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散夥
第20章 散夥
“不合适。”
清晨那麽靜,落針可聞。
程湛雅的話說出口,林焓冰幾不可聞地蹙起眉。
她的妻子跟她說,她們睡一張床不合适?
程湛雅拿起枕頭,“你睡吧。”
“我去客房。”
白皙的臉上格外冷淡,唇瓣緊抿,抱着枕頭從她身旁走過去。
她無法忍受程湛雅的冷漠。
林焓冰忍耐地閉眼,下巴輕輕擡起。心髒像空出一塊,刺痛她的神經。
“真的…非要離婚?”
林焓冰抓住她的手腕,壓抑着聲音道。
程湛雅偏過臉,正好看見林焓冰眸裏的悲涼,心狠狠一揪。
她沒應,态度很明顯。
離婚這個想法一旦有了,就沒有收回的餘地。
“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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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焓冰低聲說。
她不擅長哄人,程湛雅一再拒絕,她不知道該怎麽去靠近。
看着她痛苦堅持的模樣,她累,程湛雅也累。
程湛雅有些驚訝,偏頭去看她。
“我會簽字的。”
“如你所願。”林焓冰聲音清冷,說完就離開了。
天色越發亮堂,微風正好。
程湛雅站在那兒,忍了很久,終于哭了出來。
終于結束了嗎?
她垂下眸,大腦一遍又一遍地回蕩林焓冰那句話。
如你所願…
頓時,眼淚啪嗒啪嗒地掉。
戀愛五年。
結婚五年。
十年了,她們終于要分開了。
離婚時的豁然,此刻蕩然無存,只覺得胸口疼得快炸開。
她雙手捧在胸前,輕輕抽泣,渾身無力,緩緩地蹲下去,緊緊抱着自己。
這是她自己的選擇。
怨不得誰。
現在,如她所願了。
房間飄進一縷陽光,窗簾輕輕搖曳。
腿麻木了。
程湛雅站起來的時候,眼前一黑,一個踉跄,差些往前栽倒下去。
堪堪扶着最近的物體,僥幸免去一頓疼痛。
她閉着眼,好一會兒不敢動。
一夜未睡,此時卻沒有任何睡意。
她還抱着枕頭,直至睡過去。
程湛雅半夢半醒,只感覺眼睛一陣刺痛。
她翻身背對光線方向,緩了許久才再次睜開眼。
旁邊的位置一如既往的平整,沒有睡過人的痕跡,卻好像還殘留些許林焓冰的味道。
程湛雅從床上坐起,目光呆滞幾秒,下床去洗漱。
鏡子裏那個人雙眼浮腫,帶點紅,兩眼無光無神,臉色蒼白,長發淩亂,狼狽得像個瘋子。
她垂下眼。
要離婚的可是她,怎麽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程湛雅掬把水洗臉,冰涼的溫度讓她稍微清醒了些。她沒擦掉水痕,定定地看着水珠劃落,皮膚微微緊繃。
目光每落在一寸角落,都是她熟悉的,甚至,她還能想起,在那個角落她和林焓冰幹過什麽事。
這些都過去了。
只有記憶不時纏着她。
…
那天之後,程湛雅再沒見到過林焓冰。
她搬到範瑤白家來,那邊的東西越來越少,空曠得讓人心慌。
範瑤白抱着範啾啾倚在門邊,看程湛雅收拾布置客房。
“真離了?”範瑤白問
程湛雅有些無奈地看她一眼,“你已經問一百遍了。”
“你那麽喜歡她,真舍得拱手讓給別人?”
她是看着程湛雅和林焓冰如何一步一步走到現在的,說離就離,讓她覺得不太真實。
程湛雅挂着衣服的動作頓了頓,臉色微白,她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
林焓冰會愛上別人嗎?
會為那個人放下手中的工作嗎?
她低下頭,眼裏閃過一抹淡淡的憂傷。
“舍不得。”她很誠實。
“舍不得還離婚?”
範瑤白想不明白,“就算她性格冷冰冰的,但是好歹長得好看啊!就林焓冰那張臉,貼錢都想上。”
确實。
林焓冰那樣的,要什麽樣的沒有?
“你說得有道理。”
“趁還沒簽字,要不我現在去哄哄她,說我不想離婚了?”程湛雅看着她,一副深思熟慮的樣子。
範瑤白噤了聲,嗔她一眼。
程湛雅輕笑。
這幾天,她心情已經平複很多了。
箱子裏的衣服被晾起挂在有點小的衣櫃裏,程湛雅關上門,輕輕摟着範瑤白的手。
“謝謝你的收留。”
範瑤白開玩笑,“你得給房租啊,不然我們家啾啾吃什麽。”
程湛雅揉了揉範啾啾後腦的毛,笑道:“嗯,我會給啾啾買很多營養品的。”
她搬過來住兩天了,範啾啾跟她熟了一些,偶爾會撒嬌似的蹭她的褲腿,這會兒摸它,它還會喵一聲回應。
“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不知道。”
程湛雅有些迷茫。
她沒有接觸社會的經驗,所學的專業早就忘得一幹二淨,只靠一本連載到現在。
打算…确實還沒想好。
但她不想再一直窩在家裏了。
她的圈子越來越小,出點事根本應對不來。只是一想到社交,她就有點頭大。
“沒事兒,慢慢想。”範瑤白安慰道。
“謝謝你啊,白白。”
範瑤白啧一聲。
程湛雅笑。
上午的天陰沉沉的。
好像随時要來一場大雨,悶熱得很。
遠處的大樓蒙上一層灰白,起伏跌宕,有種海市蜃樓的錯覺。
要下大暴雨了。
她想。
程湛雅把陽臺的衣服往裏收,掩好門窗,坐在沙發上聽歌。
她把連載叫停了。
回歸日期未定。
現在她真的是徹徹底底的無業游民了。
範啾啾吃完它的肉腸,一躍跳到她腿邊,用頭蹭她的大腿,喵了一聲。
她盤着腿,把它抱到□□,輕輕給她順毛。
雨一直沒下。
程湛雅看眼時間,決定出去吃個飯,順便找個律師拟一份離婚協議。
離婚這件事,經過幾天的沉澱,她已經可以坦然。
外面有風,很輕,不能解熱。
再一次來到林焓冰公司,她直接被請上樓了。
李助理看見她的時候有些驚訝,随後驚喜地迎上前。
“夫人,你來了。”
好像看見救星似的,李文文眼淚盈眶。
可不就是救星嘛。
李文文腹緋。
上司這幾天跟受刺激似的,不眠不休工作就算了,臉色還黑得吓人,一點事不行就揪着重做,吓得公司上下大氣不敢出。
進公司這麽久,李文文還從來沒見過林焓冰這麽吓人。
她和林焓冰離婚的事情還沒別人知道,李文文叫得很順口。
以前沒覺得什麽。
現在一聽,返回舊社會似的。
有點刺耳。
程湛雅點頭,“我找焓冰。”
“林總最近心情不怎麽好,您開導一下呗。”李文文把人領到辦公室門前,一邊卑微道。
程湛雅沒說話。
只怕今天的事只會讓她更不高興。
李文文敲了下門。
得到裏面的回應後,她推開門,向程湛雅做出請的姿勢。
這不是程湛雅第一次來林焓冰辦公室。
剛接手公司的時候,她給妻子送花來過一次。
如記憶中的簡潔,沒有多餘的擺設。
林焓冰埋頭工作,似乎擡頭看她一眼的時間也沒有。
程湛雅也不急,四處張望。
辦公桌後方是一面書架,上面的書沒一個字讓她産生興趣,右方靠落地窗的地方,有一扇深色的門,那是林焓冰的休息室。
每次她不回家,就在裏面休息。
程湛雅輕蹙起眉,有些心煩意亂。
她走到辦公桌前站定,從包裏拿出拟好的離婚協議書,輕輕推至她眼前。
林焓冰簽名的動作停下,緊緊按着筆杆,指尖泛白。
她輕飄飄地掃了一眼。
忍耐片刻,她終于擡眸,看着她,“財産分割,你什麽都不要?”
程湛雅搖頭。
她要來沒什麽用,“我已經搬出去了,你簽字就行。”
“家裏…我們各自做工作吧。”
林焓冰緊緊盯着她看。
她才發現,她并不了解程湛雅。
溫婉又勾人的妻子變起臉來,比她都狠。
她翻着那幾張紙,很薄,輕飄飄的沒什麽重量,卻承載着她們五年的婚姻,一旦簽下名字,她們就結束了。
“簽吧。”
程湛雅怕自己心軟,催促道。
這麽迫不及待?
林焓冰臉色白了下,深吸口氣,最後落筆,行雲流水地簽下自己的名字。
程湛雅接過,“你要是沒空,我自己去交就行了。”
“你還真是體貼。”林焓冰輕笑。
冰冷冷的。
程湛雅從來沒見過林焓冰這樣的表情,冰冷得刺人。
她心髒擰緊,“焓冰…”
“我會跟你一起去領離婚證,在這之前,要吃頓飯嗎?”
“散夥飯。”
程湛雅:“……”
林焓冰像變了個人,程湛雅無從适應。
尴尬的氣氛在她們之間蔓延。
她應一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