲進爺爺懷裏，撒嬌：“爺爺我可想你了。”
爺爺笑逐顏開，捏了捏她的小細胳膊，正色道：“又瘦了，是不是又開始減什麽肥了？”
“沒有沒有，”韓秋羽搖頭，“爺爺我剛高考完，你不知道高三很幸苦嗎，苦得我都瘦成這樣了，所以來吃奶奶做的紅燒排骨了。”她仰起小臉笑嘻嘻的。
“就知道你想吃排骨，你奶奶一大早就去菜市場買排骨去了，我看啊，你才沒想我，你是想你的排骨了。”
被戳穿小心思，韓秋羽絲毫不心虛，嘿嘿直笑。
房子是三室，韓青寧睡次卧，秋羽睡書房——這是根據年齡分的，韓秋羽不敢有異議，況且她也沒那個膽子讓她哥睡書房，某人臉陰下來真的很恐怖。
韓青寧把行李拎進房間，十六邁着小碎步跟了上來。
房間裏，一人一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晌，十六歪了歪頭，嘴巴一張一合，化作少女模樣。
少女站在屋內，第一件事，便是伸手關上門。
韓青寧挑眉，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她從一只貓變成人，和電視上演的有些出入，然後驚奇自己見到這種只有電視上才敢這麽演的劇情發生在自己身邊時，居然絲毫不覺得奇怪。
“怎麽？”
十六坐到床上，扁扁嘴，“餓了。”
“早飯才吃多久？”他打開行李包開始收拾衣服，“等奶奶回來就弄午飯了，你再等等……”
十六睜着大眼睛眨巴眨巴看他，沒說話。他也意識到，她根本不可能跟他一起出去吃午飯，于是停下手中的活，轉頭看她。
“……附近有什麽吃的？我先帶你出去吃。”
十六眯起眼睛思索，“嗯——小區門口有一家馄饨特別好吃。”
“那就去吃。”他并沒有覺得哪裏不妥。
“好，那你快點，我在小區門口等你。”說完，十六便化作一只貓，從窗戶一躍而出。
韓青寧盯着窗戶呆了兩秒，随即笑着搖了搖頭。伸手去開門那一剎那，想起剛才那段對話裏他一直忽略的問題——
她怎麽對這裏這麽熟悉？
根本不像是第一次來。
沒來得及深思，門外傳來韓秋羽的聲音，“哥你幹嗎呢？爺爺叫你出來吃水果。”
他打開門，面無表情，長腿一邁，越過站在門口的韓秋羽。
韓秋羽跟在他身後，賊兮兮的：“你剛才在屋裏跟誰說話呢？”
“打電話。”
“那我怎麽聽着有女生呢？”韓秋羽窮追不舍。
“我開的免提。”
“跟誰打電話的啊？嫂子嗎？”
“嘶——”一個眼神掃過去。
韓秋羽立刻噤聲，乖乖跑到爺爺身後瑟瑟發抖。
小區門口，十六雙手背在身後，低着頭，百無聊賴的踢着地上的石頭。
“這不是葉青嗎。”一個尖銳的聲音響起。
十六擡起頭，面前站着一位四十多歲的阿姨，一身大花連衣裙，燙着滿頭的中卷低低的紮在後面，手中還拎着剛從菜市場買的菜。
她內心哀嚎一聲，乖乖打招呼，“林阿姨。”
林阿姨笑得一臉慈祥，“你不是去你姑家了嗎？什麽時候回來的啊？”
“剛回來。”阿姨你走吧⊙＿⊙。
“吃飯了嗎？”
“沒呢，正等朋友一起去吃。”等下韓青寧就來了T＿T。
“今年高考了吧？成績下來了嗎？”
“嗯，下來了。”被看到我不好解釋啊〒▽〒。
“考的怎麽樣啊？去哪個學校啊？”
“還沒下來呢，還在等通知。”求你了Orz。
終于送走了林阿姨，十六長籲一口氣，一轉身，韓青寧就站在她身後不遠處。
！！！
十六腦袋“轟”地一聲如同被□□洗禮過，臉上的表情是說不上來的……跟便秘一樣。
他什麽時候在這兒的？
看到了多少？
聽到了多少？
韓青寧走過來，似乎并沒有看到剛才那一幕，同往常一樣，語氣淡淡：“走吧。”
十六默默跟在身後，內心松一口氣，他應該沒看到。
應該還是什麽都不知道。
吃完飯，回去的路上，十六盯着距小區門口50米處的一片草坪出神，步伐漸漸慢下來。
韓青寧走了一半發現身旁的小孩沒跟上來，又折回去。
“怎麽了？”
十六指着草坪，擡起頭望向他：“你還記得這裏嗎？”
“哪裏？”他目光順着她的手指看過去，微微皺眉，“這裏怎麽了？”
不記得了。
十六收回手，輕嘆口氣，搖搖頭，“沒什麽。”
又是這樣。
韓青寧眉頭擰得更深了，他發現每次當她有心事的時候，總是默默将自己的心埋起來，不願與旁人傾訴。
她似乎有很多的秘密，而且還與他有關。
中午奶奶做了韓秋羽最愛吃的紅燒排骨，韓術嚷嚷着要跟韓青寧一較高下，被爺爺喝住：“大中午的喝什麽酒！等晚上你爸來了再喝！”
一于是整個下午便相安無事地度過。
十六趴在韓青寧的腿上眯了一下午，韓青寧則陪爺爺下了一下午的象棋。
想要不着痕跡讓爺爺看着像是用盡全身力氣最後垂死掙紮結果還是輸了，頗費些腦細胞。
爺爺又一次吃掉韓青寧的“帥”後，眉毛高興得要飛起來，“這麽多年了，你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
韓青寧笑：“我的象棋就是您教的，哪兒能下得過您。”
爺爺搖頭：“不對，應該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你呀，還是懈怠了。”
韓青寧笑笑沒說話，開始擺棋準備下一盤。
“是不是忙着自己的事情了？”
“什麽？”他擡起頭，爺爺眼睛微眯，唇角泛起一絲詭異的微笑。
“女朋友啊，是不是談女朋友了？帶來給爺爺瞧瞧。”
“沒有。”
“你也老大不小了，談女朋友很正常，爺爺像你這麽大的時候，你二叔都能下地跑了，不用害羞。”
“……這個真沒有。”
“啊……”韓爺爺表情掩不住的失落，“這個可以有。”
老頭子失落的表情，與平常總是笑呵呵的老頑童形象形成強烈反差，甚是可愛。
韓青寧忍不住抿着唇笑起來，一低頭，與懷中的小貓視線相撞。
十六被這個笑容恍了一下，窗外的夕陽照在他的臉上，纖長濃密的睫毛在眼睑留下一小片淡淡的陰影，波光流轉，漆黑明亮的眸子溫柔得像是要浸出水來，抿起的嘴唇微微揚起一個弧度，左邊的臉頰凹進去一個酒窩，暖化了她悸動的心。
如沐春風，如臨秋水。
作者有話要說：
來晚啦~一小小會兒~
下一章十六的秘密就要公布了
嘿嘿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