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重生
第38章 重生
程湛雅休息一周。
睡了吃, 吃了睡,似乎圓潤了一些。
臉色有了些許血色。
範啾啾被允許自由活動了,不過僅限範瑤白在家的時候。
被關了一段時間, 精神似乎有點萎靡。
程湛雅蹲下去, 順了順它的毛,“委屈你啦。”
“喵~”
像是聽懂了, 範啾啾的頭頂了頂程湛雅的手心, 毛被順得舒服,眯起眼。
程湛雅打開冰箱,裏面滿滿當當,全是範瑤白購置的牛奶和水果。
這幹媽當得面面俱到。
程湛雅失笑, 随手拿了個水蜜桃,一邊吃, 一邊去了書房。
離了婚, 工作剛有起色就發現懷孕,一切都太突然,幸好得到陸聽的理解,每周雙更的漫畫改成了每周一更,壓力稍稍沒那麽大。
她想着,同時打開了電腦。
打開軟件, 程湛雅大腦一片空白, 久久下不了筆。
這幾天過得未免太輕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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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湛雅舔唇,果核被她扔在旁邊的垃圾桶,看着屏幕許久,最終決定再看一眼原著小說, 重新模拟畫面。
反複閱讀那章節內容, 程湛雅有點乏, 亦或是燥,倏地很想吐。
而她也确實吐了。
全是酸水。
混合着她剛吃下去,還沒有消化的水蜜桃。
胃好像被灼燒一般,難受得她直皺眉。
“你怎麽吐成這樣?”
“還好吧?!”
範瑤白休息,特意外出買菜,給家裏孕婦做飯,剛入門就聽見算得上撕心裂肺的嘔吐聲。
她放下手中的東西,走進廁所。
看着程湛雅半跪趴在馬桶上,整個人虛弱得風吹就倒的程度。
雖說這是懷孕的正常反應,可這也太嚴重一點了。
“要不要陪你去醫院看看?”
程湛雅擡起手,虛弱無力地晃了晃。
她這種情況,去醫院沒有用。
酸氣接踵而來,她又吐了些酸水,總算止住了強烈的嘔吐感。
範瑤白臉色複雜,給她順背。
“好點沒有?”
程湛雅點頭,一張慘白的臉擠出自認為良好的笑,“沒事。”
等恢複一些力氣,程湛雅扶着牆站起來,掬水洗臉,擡頭看鏡子裏的自己。
頭發很亂,長長的披着。
臉色很慘白。
狼狽得跟鬼似的。
書房的電腦亮着,範瑤白問她,“你今天畫畫了?”
程湛雅點頭,“拖很久了。”
“你這狀态怎麽畫。”
“你不是批了一個月假嗎?”
程湛雅嘆口氣,“我想存點稿子,為後期打起基礎,萬一哪天有突發情況,我也能準時交稿。”
“呸呸呸。”
範瑤白急眼吼道:“你就不能盼自己好點啊?不會有什麽突發情況。”
程湛雅覺得耳膜生疼,思維滞停幾秒,“我的意思是……”
突然沒靈感。
她要去孕檢,生産之類的突發情況。
看着好友憤怒的臉,程湛雅一時說不出話來。
她倏地慶幸,有這樣的朋友。
“我錯了。”
範瑤白輕哼。
“白白~”
“回房間躺着,我去做飯。”
範瑤白向來嘴硬心軟,一邊兇完,一邊細聲細氣地問:“餓不餓,今天吃鮮蝦豆腐湯怎麽樣?”
“好。”程湛雅笑。
“白白,你真好。”
範瑤白瞅她一眼,默默忙活。
程湛雅把電腦關了,以今天的狀态,很難再畫出令人滿意的作品。
範啾啾從她腳邊走過去,慢悠悠的,尾巴微信卷起。
它徑直地走進廚房,在它主人腳邊蹭了蹭,然後蹲坐起,仰頭喵了一聲。
“乖乖,一會給你小魚幹。”
範瑤白動作沒停,甚至沒有回頭。
像是聽懂一般,範啾啾喵一聲退出廚房,跳到沙發上,懶洋洋地窩在那裏。
畫面安靜,又溫馨。
程湛雅想去幫忙,但她知道範瑤白很大可能會把她趕出來,于是她還是回了房間。
早上沒拉開窗簾,門關上後顯得有些暗。
嘩啦一聲。
很輕。
程湛雅拉開窗簾,中午的陽光有點刺眼,她用手擋了擋,半晌才适應光線。
窗戶打開,空氣絲絲縷縷溢進來。
帶着屬于午後的熱氣。
有了光線,掉在地上的深色發絲和淺色的地板就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不多,有幾根。
但她頭發長,幾根堆積在一起就顯得多。
沒懷孕的時候,程湛雅也會掉頭發,偶爾畫稿時沒靈感時掉得更兇。
更深刻的一次,是林焓冰出差不在家,她失眠了,許久沒睡着後起來畫畫,卻因為大腦卡劇情而崩潰大哭。
她到現在沒想明白,是孤單,還是因為真的劇情梳理不過來。
深夜裏的情緒總是容易胡思亂想,她瘋狂地想念林焓冰,一度懷疑妻子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沒日沒夜地出差,其實是去了另一個人身邊。
那天晚上,她整夜整夜沒睡。
睡醒後奇跡般恢複了。
也是從那時候,她接受了林焓冰出差的常态。
再後來,她習慣了。
程湛雅摸了摸柔順的發尾,她的頭發好像許久沒有修理了。
該修一修了。
她想。
清理了地下的頭發,程湛雅把桌面收拾了一下。
她的東西不算多,離開林焓冰家時她就帶了電腦,還有幾套常穿的衣服,護膚品也因為懷孕被她淘汰了。
房間不大,但溫馨。
偶爾聽見貓叫,與好友的聲音,并不會覺得空蕩蕩,極具安全感。
人都一樣,享受過溫暖就再忍受不了寂寥。
她的原意是暫住,因為不想破壞範瑤白的獨居,搬家的想法一直有。
範瑤白反對了。
原因是她懷孕了,不适合一個人住。
程湛雅思前想後,覺得範瑤白說得沒錯,她打算把孩子生下來再考慮找房子搬。
她感激範瑤白的照顧。
并且放在心上,牢牢記得。
“雅兒。”
不多時,客廳傳來範瑤白的聲音,“出來吃飯。”
程湛雅回神,應了一聲。
拉開門,鼻間便聞到令人垂涎的飯香,程湛雅适時地咕嚕一聲。
剛才吐了一頓,她确實餓了。
範啾啾雙腳扒拉着餐桌,靈動的雙眼掩飾不住饞色,顯然它也想吃。
程湛雅好笑,沒忍住把它抱到懷裏,沒等她上手撸毛,範瑤白端菜出來,說:“你別抱她了,去洗手。”
“好。”
“喵~”
範啾啾滿眼都是桌上的菜,似乎對程湛雅的行也感到不滿,聲音比平時還尖一些。
兩人對視一眼,都笑了。
小吃貨。
範瑤白抱起範啾啾,給它順毛,同時把小魚幹放進它的碗裏。
“多給它點。”程湛雅說。
“不管它。”範瑤白去洗了手,:“快吃。”
“別把我幹女兒餓着了。”
“知道了。”
程湛雅笑了,接過範瑤白盛起的蝦湯。
蝦被處理得非常細致,蝦頭和蝦殼爆炒出蝦油,再加白開水煮至沸騰,最後放入豆腐和蝦仁,所有腥味被去除,只保留原有的鮮甜。
她孕初期反應很大,味道重點就反胃。
範瑤白看在眼裏急在心裏,常常得閑會變着法子把菜味兒壓到最輕。
程湛雅喝了一口,對範瑤白豎起大拇指,“白白,你可以去開個私房菜了。”
範瑤白嗔她一眼,“你投資呀?”
“如果你有興趣的話。”
“算了。”範瑤白說:“沒那個精力。”
偶爾動動手,她很樂意,沒想過用廚藝賺錢。
太累。
程湛雅笑,沒多說什麽,只是慢悠悠地吃飯。
“下午有事嗎?”程湛雅問。
“沒什麽事。”範瑤白問:“怎麽了?”
“我想去剪頭發。”
“幹嘛突然要剪頭發?”範瑤白有些詫異。
“掉頭發。”
範瑤白默然,目光落在程湛雅胸前的一縷頭發,被餐桌遮住了發尾。
太長了。
确實容易掉頭發。
“那就剪呗,我陪你去。”
小區附近的發廊不大,五髒俱全,是一對年輕夫妻經營着,老板在替別的客人剪頭發。
聽說程湛雅要剪頭發,讓妻子先幫她洗頭。
妻子是個話唠,閑聊間程湛雅得知小夫妻是高中同學,因為早戀被父母反對,叛逆心起便雙雙辍學了。
26歲的年紀,小孩兒已經8歲了。
小夫妻辍學在外面學到了剪頭發的本領,為了過得更好,便出來自立門戶了。
洗完頭發後沒有立即吹幹,等了一會兒,上位客人剪完,老板上前問她打算怎麽剪。
“剪短一些。”程湛雅說。
老板撩起她的頭發,摸了摸,再次跟她确認長度。
看着鏡中的自己,程湛雅沉默半晌,手指比了比耳下的位置。
她沒嘗試過短發,倏地想試一試。
忘了從哪裏聽來的,剪頭發大有從頭再來的意思。
她想告別過去,大膽地期盼明天。
“到這裏。”
老板看向程湛雅比的位置,怔了好幾秒。
他剪頭發有些年頭了,很少女孩子會剪得這麽極致,不留餘地。
程湛雅長發及腰,發質很好,肯定十分用心保養過。一口氣剪短,外人看着都會心疼,當事人怎麽舍得。
“你的發質很好,留了很多年了吧?真的要剪這麽短嗎?”老板三分勸說,七分惋惜,“真的不再想想?剪了可回不了頭了。”
為什麽回頭?
程湛雅問自己,很快她就平靜地點頭,“我很确定。”
範瑤白安安靜靜地聽着,什麽也沒說。
她了解程湛雅的性子,除了支持,她說不上別的話。
“那我剪了。”
“嗯,麻煩你。”
剪刀抵在頸側的頭發上,頭發斷開時,咔嚓咔嚓的聲音十分清晰地侵入她的耳窩。
老板給她一刀切了。
半米長的頭發攥在老板手上,柔順透着光澤。
她剪掉留了五年的長發!
剪掉了五年的酸楚,更剪掉了五年的感情……
看着鏡子裏陌生的自己,程湛雅眼眶瞬間紅了,淚水奪眶而出。
程湛雅一哭,店裏幾個人都慌了。
“是不是太短了?”
老板嘆一聲,“我還沒開始修呢,一會兒修完會更短的。”
“所以我剛剛才再三跟你确認,剪了就真的沒機會後悔了。不過頭發可以再長,別傷心了。”
程湛雅搖搖頭,“沒事,你修吧。”
她哭,不是因為剪太短。
而是那五年的青春,和日日夜夜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