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寝室內陷入安靜。
黃周周悄悄發消息問穆榆情況，但穆榆沒回，半響，她擡頭往裴寶辭那看，說：“咱倆肯定是不會惹到穆榆的，平時基本是你或者她朋友跟她一塊。”
林檬點點頭，“對啊對啊。”
黃
周周繼續說：“你才剛回寝室一會，她就出去了。”
她斟酌了一下，小心翼翼提議裴寶辭：“要不你仔細想想，昨天和今天，你是不是無意做了什麽事惹着她了？”
裴寶辭：“……”
經過黃周周和林檬這一說，好像是那麽一回事，裴寶辭咬唇擰眉，來回在寝室裏踱步。
裴寶辭拿起手機，又放下，仰頭看看天花板，又低頭看手裏的手機。
裴寶辭快被自己逼瘋了，明明清楚，她不打算和穆榆發展點什麽，如果穆榆真對她有好感，再怎麽着，都會受傷，可她的腦海不停地重播穆榆難過的模樣。
度秒如年，焦灼愈演愈烈。
“我去找她，問問情況。”
語落，寝室的門再次被拉開，合上。
裴寶辭的理性還是敗給了感性，她一想到穆榆正在為自己難過，就受不了了。
她們寝室在六樓，陸克雅在二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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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寶辭走到陸克雅寝室門口，頓住身形，擡手懸在半空，卻未落下，這麽來找人，是不是有點沖動。
……
管它的。
裴寶辭手指微屈，敲了兩下。
門很快開了，陸克雅敷面膜的動作一頓，與裴寶辭面面相觑，繼而雙手抱臂，“有事？”
裴寶辭的目光往裏搜尋，“我來找穆榆。”
她看見穆榆坐在陸克雅位置上，欲張嘴喊，卻見穆榆動了動身子，轉過去，背對着她。
随而，陸克雅擋住她的視線，“回去吧，她心情不好。”
裴寶辭抿了抿唇，朝裏喊：“穆榆，你怎麽了，我們聊聊好嗎？”
“真的，回去吧。”
陸克雅趕人。
“你到底怎麽了？”
聽陸克雅再三趕人，裴寶辭擰眉，“我知道你讨厭我，但請你別阻止我和穆榆談話好嗎？”
“哈。”
陸克雅譏笑，“問題是她想和你談嗎？”
裴寶辭目光越過陸克雅，再次看向穆榆，語氣也生硬起來，“你出來，我倆聊聊。”
陸克雅聳肩，不再阻攔，同她一起看向穆榆。
在她倆的注視下，穆榆緩緩起身，面向裴寶辭，走到陸克雅身邊，“好。”
語落，對陸克雅說：“我覺得，這樣的情緒太內耗了，我要去解決它。”
陸克雅側身讓道，聳肩攤手，“OK，随你。”
裴寶辭和穆榆回到宿舍裏，林檬和黃周周同時看向她倆。
一腔話堵在胸口，裴寶辭不知道該怎麽開口，想問她為什麽這樣，她是不是木魚，她是不是在生她的氣，她到底怎麽了。
可她的思緒繁亂得她不知道該怎麽問，而且寝室似乎也不是一個談心的好場合。
穆榆也沉默着。
一時間，兩人相對無言。
“周周，你和我出去一下。”
林檬走到黃周周床鋪前，扯黃周周胳膊，叫她下床，暗示黃周周給她們一個空間聊聊。
黃周周配合地和她一塊走出寝室，去隔壁寝室串門。
“我不懂你。”
裴寶辭擡眼，往穆榆那看，穆榆那雙漂亮的眼睛微紅，沾染着濕意，橘黃色的燈光下，裴寶辭看見她眼中的星光點點，吶吶接話：“什麽？”
穆榆不再看裴寶辭，扭頭看向陽臺，“我看見你上了你前女友的車。”
裴寶辭沒反應過來。
“你今天有事，是因為她嗎？”
穆榆雙手揣口袋裏，緊緊攥成拳頭，克制發酸的情緒，沒等裴寶辭回答，她越過裴寶辭，走到自己桌前坐下，背對着裴寶辭，“算了，不用你說，我也清楚，就是因為她。”
裴寶辭反應過來後，看向她。
“不是的。”
裴寶辭繞過她身側，來到她面前，“早早身體不舒服你還記得嗎？我給你說過的，我要帶早早去檢查，沒想到她在那家醫院，她打電話叫我去拿報告。”
穆榆愣了一下。
“這只是一個巧合，再說了，我和她待一塊，你這樣是幹嘛啊？”
裴寶辭拍她肩膀，故意調侃：“一晚上，都在難受這件事？”
“不全是。”
穆榆回答，她最初産生不好的情緒，是猜想到裴寶辭可能去過咖啡廳，然後見人是她，回來了。
後來又因為裴寶辭回消息冷淡。
最後，她看見裴寶辭和她前女友。
多種不安的情緒累積在胸口，才讓她……
“那，還有什麽啊？”
裴寶辭汗顏，生怕穆榆提，她被一個網友爽約了。
“你這麽喜歡姐姐嗎？”
“什麽？”
四目相對，望着彼此，裴寶辭之前的猜想，答案呼之欲出。
穆榆極有可能知道，一根刺兒是她，所以她才找這麽問她。
裴寶辭心虛地別開眼，“倒也沒有。”
她硬着頭皮回答，看穆榆望着她，臊意湧上心頭，餘光亂掃，不敢和穆榆對視。
“總不能，你一整晚都因為我前女友，成這樣子吧。”
裴寶辭亂七八糟的胡說，“哦哈，你說了，不全是，還有其他原因，也是我惹的嗎？幹嘛啊，我這麽影響你？”
頓了幾秒，“算了，當我沒問，你別難受了，我和她不可能了的，我跟她出去，純粹是因為早早。”
穆榆看裴寶辭眸光躲閃，逃避的神态，情緒沉悶半秒，在裴寶辭準備繞過她，回到自己的位置的那一刻，她起身，一把拽過裴寶辭的手腕，把人按在床杆上。
裴寶辭：“……”
穆榆微垂着眼，和裴寶辭對視。
裴寶辭低頭，錯愕之後，慢吞吞動動手腕，想要掙脫她的束縛，只有她清楚，她的心跳快蹦出胸口了。
“你喜歡我嗎？”
頭頂上響起穆榆很輕的聲音，裴寶辭的心髒幾乎一瞬攥緊，像被戳中心事般，心虛得不敢擡頭。
怎麽就，走到這一步了。
就像喪失了撒謊的能力，半天沒出聲。
裴寶辭感覺到手腕上的力道，又重了些。
裴寶辭垂着眼，睫毛輕顫，蠕動嘴唇，吶吶否認：“我沒有。”
從一開始，她就不是裴寶辭喜歡的類型，穆榆聽見這個回答，酸意幾乎淹沒着她整個人。
所以，裴寶辭寧願和她前女友走，也不願赴約。
穆榆眼眶迅速紅了，攥緊她手腕，難過地問：“你不喜歡我嗎？一點都沒有嗎？”
裴寶辭低着頭，連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說什麽，腦子蒙圈，叽裏咕嚕地說：“喜歡肯定喜歡啊，我們是朋友嘛，誰會不喜歡自己朋友，你放心吧，我今天和她走真的只是因為早早……”
啪嗒。
一滴冰涼的水珠落在裴寶辭的左側臉頰，裴寶辭整個人都沒反應過來，擡起手，指腹輕輕碾壓，怔怔擡頭。
穆榆抿緊唇，雙眸望着她，蓄滿眼淚，一聲不吭地往下掉。
“穆，穆榆。”
裴寶辭幾乎慌了神，雙手捧着她的臉，給她擦眼淚，越擦越多，越擦越多。
裴寶辭聲音都發了顫，慌亂抽了張紙巾給她擦臉，看穆榆哭得那麽難過，她不知道該怎麽哄人。
裴寶辭呼吸急促，無措道：“你別哭，求求你，別哭了，看見你哭，我也想哭了。”
穆榆本來就很難受了，偏偏裴寶辭還柔聲軟語哄着，讓她本就委屈的情緒愈演愈烈。
“為什麽？我人不好嗎，長得不漂亮嗎，家境不好嗎，身材不好嗎，手不漂亮嗎？”
穆榆不明白自己輸在哪兒，死都要問清楚，“你就這麽喜歡姐姐嗎？你明明都願意試着和我接觸，為什麽又退縮了？”
一連串的質問，裴寶辭啞了聲，到了這一刻，她總算認清，穆榆知道她是一根刺兒的事實。
裴寶辭不想和她聊感情，選擇性逃避，答非所問：“你在說什麽啊，什麽我要試着和你接觸。”
穆榆：“我是木魚。”
裴寶辭：“我知道你是……”
接着，沒了聲。
兩人陷入漫長的沉默中。
“回答我。”
穆榆說，“和我說清楚，說明白，讓我死心。”
直到這一刻，裴寶辭不得不直面穆榆，抿了抿唇，反問她：“不是要做交心好朋友嗎？”
“有什麽能比戀人更交心更親密的朋友。”
……
很好。
裴寶辭想笑，心裏卻輕松不起來，沉甸甸的，迅速抛出七個字，“我不接受雙性戀。”
“什麽？”
穆榆沒反應過來。
“我不談雙性戀。”
裴寶辭再次重複，“這是我拒絕你的根本原因，你各方面都很好，我們合适當朋友，不合适當戀人。”
……
穆榆不清楚她是不是雙性戀，她就對裴寶辭産生過這樣的感情。
穆榆遲疑，她自己也說不清她到底是不是雙性戀，末了，她還是說：“我覺得性取向是流動性的。”
“是，但我的流動性，僅限於女性。”
裴寶辭坦言，“我們不一樣。”
穆榆沉默片刻，“你這是偏見。”
“可能吧。”
裴寶辭說，“我不想談了一個很喜歡的女孩兒，結果眼睜睜看她遇見自己心動男生，把我甩了，然後結婚生子，這比殺了我還難受。”
穆榆問：“難道她遇見心動女生，你就不難受了嗎？”
裴寶辭一愣：“……倒也不是。”
“同樣的分手，同樣的出軌，同樣的抛棄，重找女人你能接受，找男人你不能接受？”
穆榆問。
裴寶辭蹙了蹙眉，“那不一樣。”
“嗯，或許在你看來是不一樣，但在我看來，沒區別，都是同樣的結果，那就是分手了。”
裴寶辭被引進穆榆的思緒中，照她這麽一說，感覺是差不多，但總感覺哪哪不對勁。
“可這雙性戀，男女都可……”
說着，裴寶辭深深鎖緊眉，搖搖頭，“還是不行。”
裴寶辭說的是事實，穆榆沒法反駁，只能盡可能說服她。
“大多數人的性取向都是流動，你為什麽要執拗在這個點上，出軌言論，回歸家庭言論，都是看個人選擇啊。”
裴寶辭知道自己武斷了，但她感覺她倆聊偏了，這不是性取向問題，她和穆榆走不到最後的，倒不如就不要開始。
“就算是這樣，我們也不合适。”
裴寶辭掙脫開她的束縛，低聲說，“算了吧。”
“哪不合适？”
“……”
得，又繞回來了。
.當晚，兩人談話結果不是很好，幾乎進入死胡同。
裴寶辭一夜失眠，得虧第二天早上沒課，裴寶辭醒來時，腦中湧入大量的信息量，她慢慢捋清楚一件事，穆榆是木魚，她倆昨晚攤開說了，穆榆給她分析性取向這事兒。
穆榆認為她對雙性戀有偏見，所以，撇開性取向這個問題，還有哪不合适。
在她眼裏，穆榆哪哪都好，
她半天扯不出個所以然，只能落了一句“我困了，睡覺吧，明天聊”潦草結尾。
總不能說她家太有錢，她倆沒戲，她相信穆榆會送她一記無語的眼神。
後知後覺，裴寶辭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沒當時沒想起問穆榆。
穆榆是什麽時候知道一根刺兒是她的？知道是她後，為什麽還裝作不知道？黃周周和林檬兩人早起，雖說是去校外逛街，實則是留空間給她倆緩和下關系。
失眠後遺症就是腦袋疼，裴寶辭揉着腦袋，撈開床簾，下一秒，她聽見鄰床也傳來撈床簾的聲音。
裴寶辭扭頭，與穆榆對視。
裴寶辭：“……”
穆榆單指推鏡框：“我想了很久，還是覺得你的想法欠缺，雙性戀雖說可男可女，但我想你讨厭的雙性戀，應該是既談着女朋友，又背着女朋友找男人的那種女性吧，無論是哪種出軌，找男人，還是找女人，性質都一樣，都是出軌，我希望你不要以偏概全。”
裴寶辭大腦宕機中。
“就忠誠度而言，是看個人品行與否，就我而言，我可以做到絕對的忠誠。”
裴寶辭：“……呃。”
“我複盤了下昨晚我們談話內容，除去我是雙性戀，你對我其它方面還是比較滿意的。”
穆榆自說自話，唇角揚起，“是嗎？”
“等等等。”
裴寶辭擡手示意，制止她劈裏啪啦一堆，問出她一個無關緊要，但她最想問的問題：“你什麽時候知道我是一根刺兒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