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章
第 32 章
接下來,顧素衣便又繼續待在清水鎮。傅容雪原打算跟他一起走,但顧素衣又說緩緩,過了今天再走,他問為什麽,顧素衣說要見個人,傅容雪問他是誰顧素衣讓他自己去想。傅容雪頭疼啊,小混蛋又想搞什麽事,當他想到陳晗的身影時,他的腦袋頓時痛了起來,他問道:“你知道陳晗是什麽人嗎?你敢動他?”
陳晗的祖父乃是當朝三代元老,根正苗紅的重臣之子,可惜一代不如一代,從陳晗這代起,就養上了驕奢淫逸,不思進取的習慣。
傅楊也算跟陳晗祖父同輩的,可位置那可就差遠了。
傅正對陳晗父親陳千有所忌憚,傅容雪萬事考慮周全,原先他就傅楊一事已經與陳晗交惡。在當今朝廷之內,他父親孤立無援,區區一個姜太後只是一個母親,自小也未在一起長大。舅舅臨安侯淩修生死未蔔,傅容雪不得不小心為上。
處于這樣的擔心,傅容雪不是怕,而是君心難測,他傅家不能輕易出手。
他也不似顧素衣這般有免死金牌。
顧素衣是知道這些事情的。既然傅宣無論如何都是多疑多思,那獨樂不如衆樂樂,幹嘛只拉着傅家,得拉着那些不好的人一塊死啊。所謂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顧南又不是他的親生父親,那死不死也就跟他沒關系。
傅容雪頭疼的事顧素衣是知道的,但讓他主動去拉攏什麽人,卻不一定願意。
看上去有點兒孤立無援。
顧素衣:“你不想,我替你想。你不願做的事,我來做。”
傅容雪呆呆地瞪大眼睛,他抓住顧素衣的肩膀,問了句:“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顧素衣眼眶微酸,動作別扭,“怎麽,你還不願意啊?你不老是讓我跟你成婚,說讓我想幹的事嗎,我如今想動手了你又問我這話是什麽意思,不要老讓我覺得我很沒腦子行麽?”
傅容雪把他抱在懷裏,很緊很緊。
兩個人的胸膛緊緊靠在一起,撲通撲通,各自跳得很劇烈,顧素衣呢喃道:“他們那麽說你,我心裏難受,明明不是你的錯,你這沖鋒陷陣的好人反而還落了不是,我心疼。”
傅容雪最不想顧素衣卷進來,可不得已,顧素衣又不得不如此。他愛憐地吻了吻顧素衣的鬓角,又說:“對不起,好阿宛,以前是這樣,今天還是這樣,是容雪無能。”
顧素衣可聽不得他說這樣的話,心中酸酸的,他牢牢抱了傅容雪的腰,輕聲道:“我沒過得不好,你對我好,我記在心裏的……誰對我我對他也好。”
傅容雪聽得一陣心熱,他十分受用顧素衣給他說的話,嘆了句:“傻素衣。好心肝。乖寶貝。”
顧素衣趕忙跑了。傅容雪說起混賬話,不說則已,一說顧素衣自己都覺得面紅耳臊,他自然是不習慣別人這麽叫他。從小的家庭環境就不是很開放很受寵溺的類型,更多時候是潤物細無聲,還有什麽瘋婆子打罵跟冷暴力。這讓顧素衣羞于表達內心情感,能說句喜歡撒個嬌真是頂天了。可傅容雪有時內斂有時外放,偶爾蹦出句話能把顧素衣給鎮住。顧素衣覺得傅容雪就是個壞蛋,瞎說兩句能給他弄得五迷三道,心髒跟小鹿般砰砰跳。
傅容雪蠻喜歡顧素衣這點的,不論過了多久,這人總是給他不一樣的驚喜。比如說不習慣在外面親熱,動不動耳根子紅,他覺得好奇啊,這都老夫老妻了,架也吵過不少,怎麽還是那樣子啊。
顧素衣自然不知道傅容雪什麽想法,他就只埋汰傅容雪是個大悶騷。想來想去他想怎麽就跑了呢,竟然半路折返,顧素衣把傅容雪的腰重重掐了下,掐完就跑!
傅容雪猜不到他什麽意思但他知道自己什麽意思。身體快于意識,就在傅容雪掐住顧素衣的腰往自己懷中帶時,徐冽推開門,他便看見顧素衣面紅耳赤地推開他家主人,罵了句死悶騷,滾!
他嘆氣主人在夫人那裏啥也不是。
但主人就是主人,徐冽講話的語速非常快,他說跟柳夫人相争的老潑皮又開攤了,兩個人又鬧起來,杜岑這回反掀了姚老漢的攤子呢……
麻煩從天而降,掀開了清水鎮腐敗堕落不堪的冰山一角。
顧素衣臉還紅着,等徐冽走了他探頭探腦去确認,等人真走了傅容雪正兒八經拍他後腦勺說趕快去幹活了。
顧素衣:“…………”
他埋怨傅容雪,沒好氣罵了句:“你等着!就你煩人!”
顧素衣大失所望,他原本以為對方說不定又會像以前那樣不經招呢,他整了整自己的頭發,也丢了玩鬧的心思,嚴肅道了句:“你如果插手了這件事,你猜傅宣又會怎麽想?”
傅容雪淡淡笑起,他心想賬一筆筆算,回去再收拾這小混蛋。
他說:“他怎麽想與我無關,但我怎麽想,跟你肯定有關。”
顧素衣臉爆紅,跟着燒紅的蝦子般,直到走到那條街,傅容雪握着他的手,便只瞧見了一臉緋色。
當真心動。
街上又熱熱鬧鬧聚起了一些人,前幾天擺攤的還在那兒擺攤,只見姚老漢穿着一身蓑衣守在洞口旁,杜岑叽叽喳喳地大喊你這老頭子要不要臉,回回都見你居心不良盯着我阿娘,你這老東西!
姚老漢此時全然失了原先的和善,他說道明明是你娘品性不檢點,自己脫衣服給人看,我不過就是跟他說說話,你個小姑娘懂不懂得愛護老人?
周圍人開始指指點點,杜岑一下委屈地哭了起來。柳茹本來想賣個菜補貼家用,這會兒她三歲的孩子哇哇哭,更鬧得她心煩,但她想到以後還要在這裏生活下去,就覺得天都要塌下來。老潑皮搭話說我都看見了,就是這婆娘不知檢點,搶我的位置也就算了,還成天唆使她女兒來三次五次掀我的攤子,我一個兒子都沒有,她年紀輕輕跟我搶生意做什麽?
顧素衣知道這些街坊鄰居家的家長裏短是最難解決的。
那平素這些管事的官又到哪裏去了?
拿錢不做事,顧素衣心想,市井當真一團亂象。這裏不是他與傅容雪管轄的範圍所在,那傅宣忌諱越權,講不準他跟傅容雪出手,說不定又會被那陳晗或者是姬令反将一軍。
但不管,楊明妹妹這樁事,恐怕得活生生被壓下去了。
榮恬,前車之鑒。
顧素衣可不願蹚渾水,既然楊明跟傅舟亦或者陳晗都有點關系,那他得渾水摸魚,攪動這一池清水才好。他讓楊明告訴陳晗說自己走了,又親自約見了傅舟一面。所謂黃金萬兩不過是噱頭,傅舟想拉攏傅容雪才是真,但狐貍對上蛇,哪方都不好過,你算計我我算計你。
傅容雪最讨厭拐彎抹角,尤其這兄弟傅舟還拐着彎兒,不講明話。
也可能是他過于着急了。
但顧素衣知道,這人都是趨利避害的,傅宣所做之事引起了很多人不滿了,榮夫人女兒他親妹妹的死傅宣就這麽輕易放過,而且是三番五次,還說什麽不要計較。
顧素衣心嘆傅宣委實不會權衡利弊,憑着皇帝之位既如何又如何。他當然認傅宣是自己的姐夫,心中亦是敬重他是當朝天子。可他姐姐那麽多年付出,她的枕邊人又是怎麽對她的?
孤零零一座墳,顧素衣只覺得他姐姐命苦,所托非人。
他想起就覺得難受。試問,一個立下終身誓言的丈夫,頭七還沒過,就在皇宮尋歡作樂,那沈琅華的笑日日夜夜如魔鬼般啃噬着顧素衣的心髒。
他恨,他怎麽能不恨?親姐姐親哥哥,母親,父親,有哪個是安安生生過了好日子才走的?
顧素衣曾說,現在的我沒被逼瘋,還願意做個好人,已經算是可以了,還要我放過那些人嗎?我還要怎麽樣?
他問過傅容雪這個問題,對方體諒他,也沒說什麽。
傅容雪告訴他,“他傷害你,你就要用傷害自己來懲罰自己嗎?他對你不親切,如果是我,我不會就此堕落再也不親切對別人了,我是我,我依舊可以選擇想做的事。”
可背叛就是一筆債。
顧素衣不想做聖母,別人怎麽對他,他怎麽對付回去。
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朝廷紛亂厮殺,做聖母靜修己身,怕是怎麽死的都不知道,總不能樣樣靠別人。
他願意依靠傅容雪,對方也可以依靠他,兩個人互相支撐着,很多時候,壞事也許也會變成好事。
顧素衣與傅舟會面,他知會了傅容雪。
傅容雪此刻有些擔憂,他道了句:“你錢沒給夠?”
顧素衣道:“總有人來。”
傅容雪問,“那是誰?”
顧素衣反笑:“明知故問啊你,傅舟怎麽會親自出馬呢。找人不止找一個。”
來者竟然是榮夫人。
先帝的嫡親妹妹,傅宣的親姑姑。
傅容雪笑了句:“嗯哼?”
顧素衣見他嘴角含笑,心情似乎是很高興的樣子。
他道:“我只是借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