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喵二十七聲
日子就這麽過了七月份的尾巴，你是獅子座。
轉眼就到了八月份的前奏，你是獅子座。
相遇的時候，如果是個意外。
離別的時候意外的看不開——
這天，是一年一度的“扒衣見君節”。
一個平淡無奇的周一。
韓青寧難得的沒有一早就出門去學校搞他的什麽科研項目，兩個人一個在卧室，一個在客廳，一個在床上，一個在沙發，愣是一覺睡到十一點——直到韓青寧被餓急眼了的元宵一巴掌拍醒。
他睜開眼，第一件事是拿手機看一眼時間，而後坐起來，撓了撓頭。
嗯……
睡懵圈了。
客廳裏，某人趴在沙發上，小屁股撅着，粉紅睡褲上大紅的小草莓對他報以淫.蕩的微笑。
他皺了皺眉，轉身進了洗手間。
等從洗手間出來，某人還是以這副姿勢趴在沙發上，嗯，唯一不同的是，屁股撅得更高了。
他站在沙發邊，雙手環胸，聲音不大不小地“喂”了一聲。
某人原本對着他這個方向的臉動了動，轉了過去，徹底背對着他，将他的臉和聲音徹底抛之腦後。
韓青寧：“……”
韓青寧：“喂？？？”
他頓了頓，然後伸出腳，對着她翹得高高的小屁股，毫不留情地一腳踹了下去。
十六原本板板整整撅着的小屁股，被這麽一踹，一歪，倒了下去。
十六：“……”
裝睡不成了……
她睜開眼，迷迷糊糊地爬起來，擡起頭一臉迷茫：“怎麽了？”
這一問，把他給問住了。
怎麽了？
沒事啊……
只不過早上起床看到她撅着的屁股就一股子不爽，就想對着這屁股來一腳……
他咳了兩聲，不自然地別開臉：“起來，出去買菜。”
十六翻了個白眼，重新躺回沙發：“不去，你自己去。”
韓青寧頓了頓，沒再說話，轉身回屋換衣服去了。
十六整個腦袋埋在枕頭裏，心裏堵得慌。
怎麽了？現在就連不和她說話這一點都做不到了嗎？開始看她哪哪兒都不順眼了嗎？
自從上次表白未遂直接遭拒之後，他就開始刻意減少和她說話，避她猶如避瘟神……她的喜歡，讓他覺得惡心了嗎？
韓青寧換好衣服從卧室出來，十六已經在洗手間刷牙了。一身粉紅色草莓睡衣，和他這以黑白灰為基調裝修的房間格格不入。
十六漱了漱嘴，聽見有開門聲，走出洗手間，聲音不大：“你去哪買菜？”
韓青寧拾起家門鑰匙，關上門前回了句：“小區門口超市。”随即門被關上。
十六站在原地，出神。
說實話，她不知道該怎麽辦了。以前，她覺得，喜歡一個人，要麽就是最後在一起，要麽就是老死不相往來，絕對沒有卡在中間那要膩歪不膩歪、說暧昧不暧昧的狀态。然而她忘了一點，如果你喜歡一個人，而那個人根本不喜歡你，但你卻無法割舍這份喜歡時，在一起你做不到，老死不相往來你更做不到。
她曾以為自己還占主動地位，即使大家心裏都明白，但那層窗戶紙至少還沒有被捅破，那她就還可以裝傻裝死裝做什麽都沒有發生。現在她忽然醒悟過來，她早已沒了所謂的主動地位，就在她的喜歡被他知道那一刻起，主動權就已交到他的手上，而她早已十分被動。
她靠着牆緩緩蹲下，內心早已沒了主意。本想着就算他躲着她，她也可以裝傻忍受，至少他沒有将讨厭表現出來擺在明面上，如今……
她無法忽視他眼底那份嫌惡與不爽，如同一把鋒利的匕首，直直刺入她的心髒，還毫不憐惜地在她的心髒上擰了擰。
鼻頭忽然一陣犯酸，她起身重新進洗手間洗了把臉，再出來，元宵已經蹲在窗臺上，對着她直叫喚。
她走過去，對着元宵的大圓腦袋上輕輕來了一下，吸了吸鼻子，帶有些輕微的鼻音：“你個蠢貓，看到什麽了？”
元宵對着她又叫喚了兩聲。
十六透過窗戶瞥見小區門口某個影影綽綽的人影，穿着淺灰色T恤和休閑短褲，十足一副居家旅行必備之好男人形象。十六撇了撇嘴，視線從男人的背影上離開，順着小區蜿蜒的路，瞥見路旁的花壇中，一位身着黑色西裝的男人正彎腰搗鼓着什麽，倏地往前走了兩步，猛一彎腰，手中多了什麽東西。
距離有些遠，加上有樹葉阻隔，她一時間并沒有看清男人抓到了什麽，直到那男人抱着東西從花壇中走出來——
那個毛絨絨雪白的小家夥，頭頂上還有那熟悉的一抹黑。
十六一時沒反應過來，愣了下。直到男人懷中的一團白擡起頭，盯着她所在的方向，眼中泛着晶瑩。
她低下頭，機械地問了句：“這是大毛嗎？”
元宵翻了個白眼，喵了一聲，大概意思是：你問我？excuse me？？
那男人拍了拍褲腿上的灰，四下望了望，準備離開。
電光火石之間，十六猛然想起小區最近經常有流浪貓無故失蹤這件事，她的黑毛、二毛、十一……統統都消失了，沒了蹤影，而且最近還有越演越烈的趨勢，原本該越喂越多的流浪貓，現在反而越喂越少。
思及此，她也顧不上別的了，匆忙跑到玄關處穿上鞋，關門那一剎那，元宵從陽臺也跑到門口來，她頓了頓，說：“等我回來，我要看看那個男人為什麽要抱走大毛。”
元宵歪了歪頭，還沒來得及宛轉悠揚地“喵”那一聲，門已經砰一聲甩在了它臉上。
其實，它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好像這次她出去了，它将會有很長一段時間不會在見到她。
等十六穿着一身粉紅草莓睡衣，腳下趿拉着人字拖從二樓跑到事發點的時候，那男人早已沒了蹤影。她毫無頭緒地四處張望了下，回憶了下男人離開的方向，不太确定地往那個方向跑了幾步，恰巧看見一個黑色的影子進了不遠處的某個單元。
誰知道是不是那個人呢，她像個無頭蒼蠅一樣，滿腦子只想着為什麽貓會無故失蹤，這中間肯定發生了什麽她不知道的事，而且這個她不知道的事，第六感告訴她并不會是好事。
沒時間多想了，她用了平生最快的能用人字拖跑的速度迅速跟了上去。
這棟樓是多層，頂樓也就五樓，并沒有電梯，她一步兩格地跨上去，揣着粗氣的同時仿佛還聽見了鑰匙開門的聲音。
她不禁又加快了腳步，就在二樓與三樓之間的轉彎處，“吱呀”一聲，是開門聲。她擡頭，見那個男人懷中抱着大毛，右手還抓着門把，此時正一臉狐疑地看着她。
因為跑得太快上樓又太猛，她嗓子一陣發幹發疼，雙手拽着欄杆，踹氣踹得腰都直不起來。
男人并沒有盯着她多久，很快便将頭轉了回去，門開得更大了些，他低頭看着懷中的大毛，忽然露出一個陰森又惡心的笑。
大毛像發了瘋般開始瘋狂的嚎叫，并同時四肢并用地想要掙脫男人的鉗制。
十六大腦一片空白，登時只有一個念頭——
我要把大毛救下來！
護貓心切，六個臺階她只用了兩步便跨了上來，并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沖過去一把奪下男人手中的一團白。
然而卻在下一秒，腳下一個踉跄摔進了屋裏。她疼得閉上眼忍不住“嘶”了一聲，沒等她睜開眼，一股濃烈的福爾馬林的味道猛地灌進她的鼻腔內。
她皺着眉睜開眼睛，先映入眼簾的是男人那一張錯愕不敢置信的臉，視線稍微偏一偏，便看到門旁挂着一張——
貓皮？！
她睜大眼，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男人随着她的視線也側頭看了一眼門邊的東西，随即勾起嘴角，陰狠地看了她一眼。
“砰”一聲，門被他關上。
十六站起身，發現腳上的拖鞋不知什麽時候竟掉了一只。她死死護着懷中的大毛，環顧四周，這才發現，那張貓皮根本不算什麽！
屋內四周，大大小小擺滿了各種标本！
貓，大大小小至少十幾只貓，剝了皮的，沒剝皮的！
除了貓的，還有其他的，她辨不出那是什麽，只看得出那是淡粉色偏肉色，唯一的共同點就是它們都被泡在一個玻璃器皿中。
福爾馬林的味道，刺鼻，還辣眼睛。不多會兒，十六便覺得眼睛酸疼想掉眼淚，可哪有掉眼淚的時間，男人脫了外套挂在門口的衣架上，帶着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笑意，慢慢靠近十六，順手還解開了襯衫最上方的兩粒紐扣。
男人開口，嗓音沙啞，帶着戲谑的腔調：“小姑娘，你是誰啊？”
十六被他逼得向後退去，眼睛死死盯着他，說出的話都帶着顫音：“你要幹什麽？”
男人輕笑一聲：“我幹什麽？這話該我問你吧小姑娘？你這樣突然沖進我家，是想幹什麽？”
很快，十六被逼到牆邊，無路可退。她左右望了下，看着男人愈發陰狠的臉，很快作出了反應——
她迅速打開右手邊的房門，鑽了進去，并快速反鎖。
門外男人似乎被她的行為詫異到了，定了兩秒沒反應過來，第三秒，男人原本掀起的嘴角慢慢放平，臉逐漸黑了下去，他惡狠狠地想去開門，轉動了兩下門把手，發現裏面被反鎖上，臉頓時更黑了，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使勁晃了晃門把，怒吼道：“你給我開門！！”
十六抵着門，這才覺得兩腿發軟，幾乎要支撐不住她的身體。
門外男人氣急敗壞地踹了兩下門，随即是他更加憤怒的聲音：“你給我開門！！你以為你反鎖上我就沒辦法開門了？你別忘了，這是我家！！”
十六吸了一口涼氣，這下徹底沒轍了，長這麽大第一次遇見這種情況，讓她完全亂了陣腳，抱着貓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跑到窗邊望了一眼，這裏是三樓，從這裏跳下去的話……将頭伸出窗外，低頭瞅了一眼，下面是草叢，還有幾顆矮樹，大概，死不了人吧？
門外安靜了片刻，但也只是片刻，因為接下來，鑰匙開門的聲音恍如死神敲門聲一般傳進她的耳朵。她倒吸一口涼氣，什麽也顧不上了，扔下大毛，讓它快跑，自己則沖到門前死死抵住。
門是向內開的，她整個人趴在門上，妄圖用自己的體重加上自己本就不大的力氣可以抵擋住外面男人發了瘋般的推門和踹門。
然而男女力量的懸殊注定了這場抵抗維持不了多久，一分鐘後，伴随着一道巨大的沖擊力，門被人從外面撞開，十六也被猛地推開，重心不穩地仰面向後栽去。
疼痛，劇烈的疼痛感，從後背，從屁股，從後腦勺傳來，疼得她不敢呼吸。
男人推開門，站在門口，表情陰狠，望着她的眼神，恨不得把她抽筋扒皮。
她沒有時間去感受身上的劇痛，恐懼很快襲遍全身。她屏住呼吸，手撐着地板一寸一寸向後挪去，卻在下一秒，摸到了什麽東西。
男人表情一變，十六也下意識朝自己的手望去，緊接着，她看見了另一只手，別人的手！一只蒼白、毫無血色的手！！
那只手從床底伸出來，她吓得立刻縮回自己的手，側了側頭，視線順着手向床底下望過去——
正對上一張臉！！
那張臉毫無血色，卻睜着眼睛，盯着她！
不可抑制地、下意識地，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十六驚叫出聲，尖銳的叫聲穿透整個樓層。
男人立刻走過來，沒有猶豫地一手掐住她的脖子，直接而有效的遏止了她的尖叫。
男人原本陰狠的臉上忽然露出一抹笑，他逐漸加重手上的力道，不屑道：“躲啊！躲的了嗎？！你看到了什麽？看到她了？不要害怕，你馬上就能見到她了！”
脖子被掐住，十六無法呼吸，她死命拍打男人的手，拍打他的胳膊。窒息的感覺，臉憋得通紅，想要空氣，想要呼吸，難受，太難受了！
漸漸地，十六拍打男人的力氣小了下來，頻率也小了下來，她閉着眼，腦海中映出韓青寧那張臉。
初見時的一幕幕，他笑得一臉溫柔，說話也是柔得似水。
——“出來吃東西吧，我不會傷害你的，乖。”
——“好奇嗎？”
——“全身檢查。”
——“我撿的。”
——“想跟我回家？”
——“你……能聽懂我說話？”
——“叫什麽名字？”
——“今天幾號？”
——“那你就叫十六好了。”
十六啊。
這個名字，真好聽啊。
男人手中，十六彎了嘴角，淚，從她眼角滑落。
作者有話要說：
來了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