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往事3
第82章 往事3
秦岺在回答朋友那兩個字的時候感覺格外陌生, 心被狠紮了一下。
她很少再去細想過她們二人。
這也是自
她們分手之後,第一次有人提及她們的關系。
秦岺跟她沒有關系。
身後那個男人,才跟白猶有關系。
他才是白猶的家屬。
秦岺緊了緊牙關, 側頭沖着周志帆, “愣着做什麽?簽字。”
“好,好。”周志帆二話不說地從地上爬起來, 簽完字遞還給醫生, “好了醫生。”
醫生拿到簽字表後返回去, 外面又重新剩下她們三人。
秦岺經過剛才腦海一震, 起伏的情緒收起,随即低落下來。坐落在椅子。
外面一陣沉寂, 沒有誰主動說話。
随着長時間的杳無音信, 那股未知的恐懼不安感愈發的強烈。
秦岺微微曲着身體,手蓋住半邊臉,雙目通紅, 從未感到這麽害怕過。
陸鳴扶住她的肩膀, “你別擔心, 肯定會沒事的。”
肯定會沒事的, 沒事的。秦岺慢慢在心裏說道,吸了吸鼻間,啞聲說道, “老陸,你先回去吧。”
“回去看着公司,看看歡歡。”
陸鳴關切地看着她, “真的沒事嗎?”
“沒事。”秦岺搖搖頭。
得到她的回應, 陸鳴也沒再多說,看了一眼仍跪着的周志帆, 先一步離開。
窗外的夜色漸漸暗下。時間已經過去許久。
秦岺微垂着頭,烏發盤在腦後,鬓邊的幾根發絲垂落而下,顯得有些狼狽。
一陣電話鈴聲響起,打破寂靜。
周志帆接過手機電話,那邊的人正在快速地跟他講述事情,細語從通話間漏出傳入耳朵。
周志帆瞳孔一震,“場地怎麽了?”
“為什麽會出現纰漏,這點不是早就安排好了嗎?”
“一群廢物,這點事都做不好。”
“行,行,我馬上過去。”
得知賭場出了事情,需要他回去,急切的電話剛挂斷,周志帆就用為難的眼光看秦岺,“秦岺,我這邊......”
秦岺已經猜到他要做什麽,聲音嘶啞。
“滾。”
周志帆不穩地爬起來,“對不起,對不起,我馬上去處理好回來。”
他看了一眼門,便匆匆地離開此處。
最後産房外只剩下了秦岺一人。
她雙手交合,彎腰抵放在額頭,默默祈禱一晚。
“......”
直至清晨,第一縷陽光透過窗外照進來,産房裏面也有了動靜。
醫生從裏面走出來:
“母女平安。”
等待一晚為的就是這一句話,秦岺喜極而泣,“好,好......”
“辛苦醫生。”
懸着一晚的心終于落下。
白猶被推出來時,已經暈了過去。秦岺看見她蒼白虛弱的面龐,含了一晚的淚水洩堤而出,掩面無聲哭泣。
秦岺從未見過白猶這副樣子。
一旦想到她就這樣在産房內苦苦支撐一夜,獨自忍受痛苦,秦岺就心如刀絞,宛如針紮。
“小岺。”
白猶感受到一縷白光喚醒了她,打開雙眸,映入得是秦岺滿是淚痕的面龐,輕聲喚出。
“我在。”秦岺努力讓自己的聲線如同平常,“辛苦了。”
白猶勾勾唇角,對她緩緩露出一個溫和的笑,便又重新陷入沉睡。
轉而她被推去病房內休息。秦岺一直在旁陪着她,幫忙看着孩子。
中途周志帆已經解決完麻煩回來了,但秦岺沒有讓他進來,而是讓他在産房外繼續跪着。
等到白猶蘇醒,秦岺已經恢複好了情緒,守在她的床邊。
一見到她睜開眼,秦岺立馬湊近去看她。
“嗯......”嘗試挪動一絲,白猶便閉起眸,蹙着眉悶哼起來。
秦岺眼裏有着掩不住的心疼。
她沒有問白猶疼不疼,因為她知道肯定疼。生産的苦楚她也遭受過,而白猶比她經受的更多,更多。
白猶最先注意到秦岺的神情,溫溫道,“沒事的,”
秦岺努力壓下所有情緒,“嗯。”
“唔......”白猶看見她微褪的淚痕,擡手撫過她的臉頰,“小岺哭了...”
她與她對視着,看着眸中倒映的自己。
她們看向彼此的眼中,好似含着無法用言語述諸于口的情緒。
有苦,有心酸,也有遺憾。
“看看孩子吧。”秦岺抹去滴落的一顆眼淚,轉移話題,抱來熟睡的嬰兒給她看,“如你所願,是女寶寶。”
“真好,是女孩...”白猶輕輕地彎起唇角笑了。
秦岺帶着祝福道,“她以後一定會像你,性格随你一樣,溫柔且堅定。”
白猶:“但願。”
秦岺問她,“想好名字了嗎?”
“叫矜矜。”白猶的聲音柔和清淺,“君子矜而不争。不求大富且貴,只願她以後能平穩安樂一世。”
秦岺點頭,“會的。”
“她會和你一起平安一世。”
“......”
将嬰兒放回床中,秦岺在查看白猶的身體,一來二去聊完兩句,盡管很不情願提到他,秦岺還是問道,“接下來,你打算怎麽辦。”
做出那樣的事。
白猶默了默,“他來了嗎?”
“我讓他在外面跪着。”秦岺沒看她的眼睛,“這些都是他害的,他該賠罪。”
白猶看向嬰兒床的方向,“讓他進來吧。”
“他終歸還是孩子的父親。”
秦岺瞳孔微震,看出來她是要原諒的意思,捏緊了緊手指,“真的就要這樣原諒他嗎?”
“孩子剛出生,不能沒有父親。讓他跟我發誓,會改就好。”白猶聲音疲累,“小岺,我想再給他一次機會。”
“......好。”
秦岺別開眼去,出門喊了周志帆進來。
片刻,周志帆一進來就跪在白猶的床邊,開始一個勁的道歉認錯,說會把所有産業收回來,不會再碰。
說的所有話一句比一句誠懇,充滿了痛改前非的忏悔。
白猶平躺着,将頭偏到一邊,閉着眼睛,沒有回應,周志帆就開始磕腦袋發誓。
“是我對不起你們,以後我一定好好對你和孩子。不再碰那些東西。”
“我發誓,我以後不會再碰了。”
秦岺站在一邊冷冷地看着他磕頭。
最終白猶松了口。
在白猶的要求下,周志帆比起三根手指,對天發誓,這生都不再碰這三樣。
“還有一點。”待他說完,白猶緩緩道,“女兒随我姓。”
周志帆沒有疑問地答應下來,“沒問題,你說什麽就是什麽,我都答應你。”
一切都交代完,白猶乏力地閉上眼睛。
“我累了,你回去吧。”
周志帆見她為了孩子的份上既往不咎,神色輕松下來,聽她的話出去。
秦岺一直看着他走出去,直至他完全消失在視線,才背過身,靜道了一句,“本性難移。”
那個男人的眼底藏着的東西,沒有變。
白猶又何嘗不知。
但是幼時的每個瞬間閃過眼前,白猶又為此猶豫。
“我擁有一個支離破碎的家庭,所以我不想我的孩子也是。”▽
“希望我的選擇,不會讓将來的我後悔。”
秦岺知道。
為什麽白猶一直想要一個小孩,是因為她自己幼時父母離異,沒有得到應有的母愛與父愛。之後的她,想要把所有的愛傾注于自己的孩子身上,想養出一個充滿幸福的孩子。
正因為她清楚白猶,所以白猶做出的選擇,她都沒有勸阻與幹涉。
“我尊重你的選擇。”秦岺垂着眸說道,後續的聲音放弱,“我會永遠在你身後。”
白猶淡淡地笑了。
“謝謝小岺。”
“......”
時間過去許久。
經歷上回,周志帆緊接着把所有産業清洗得一幹二淨,金盆洗手,沒再沾染。
後續找護工前來照顧白猶,再請月嫂帶孩子。他對她的态度又回歸到剛結婚那會兒,雙方隔有距離感,互相尊重對方。
有着一段時間,公司平緩運行,日子異常安穩。
她們的孩子也在平穩的日子裏漸漸長大。
白猶對白矜幾乎傾注了所有的愛,從襁褓到走路,無時不刻不陪着白矜長大。而白矜也自小就依賴着她,無論在哪,都會想着貼着白猶。
但到了白矜開始學說話那年,白猶的外婆重病無人照顧。
白猶從小跟着外婆長大,養育之恩負在肩頭,所以在外婆癱榻上起不來身時,她便有很長一段時間住在了老家。
而那段時間,都是周志帆在帶着白矜。
僅僅是幾個月後,白猶再回來,發現白矜越發的厭惡周志帆了。
從小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麽,白矜就異常疏遠這個父親,起先還好,現在見到他就皺起眉。
白猶不知道周志帆究竟做了些什麽,但聽白矜說,酒味,煙味,很難聞。
她便猜到了,是周志帆這兩月根本沒有好好帶孩子。
白猶已經好幾次好聲好氣地跟他提過,“吸煙出去吸,喝酒出去喝,家裏有孩子。”
“我這不是太累了嗎?緩解壓力。再說抽根煙怎麽了,小孩兒免疫力強,你操心什麽。”
“周志帆,你聽聽你說的是什麽話?”
僅僅是維持平和的關系三年,周志帆又回到了之前的樣子,覺得他自己為獨大,所有的一切都該為他讓路。
之後的她們頻繁吵架,而白矜也經常看見。
盡管白猶已經盡力支開白矜。
白矜還是能看見,自己的母親在無人的角落偷偷抹去眼淚。
—
有一回,五歲的白矜走去廚房。
拿起放置在桌面的一把水果刀,細細端詳。
把這個紮下去,就會看見紅色的血。
如果一個人流很多很多血,是不是就會死,會消失?
那爸爸會消失嗎?
白矜在心裏想道。柔軟的指腹擦過鋒利刀刃,還在思考時,身後的門推拉開。
白猶站在門口,微微歪頭。
無論現實發生什麽,她面對白矜時,臉上永遠只有溫柔。
“寶寶,你在做什麽?”
白矜轉過身來,将刀藏在身後,擡眼看她,“媽媽。”
白猶注意到了她身後的東西,沒有多說與訓斥,而是過來輕輕抱住她,撫過她
的發絲,在耳邊輕哄,“寶寶給媽媽好不好?這個很尖,會弄傷自己的。”
母親的話像是有魔力,白矜緩緩交出了手上的東西。
白猶把刀放在一邊,沒有責罵她,而是繼續安撫,“是不開心了嗎?如果有什麽事,跟媽媽講講好不好?”
可是,如果爸爸消失了,媽媽會傷心的吧。
白矜眼眸暗了暗,沒有說出原因,而是說,“媽媽會一直陪着我嗎?”
“會的。”白猶邊揉着她的腦袋邊回答,“媽媽會永遠陪在寶寶身邊,也會永遠愛寶寶。”
白矜點點頭,完全陷于她溫暖的懷裏,“矜矜喜歡媽媽。”
母親的懷抱是最親昵的溫柔鄉,母親的音色也是最好的安眠曲。
每當白矜心中有陰暗時,都是母親在化作微風,吹散陰冷。
白猶撫摸着她的腦袋,動作輕柔,宛如冬日暖陽下溫情泛泛的恒溫泉水。
“乖矜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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