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二天,章決的父母陪他們一起到了機場。下車後,在航站樓下,父親和陳泊橋握了手,帶着母親回去了。

飛機降落前,陳泊橋和在機場等候的助理通了一次話,航站樓的情況似乎不大好,機場的vip汽車通道出口附近有很多媒體和記者駐守,出機場時恐怕會遇堵。

章決看着陳泊橋通電話下指令,還沒有什麽實感,等下了飛機,坐上轎車往外開的時候,才知曉亞聯盟的媒體有多熱愛陳泊橋。

長槍大炮圍着轎車的單面玻璃,企圖通過捕捉到車內兩人姿勢,窺得一絲陳泊橋和他未婚夫的關系。

但開出了通道口,進入亞聯盟首都機場外的高架橋後,道路便順暢了很多。

亞聯盟首都的緯度低,氣溫比新獨立國還高一些,但這天沒有太陽,是陰天。

從機場到陳泊橋的家裏,轎車行駛了兩個小時,駛入一座很大的莊園。

“我父親以前住的,”陳泊橋對章決說,“我服役的時候不太回家,也沒有自己的住處。繼母早前搬走了,我最近就住在這裏,你要是覺得太大,可以換個地方。”

章決說覺得很好,陳泊橋便笑笑,說自己不喜歡家裏人太多,所以調走了一些住家傭人,讓章決在家迷路的時候記得打他電話。

章決一開始不以為然。

他到了房裏,洗漱後睡了一個倒時差的覺,而陳泊橋有必須要去參加的會談,不在家。睡醒起來後,章決走出去,被牆壁上挂着的畫吸引了,走了一會兒,還真的迷路了,繞了半天沒碰到人,只能硬着頭皮給陳泊橋打電話。

陳泊橋接到電話,笑了章決半天,說派人去找他。

章決挂下電話沒多久,來了陌生號碼,是房子裏的管家,問清了章決的位置,往章決這裏趕。章決站在牆邊看着管家匆匆忙忙走過來,忽而疑惑,陳泊橋為什麽不能早點把管家號碼給自己。

沒過多久,陳泊橋也回來了,晚上吃了飯,他好好地帶章決認了一次路,才又帶回了房裏。

章決的身體穩定後,婚期也定了,定在四月底。

他和陳泊橋一起拟定了婚禮賓客名單,又加上了父母給他發過來的需要邀請的貴賓,花了一個下午手寫了請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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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泊橋的助理把請柬拿去寄送,陳泊橋看了看表,問章決願不願意出去逛逛。

章決說好,陳泊橋便帶他去車庫,選了一臺陳兆言收藏的敞篷古董車。

古董車是灰藍色的,漆上得很亮,發動機的聲音柔和,從陳泊橋家開出去,經過起伏的草坪和早春的野花,順暢地開上主路。

傍晚六點,天空是粉紫色的,他們沿着一堵高牆,迅速穿過樹影,穿過落日的餘光,很淡的新月隐在雲裏,車裏的電臺一開始放歌,後來播放整點娛樂新聞。

聲音甜美的電臺主播說:“今天的主題呢,大家都會很感興趣。自兆華能源公布陳大校不日将完婚的消息,我們都在猜想,陳大校未來的伴侶會是什麽樣的人。現在就讓節目為您獨家起底,新獨立國外交大臣的獨子——”

對于該節目的獨家起底,章決其實有點興趣,但還沒聽到自己的名字,陳泊橋直接擡起手,把音響從電臺切到CD。

播放儀中并沒有CD,因此車裏變得很靜。

陳泊橋一言不發,章決覺得有點好笑,看着手把方向盤,仿佛十分自在的陳泊橋,問:“你不喜歡聽新聞嗎?”

陳泊橋飛快地瞥他一眼,說:“太吵了。”

他們繼續向前開,飛速地經過寬闊的跨海大橋,海面的光在大橋懸索的陰影中和鐵隔欄的縫隙中搖曳閃爍。

陳泊橋在某個老街區路口停了下來,指了指街角的古董雜貨店,說:“替我去買張唱片。”

章決老老實實下車,走進店裏。

古董雜貨店有一小面牆的舊唱片,章決見到一些在他的學生時代曾很流行的歌手,挑挑選選,拿了數張。

準備買單時,他的手機突然震起來,是來自Harrison的電話。

章決把唱片放在古董店的木質矮櫃上,接起電話。

“收到請柬的寄送提示了,”Harrison說,“恭喜。”

“謝謝。”

黃昏将近,古董店終于舍得将燈打開,不過亮的也只是幾個搖搖晃晃地從二樓挂下來的燈泡,發出一些微光。

“昨天被你塞過錢的那個小演員還跟我問起你,”Harrison随意地和章決胡扯,“我看是想你了,很久沒碰到你這麽闊綽的客人。”

章決看着唱片架子,又挑了一張,拿在手裏,反問Harrison“那怎麽辦”,又開玩笑:“不然把他卡號給我。”

Harrison笑了一會兒,說章決:“你今天心情這麽好。”

他們口頭約定找時間一塊兒爬山,挂了電話。

章決買完單,提着一紙袋的舊唱片走出去,發現敞篷車裏沒有人。

街道上有不多的行人往來,街邊沒有很多商店,再遠些的轉角有家大型寵物醫院,店招是卡通的花體字,霓虹燈在上面繞了幾圈,有一搭沒一搭地閃。

章決仰着頭看了幾秒,身後有人叫他:“章決。”

他轉回身看,陳泊橋手裏托着一只油光水滑的泰獨立國田園花貓。

“來,跟主人打個招呼。”陳泊橋的手晃了晃,安琪配合地“喵”了一聲。

他把貓遞給章決,章決有點不知從何下手地接過來。

安琪胖了不少,沉甸甸的一坨,毛很柔軟,毛下透着小動物的體溫,像捧滑溜溜的熱沙,一不留神就往下墜。

陳泊橋看他抱不好,替他托了一下,笑他:“章決同學,連自己的貓都不會抱。”

陳泊橋本人和他的敞篷車都極其顯眼,過路的人有人認出了他,放緩了腳步回頭看。

但陳泊橋沒有去管,他把貓放到車子副駕,搭着車窗的邊沿,把章決環在身前,低下頭,拿出一個絲絨盒子,展開是一枚鉑金環戒。

“貓幫你運回來了,”陳泊橋看着章決的眼睛,連章決這麽遲鈍的人,也可以看出陳泊橋的不自然和不沉着,“嫁給我好嗎?”

章決餘光看見有人拿出手機拍照,而陳泊橋沒有等章決回答,就替章決戴上了戒指。

在日落時分,高懸的路燈亮起,狹窄的街道很長。

他們開往無邊無際的公路,那臺迎着落日閃光的轎車,像一條劃開羅什公學夏季校區的海峽之間的碧浪的賽艇。

陳泊橋搭在檔位杆上的手擡起來,向章決攤開,他的手很大,手指上有繭。

“今天不想握嗎。”他問章決。

章決笑了一下,伸手搭在陳泊橋掌心。

這晚章決重新認識了一次亞聯盟的首都,熟悉了地圖上不會标注的地方,有陳泊橋的記憶将沒有陳泊橋的記憶覆蓋下去。

在羅什的草坪邊暗自尋覓陳泊橋的章決,拿着就診卡站在醫院前廳的章決,在長明燈池邊寫下陳泊橋名字的章決也被好好儲存起來了。

放進一個很好、很美的,能融化痛楚的房間。

他們停在兆華大廈的樓下,登上頂樓的餐廳,蜜月的計劃也很簡單,回一趟歐洲看看母校。

就像陳泊橋答應過的那樣,他挑就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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