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車內，穆瑜垂着眼，按下車窗，冷風灌進車內陸克雅罵着罵着沒了聲音，緊緊跟着前方的車。
“那個，小瑜，你別太難受了啊。”
陸克雅自然看見穆榆委屈之下，紅了的眼睛，一想到穆榆因為裴寶辭這模樣，剛壓下的火氣又噌的上漲。
她倆跟到半路，穆瑜陡地出聲，“回去吧。”
“什麽？”
陸克雅扭頭看穆瑜，“回去？”
“嗯。”
“……”
行吧。
陸克雅沒多問，掉頭駛回學校。
.許藍把車開到海邊，定了個餐廳的位置。
店內裝修簡約大氣，或許到了傍晚，人有點多，海邊有篝火，一群和裴寶辭年齡相仿的人在歡呼玩樂。
許藍點了一頓海鮮大餐，将菜單遞給裴寶辭，裴寶辭沒搭理她，兩道眉蹙着，俨然一副多一分鐘都不想待着的既視感。
許藍望着她，七月份奔現，現在都十一月份了，一晃四個月過去，那天天叫她姐姐，乖巧又黏人的小孩兒變得像刺蝟一樣，全然是因為自己自作自受。
許藍打開公事包，将江早早的檢查報告遞過去，“她檢查沒什麽大問題，窦心率不齊，這是大多數年輕人都會犯的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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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寶辭拿過報告單，仔仔細細看了眼醫生給的診斷結果，有胸痛，胸悶要注意，去醫院檢查。
裴寶辭擰緊眉擡頭問許藍，“可早早那次國慶，犯了兩次胸悶和胸痛，這檢查怎麽回事，我看不懂。”
“這就要看你們這些年輕人的作息時間咯，例如天天熬夜啊，心情情緒啊，或者劇烈運動，都會影響到的呀。”
許藍說，“或者，如果她再不舒服，就當天來檢查。”
裴寶辭抿唇不滿，沒事固然是好事，但這跟沒檢查沒什麽兩樣，還又要等早早身體不舒服，再去檢查，到時候又得重新付檢查費。
“妹妹，複診不要錢的。”
裴寶辭擡頭，有些詫異，差點
以為她把她心聲說出來。
“你們啊，太年輕，藏不住事，我見過那麽多病人。”
許藍往高腳杯裏倒入紅酒，輕輕搖晃，眼眸垂往酒杯，“自然知道你們想的是什麽。”
江早早的事落定，裴寶辭松了口氣，起身打算走人，她沒心情和許藍羅嗦，和她多待兩秒都嫌惡心。
“寶辭，我離婚了。”
許藍喊她。
裴寶辭愣了愣，回過頭看她，似是在思考她對她說這話的意思。
許藍緊盯裴寶辭的眼睛，很遺憾，沒看出有什麽喜悅，或者憤怒，只有那唇角微揚，一臉譏諷。
許藍喝了一口酒，心中失落，畢竟曾被那雙充滿愛意的杏眼注視過，一時間還不太适應。
“這裏是五萬。”
許藍輕嘆，“騙你這事是我不對，這是我給你的補償，收下吧。”
裴寶辭看她拿出一張銀行卡放在桌上，眼眶一瞬紅了紅，拿過銀行卡，緊緊攥在手裏。
“我是結婚以後，才發現自己喜歡女人的。”
許藍說，“挺慌的，都結婚了，丈夫顧家，家庭和睦，很完美。”
裴寶辭不想聽，卻還是生生坐在原來的位置上，看着孤獨落寞的許藍。
“算起來，你是我初戀呢。”
許藍說着，不忘調侃裴寶辭。
“這不是你騙我，騙你丈夫的理由。”
裴寶辭生硬地說，“你這是對自己，和對別人都不負責的表現，你這人……”
裴寶辭別開眼，懶得多言。
“是啊，我人品差，垃圾。”
許藍自嘲，擡手托腮看向窗外的海邊，“和你網戀那段時間，我真的很開心，我啊，就是那麽貪婪，什麽都想要，想要和我丈夫這安生穩定的生活，也想要和你在一起，尋求刺激。”
裴寶辭不願再聽下去，許藍婚後發現自己喜歡女人，那也不是她騙她，她出軌的理由。
而許藍，也只是想朝她說聲對不起，抱着絲絲幻想，或許還能得到裴寶辭的原諒。
裴寶辭起身，欲朝餐廳外走。
“一起吃點再走吧，我點了那麽多。”
許藍拉住她手腕，“就當最後一次。”
“不。”
裴寶辭掙脫開她的手腕，無視女人眼底的黯然，示弱柔軟是許藍的武器，跌了一次坑，她不可能再來第二次，無論許藍怎麽想，發生了什麽，那都與她無關，拿了這筆錢，就當是補償。
“妹妹，你心真狠。”
許藍苦笑，裴寶辭充耳不聞，轉身大步朝餐廳門口走，上網打車，到路邊等車。
今天發生了太多的事，木魚是穆榆，許藍突然出現……
還好，早早的檢測報告沒有問題。
裴寶辭輕嘆一口氣。
叮。
【穆榆：你去忙什麽了？】穆榆發微信問她。
裴寶辭看着這條消息，半天不知道該怎麽回複，想到穆榆現在還在寝室，心情有些微妙的複雜，默默低頭取消了訂車。
從這走回去的時間需要很長的時間，步行三個小時都不一定走得回去，裴寶辭找了附近公交站，上車轉站回校，延長回校的時間。
【裴寶辭：有事。
】裴寶辭回複完消息，點開橘友，翻看她和木魚的聊天記錄。
平時她會發語音問木魚網友，問她想不想她，問她想不想談戀愛，一句句摻着撩撥的話發出去。
看看對方的回複，裴寶辭便覺得頭疼，但凡兩人重合在一起，各方面條件都開始符合起來了。
【木魚：忙完了嗎？】明明聊天風格那麽相似，甚至聊得第一天，穆榆就發過語音了，可她沒聽出來。
裴寶辭的頭快爆炸了，這都什麽跟什麽啊。
臨近晚上十點，裴寶辭才乘公車到校門口，她匆匆揮手後，往回趕。
裴寶辭買了夜間攤裏香氣騰騰的串串，然後回了寝室。
“啊——怎麽教不明白你呢，你還有哪兒不懂啊？”
裴寶辭一進寝室，便聽見林檬崩潰的大喊聲。
裴寶辭拍拍林檬肩膀，往她桌上看一眼，滿頁公式的草稿紙。
裴寶辭笑着給林檬兩串串，“吶。”
同時，裴寶辭瞥了眼林檬手機視頻裏的繼妹，繼妹一手轉着水性筆，一只手抱着胳膊，神情微冷的回望她。
裴寶辭愣愣，隐約能理解，林檬說她妹妹不笑的時候有點兇是什麽意思。
裴寶辭小聲說了聲加油，走到黃周周床鋪前，敲了敲，“周周，吃點。”
黃周周掀開床簾，拿了一串，“謝謝啊，”最後，裴寶辭的視線重新落回那張緊閉的床簾前，微咽了咽口水，走到穆榆床鋪邊，敲了敲，不自然的喊：“穆榆，吃串串啦。”
“不吃。”
簾內傳來很低的聲音，帶着鼻音，像是感冒了，又像是哭過。
裴寶辭更傾向於前者。
平時這時候，穆榆都會外放平板打游戲，這會窩在床鋪上，一聲不吭的，估計又感冒了。
裴寶辭：“吃點嘛吃點嘛，很好吃的，你嘗嘗。”
“……”
穆榆耐不過她的性子，掀開床簾，順手接過串串。
緊接着，裴寶辭愣住了，穆榆的眼睛有點紅，鼻尖和下巴泛着淺淺的薄粉。
她曾刷視頻，刷到個有個小孩哭了，那雙頰，那鼻尖，下巴，耳垂，都粉撲撲的，超級可愛。
穆榆簡直就是放大版的小女孩兒。
裴寶辭沒良心的先欣賞了一下，才想起一個事實，穆榆可能哭了？裴寶辭視線飄忽，望向別處，總不能是她爽約，穆榆氣哭了，難受哭了吧？不至於吧。
穆榆不太像這樣的人。
裴寶辭想來想去，還是覺得不太可能，是她家裏出了什麽事，所以她才會哭了嗎？應該是這樣吧？作為朋友，是要關心一下的。
裴寶辭自我說服一通，小心翼翼看着她，關心道：“你怎麽啦？”
“……”
穆榆那對漂亮的眸子微微紅，垂看裴寶辭，抿着唇，又移開眼，俨然一副委屈憋屈的表情。
裴寶辭心中咯噔一下，這哀怨的眼神。
“沒事。”
穆榆生起悶氣來，不想理人，把簾子合上，隔離她和裴寶辭。
裴寶辭和她前女友足足待了好幾個小時，就連她橘友發消息給她，她都沒回複她。
穆榆越想心裏越不是滋味，越想心裏越難受。
裴寶辭：“……”
呃，現在可以确定，穆榆是在為誰傷神了。
裴寶辭吃了閉門羹，心不在焉地回到自己的床位前，坐在椅子上，拿出手機，條件反射點進橘友。
【木魚：你好忙，是在忙什麽？】這是一條最後消息，中午，下午，到現在她都沒回穆榆，可這不是她故意沒回複，是她一整天遇見的事太多了啊。
【一根刺兒：沒什麽。
】裴寶辭再三斟酌，簡單回複她，自從知道對方是穆榆，她不敢再用以前的調調去逗人了。
裴寶辭頭疼，想着穆榆在床上委屈的模樣，怎麽着都放不下心，望着她床鋪，又顯得有些無措。
【木魚：哦，今天你爽約了，你不打算說點什麽嗎？】【一根刺兒：對不起啊。
】裴寶辭打算過段時間，和穆榆聊天淡了些，就把橘友删了。
這一刻，她真生出網戀不靠譜的悲傷。
連着兩次奔現的糟糕結局，裴寶辭對橘友絕望了。
【木魚：你變冷淡了。
】裴寶辭啞然，不知道該回什麽，乾巴巴的回複。
【一根刺兒：我沒有啊。
】【木魚：你有。
】裴寶辭默嘆了口氣，腦海再次掠過方才穆榆紅哭過的模樣，想着這人還捧着手機委屈兮兮的給她發消息。
裴寶辭默了默，有些不忍心，但眼下這情況下，她真沒法來處理。
繼續逗人？繼續和她聊？繼續奔現？不行啊。
●
說到底，裴寶辭還是有些膽小，不敢靠近穆榆。
裴寶辭甚至想到了自己要真的和穆榆在一起後的下場。
她在網上看見過，一些女生說出自己的經歷，她們談了雙性戀的女孩兒，女孩兒抵抗不住家庭的施壓，分手了，和男人結婚了，還生孩子了。
故此，裴寶辭堅決不碰不靠近不接受雙性戀，這是她從那些分享經歷的事情中，得到的總結。
話又說回來，但是，裴寶辭感覺得到，她心裏那點“堅持”在搖搖欲墜，快抵抗不住了。
她原本就對穆榆有那麽點動心……
裴寶辭抓着腦袋，有些崩潰的趴在桌上，思緒紛亂，結成亂麻，壓根解不開。
曾經的想法又重新浮，想搬出寝室。
既然她問了，倒不如和她說清楚吧？可穆榆在難受，在委屈。
可早死早超生啊。
裴寶辭呼出一口氣，垂眼輸入。
【一根刺兒：诶哈，是有點事，呃，我不想奔現了，我想了想，雖然我是h，但是偏t，嗯，我喜歡姐姐，感覺還是不太合适咱倆，抱歉啊。
】【木魚：。
】【木魚：你好讨厭。
】裴寶辭盯着這四個字，愣神了，一股沉悶的情緒壓得她快喘不過氣來。
【一根刺兒：不好意思啊。
】【木魚：你真的好讨厭。
】裴寶辭垂着的眼簾顫了顫，抿着唇，不知道該怎麽回複。
碰—！鄰床穆榆拍了一下床邊，掀開床簾，爬下床。
裴寶辭下意識撐起身，喊了聲：“穆榆。”
穆榆手裏緊緊攥着手機，抿緊唇角，看了她一眼，別開眼。
林檬愣了一下，疑惑道：“穆榆，你要去哪兒啊？”
“我去克雅的寝室睡。”
穆榆回林檬，穿上拖鞋，一記眼神都不留給裴寶辭。
裴寶辭沒由的一慌，穆榆這表現，怎麽像是在跟她鬧別扭？裴寶辭憂心忡忡地看穆榆走出寝室，收回視線。
那種感覺真真切切，穆榆分明是在氣她。
連搭理都不帶搭理她。
裴寶辭的心沉了沉，難道穆榆知道她是一根刺兒？不然說不通，她怎麽莫名其妙的耍脾氣。
裴寶辭仔細複盤她倆聊天內容，還是不太能确定，心中疑團加深。
“寶辭，穆榆怎麽了啊。”
林檬忍不住問裴寶辭，看裴寶辭一臉糾結，猶豫的神情，“你倆鬧了矛盾嗎？”
裴寶辭遲疑地搖搖頭，現在她還不太能确定，萬一只是穆榆剛好心情不好呢？“喔行吧，我差點以為你倆吵架了，剛剛我感覺她瞪了眼一眼似的。”
林檬小聲嘀咕。
裴寶辭：“……有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