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殺人兇手
殺人兇手
從淺草堂出來時,天開始亮起來了。
一縷晨光揮灑在道一身上,顯得格外刺眼。
他擡頭仰望天空,感覺臨安要變天了。
回到客房時,筱琳仍在床上呼呼大睡。他打開梳妝臺的櫃筒,從裏面取出紙筆墨和一個信封,然後在桌子上洋洋灑灑地寫了一頁紙,裝進信封裏。
他重新下了樓,走到大街對面的面檔處坐了下來。
“老板,一碗陽春面。”
“好勒,客官稍等。”
過了一會,店小二就端着一碗熱氣騰騰的陽春面走了過來。
“客官,你要的陽春面。”
這面不算多,但碗卻特別的大。
道一兩三下就把面吃完了。
“小二,多少錢?”
“兩文。”
“好的,給你,你不要中飽私囊哦。”
放下兩文錢後,道一便離開面檔,返回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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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小二擦了擦桌子,然後端着碗來到老板面前。老板接過碗,迅速的從碩大的碗底下抽出一封信。
只見信封上面寫着一個字:“昚”。
……
回到房間後,道一殘忍地把筱琳叫醒。
“收拾好東西,我在下面等你!”
“又要收拾!我們還回來麽?”
鑒于上次的“慘痛”經歷,筱琳此刻有點害怕。待會拿着一大堆東西,在大街上東奔西跑一整天,然後又回到這裏。
“不回來了,我們回家!”
……
這天說變就變。
大街上突然飄起了鵝毛大雪。
雪越下越大,很快,街道上便鋪了一層厚厚的積雪。
筱琳跟在道一身後,艱難地前進着。
“诶,大叔,我……能不能提個建議啊?要不,我們等雪停了再走?”
“不行!必須馬上走!來不及了!”
筱琳心裏嘀咕着,什麽來不及嘛,之前還是悠哉悠哉地,今天突然跟人家說來不及,來不及,那你昨天就該走啊!
“別自言自語了!趕快走!”
此時,大街上已無其他行人,只有他們倆在趕路。
很快,他們便來到了斷橋邊。
“大叔,還有多久啊?我快不行了。”
“堅持住!過了這條橋,往西再走一會便是逸香閣。”
筱琳半信半疑地繼續跟在道一身後,半步也不敢落下。
突然,前面的道一停了下來,筱琳一臉撞在了他的背上。
剛想臭罵幾句,卻發現不遠處的橋上正站着兩名女子。
其中一人身穿粉紅長裙,外披一件純白裘皮大衣。而另一人則一身墨綠長裙,外加一件棕色棉襖。二女背對着筱琳他們,因此并沒發現他倆。
大雪如鵝毛般無情地怕打在二人身上。
“妹妹,你害怕麽?”
“姐姐,我不怕。”
“你我皆苦命人,今生無緣再見,還望來生再續姊妹緣。”
“姐姐說得對,來生我們一定要再做一對好姊妹。姐姐,仲廉哥哥的後事辦妥了麽?”
“嗯,一切都辦妥了!此生再無牽挂。”
“想不到,你爹爹竟如此……”
“既已決定,妹妹不必再提。反倒是妹妹,實乃天意弄人。”
霎時間,青衣女子便嚎啕大哭,哭得撕心裂肺,哭得地動山搖。
粉紅女子雙手抱住她的肩膀,安慰道:
“妹妹不哭,此生無緣,還有來世。你兩來世一定可以修成正果。”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你要選擇在金榜題名之時舍我而去。表哥,你可知道,我一直在等你,你為什麽一聲不吭,就一個人上了路。你一個人走會很孤單的,你知不知道。” 如果說,此刻的粉紅女子是萬念俱灰,那青衣女子便是悲痛欲絕。
在一旁的筱琳越聽越不對勁,她已經猜出橋上二人是誰了。
她們正是西湖上遇見的兩姐妹。粉紅女子叫淑真,朱家大小姐,前兩天還被夫君家暴來着。而上次在山洞中,無意間聽到她與仲廉哥哥的談話,二人相約在上元節一同重游舊地。怎麽就……就仙游了?
青衣女子叫玉娘,一心等着表哥高中狀元歸來,金榜題名之日,便是二人共諧連理之時。如今,表哥卻突遭橫禍。
問世間,怎一個情字了得。
既入紅塵,莫忘此生。理應順心而為,奈何破不了那世俗枷鎖,郁郁終其一生。情到深處已忘情,寄望來世一場空。
錯過了,就是一世。真的會有來世麽?
失去了,才懂珍惜。真的可以重來麽?
正當筱琳陷入沉思之際,橋上二人已手挽手,雙雙躍入湖中。
南宋一代才女,就此玉殒香消。
……
“大叔,你趕快救她們。大叔!”
道一仿佛沒聽見,仍舊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很清楚,此生,他萬萬不可再插手任何事情,包括皇城之戰,更何況眼前之事。
此刻,他的心在滴血,盡管他早已習慣了這樣的生活。也許,是筱琳影響了他。
“你怎麽不去啊,你就這樣見死不救?你不去我去!”
說罷,筱琳不顧一切的沖向橋上。
後頸突然一痛,緊接着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覺。
……
迷迷糊糊之際,只見大路旁,兩個八九歲的小孩蹲在草叢邊。
“嗚嗚嗚……”
小女孩正哭得傷心,一旁的小男孩正努力地安慰着她。
“婉兒,別哭。”
哇!
小女孩哭得更傷心。
“都是我不好,把大黃給弄丢了。我連媽媽唯一留給我的大黃都……嗚嗚嗚!”
“不哭,婉兒,別哭。”
小男孩有點手足無措,他不知道怎麽安慰小女孩。
“熙哥哥,你說我是不是一個壞孩子?”
“誰說的,婉兒最乖,所有師兄弟,包括師父,都說你是最乖的。”
“嗚嗚嗚……連大黃都走了,剩下我一個人……我好怕!”
男孩蹲在女孩面前,雙手按着她的肩膀。
“婉兒,你看着我。你不是一個人,你還有我,這一輩,我都會保護你,我不會離開你的。”
女孩弱小的心靈上,埋下了一顆幸福的種子。
……
這一覺,筱琳睡得特別沉,她做了一個夢,一個很長的夢。夢中的小男孩和小女孩,似曾相識,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當她睜開眼睛時,發現已回到自己的房間。
“筱琳姐姐,你醒了。餓不餓啊,我這就給你拿吃的,你在這裏等着哦。”
俊兒看到她醒了,便嚷着要給她送飯。
“你師父呢?”
“不知道啊,可能閉關去了。”
筱琳揉了揉後頸,還是有點痛。這家夥下手也夠重的,簡直是想要人命。
回想起斷橋上發生的事情,筱琳心中頓時火冒三丈。
“也對,讓他面壁思過去!這殺人兇手,不要讓我見到他。”
俊兒一臉不解地看着她。
“師父人這麽好,不像是會殺人啊!即使殺人,一定是壞人。姐姐,師父殺誰了?”
“你自己問他!”
這一吼,直接把俊兒給鎮住了,他不敢再發問。
……
接下來幾天,筱琳再也沒見到過道一,他好像在故意躲避着她。
不見也罷,省得吵架,這殺人兇手,沒人性的家夥。
而最慘的人是俊兒,他夾在兩人中間,左右不是人。白天,他要照顧筱琳的起居飲食,而到了晚上,他又要跑去師父那兒練功。不管是筱琳姐姐還是師父,只要稍一說錯話,便會被他們倆罵得狗血淋頭,日子過得苦不堪言。
七天後,終于讓他盼來了好日子。
師父又接待了一位客人,連夜啓程前往後山去了。這次他走得特別急,并沒有跟筱琳道別。
……
筱琳待在房間裏,天天悶得慌。偶爾出去曬曬太陽,卻也害怕遇見道一。其實,連她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恨他,還是怕見到他。
這天,筱琳悶得實在不行了,看到俊兒前來送早飯,便忍不住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俊兒,你師父在哪面壁呢?”
俊兒沒想那麽多,直接說了出口:
“他前天就走了。”
“啊!走了?怎麽……”
“對啊,他去辦事了。”
筱琳真想敲死他,但看在他還是小孩子份上,饒他一命。
風和日麗,海水依舊如天空般蔚藍。
筱琳站在三生石上,極目遠眺。那是一片望不到盡頭的天際。
面對浩瀚煙波,總有種讓人說不出的舒坦。
回想起過去幾個月來的經歷,像是做了一場夢,但卻也那麽的真實。
也不知道,這夢能不能一直做下去。
她剛來到這裏的時候,經常跟師徒二人吵架。後來熟絡了,她又發覺師徒二人其實對她特別好,可稱得上是照顧有加。後來,由于自己任性,道一被迫要帶她去臨安。對于此事,大叔一直都沒責怪過她,反而處處為她着想,一次又一次地滿足自己那無理取鬧的願望。 其實,大叔是一個好人。至于後面,為什麽不去救那兩姊妹,也許他是有苦衷的。
……
海水無情地拍打着三生石。
三生三世,生生不息,世世傳頌。
……
這已是第十天,筱琳站在三生石上,對着大海發呆了。她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怎麽辦?無緣無故來到這個世界,然後遇上了道一,可接下來呢?繼續住在這裏,還是到外面去闖一闖?
她不清楚,自己到底屬不屬于這裏。也許連道一也不清楚吧!
一切等道一回來再說吧!
話說回來,道一這次出門已有十四天了,至今仍杳無音信。根據上次的經驗,到了第十三天道一還沒回來的話,俊兒就會急得團團轉,仿佛師父回不來一樣。但這次,俊兒卻十分安靜,這是為什麽呢?難道道一已經回來了?
想到這,筱琳從三生石上爬了下來,快步走回拜月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