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全副武裝

全副武裝

季葵星站在衛生間鏡子前，看着鏡中自己的臉。

忽略兩團黑眼圈，季葵星的長相帶給她天然的疏離感，尤其是不笑的時候。幼時有些嘴碎的長輩說她眼神木讷，後來江秋反駁說她這叫厭世臉。

季葵星管不了其他人怎麽想，但成長過程中身邊人的評價還是會對她造成潛移默化的影響，本來她還算愛笑，現在越來越表情冷淡。

所以在聽說她選擇學醫是因為有懸壺濟世的心後，很多人都大為震驚。

其實季葵星自己清楚，她沒那麽偉大，她只是讨厭看到有人死亡，有家庭離別。

腦中閃過在醫院裏和在樓下搏鬥的畫面。又有多少人會在這次危機中流離失所呢，盡管她自己也是其中一員。

季葵星開始止不住的回想起剛剛離開的那個人。在物資消耗殆盡之時，她能做到像那人一樣果決的沖入危機四伏的室外，為自己搏一條生路嗎？

同是在世人看來柔弱的女人，為什麽谷嶼能做到，自己不行？

季葵星定定的看着鏡中自己的臉，下定了某種決心。

“秋秋，我們這兩天盡量把帶不走的大米之類的食物吃完，把巧克力、餅幹之類的幹糧留下…”

季葵星走出衛生間，對江秋說道。

江秋愣了一下，随即開口：“星星…什麽意思？你要出去闖？”

季葵星見她意外的神色，頓住腳步，揉了揉眉心：“你知道，我們用完物資只是時間問題，我打算等到後天，如果再沒有救援，我就離開這裏。是我武斷了，如果你不願意，我就只帶幹糧和一些水走，其他的都留給你。我知道這很危險，所以我支持你的任何選擇。”

“當然，你願意一起是最好了。”

說到底，季葵星和江秋也就做了一個月的合租室友。如果不是看在江秋心眼不壞，還有這幾天相依為命的份上，季葵星會盡量帶走所有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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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最開始囤物資，也是她提出來的。

季葵星決定離開，除了受谷嶼影響，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

從病毒爆發以來，除了第一天和第二天能聽見直升機飛行的聲音以外，季葵星沒能看到任何軍.隊的動作。

說明他們也已經失守，意味着嶺南市已經…

江秋不傻，明白季葵星的意思。她抿着嘴，不說話了。

思考良久，江秋擡起頭：“我知道了，讓我再考慮一下。”

季葵星回到卧室。雖然下定了決心，但面對未知，她本能的害怕和擔心。

出去了之後，她要去哪裏呢？

既然她做了這個決定，就不是一時興起。她當然考慮過，就當出租屋是個固定營地，她可以只是出去搜尋物資。

可是她們這個出租屋，位于老舊小區，除了有一兩個便利店外，離最近的大型商超有近兩公裏。

這一兩個便利店不知道被這個小區多少人觊觎，少不了争鬥一番，而且也不能支撐多久。

随着時間推移，出去尋找物資的往返距離會越來越長，路途中同樣充滿危險。

旁邊倒是有農貿市場，但爆發時正是下午買晚飯食材的時間，市場裏應該有不少喪屍。

而且就算搶到了農貿市場的那些菜蔬、肉類，也得燒火做飯，才能食用。而以現在的情況來看，她對天然氣還能供應多久并不樂觀。去争取超市裏的幹糧，是更為實際的選擇。

而水電氣都停了的話，一直固定駐紮在一個地方沒有多大意義，也未必安全。

江秋和季葵星在各自的房間，躺在床上，規劃着往後的行動。

江秋在又去了一次衛生間後，嘆了口氣，敲響了季葵星卧室的門。

“星星，我和你一起走。”

季葵星挑了挑眉，有些驚訝：“這麽快就決定好了？”

江秋捏緊了拳頭，聲音決絕：“沒辦法了。你去試一下衛生間的水龍頭就知道，快要停水了……”

季葵星聞言，表情也黯淡下來。

就算她下定了出去求生的決心，聽見這樣的消息也忍不住失落。供水都快斷了，是不是說明，她們這個城市，已經徹底淪陷？

她們這些幸存者，又該何去何從呢……

而江秋作為學能源的學生，看出來的更多，她對季葵星說：“我們嶺南市的電力來源，是建立在漳河之上的大壩，也就是水電。電站和水廠相鄰，現在供水站已經被廢，電力估計也撐不了多久了……”

如果水電皆斷，那守在家裏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季葵星沉思片刻，開口：“那我們要盡快做準備出發，因為一旦停水，其他幸存者從家裏出來的時間也會提前。”

“剛剛我還在猶豫出去要去哪裏，現在不用想了。先到漳河邊再說，之後沿河前進。”

中湖州在聯盟的最南邊，叫這個名字只是因為州的中央，有一個面積兩千多平方公裏的巨大湖泊，名叫宏湖。

整個州的形狀就像以宏湖為圓心的被壓扁的不規則圓形，地勢準确來說是東南高西北低。

中間的宏湖是個意外，據說是個積水的隕石坑。

但南高北低僅限中間相對較低的地區，因為中湖州的南北兩側都有高聳的山脈。北邊是幾乎與緯線平行的平行嶺谷，南邊是鄰國高原的邊界，納卡山脈。

納卡山脈是蜿蜒蛇行的，盤踞在中湖州的南邊和西南邊。

而中湖州的東部，是由千萬年來的西風送來的風沙堆積而成的沙漠。

所以，自古以來，中湖人和其他地區的聯系，都只能走西北方向。

按理來說這樣的地方會交通閉塞，經濟落後。可中湖州發現了儲量驚人的石油。

季葵星她們所在的嶺南市就位于北部平行嶺谷的南坡山腳下，城市建立在從谷間發源的漳河的沖積扇上。漳河一路向南，蜿蜒的彙入宏湖。

江秋對季葵星的決定沒有異議，既然兩人決定要走，先是用所有的容器接滿水這兩天備用後，就開始收拾東西。

兩人各自拿出容量最大的背包。

“巧克力、餅幹、糖、食鹽、維C……這些要統統帶走，其他的按情況而定，”季葵星說。

這幾樣，是人體要支撐下去的必需品中，體積最小的。

她們準備把冬季貼身又暖和的羊毛衫穿在身上，盡量多套幾件衣服。然後兩人各選了一條折疊起來體積最小的毛毯收起來。只帶一套換洗的內衣褲，畢竟背包空間有限。

手機和充電器很必要，萬一還有些犄角旮旯能收到信號，外界的消息會成為人的精神支柱。

水杯放在背包側面的小袋中，證件收拾在夾層裏。還剩藥品。幸好季葵星由于專業的關系，在住處習慣性的囤了些抗生素、感冒藥、繃帶……把這些都裝進包裏，季葵星的背包已經裝滿。

停水後沿河行動，水源是有了，但水質……

江秋的背包沒有裝那袋藥，還有些空間。她眉頭緊鎖，最後去廚房把她以前在宿舍用的迷你型燒水壺拿上了。壺裏面的空間還可以塞點幹糧。

江秋提議：“小星星，我們去河邊之前，先去趟學校吧。”

“為什麽？”季葵星有些疑惑，現在去學校絕不是明智之舉。學校相對封閉，人口密度大，喪屍密度也會是外面的幾倍。

“我想去學院拿兩塊太陽能板，畢竟我們要用手機等外界聯絡，還要盡量喝燒開的水，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獲取電力的方式了……”

“這個燒水壺是我住宿舍時專門淘到的小功率燒水壺，我記得學院剛好有幾塊新的100W太陽能板，應該能用。”

江秋當然也明白去學校的危險，所以她在征求季葵星的意見。

手機倒是其次，水質對健康來說确實是個大問題。并且現在喪屍病毒橫行，不消毒的水她确實不太敢喝。

季葵星仔細想想就答應了，她對電器不了解，江秋說行就行。

收拾好這些，兩人都有些疲憊，癱倒在沙發上。

這或許是她們最後一次悠閑的躺在沙發上了。

江秋能想象到接下來的生活，就是天為蓋，地為床……

季葵星卻看到茶幾上她那天随意扔在上面的手術刀，一下坐起來。

“秋秋，你帶什麽武器呢？”

這下可把江秋難住了。她并沒有習過武，上次去健身房還是學校健身房開業發免費體驗券。

可要離開這裏，沒有自保的武器怎麽能行？

江秋猶豫着舉起茶幾上的菜刀：“要不，就這個？”

季葵星搖頭：“不行，菜刀太短了了，而且沒有辦法直接傷到喪屍的大腦。以我們的力氣，能劈砍幾下？我們對上喪屍，最好就是快準狠直戳眼眶毀掉大腦，就像那天我用手術刀一樣。水果刀倒是可以，但是材質比手術刀差太多，戳不了幾個就鈍了。”

季葵星摸摸下巴，拉着江秋進了她的房間。

只見江秋卧室的一角堆滿了樂器，架子鼓、電吉他、貝斯…

“一定要是你非常熟悉，用着趁手的，”季葵星挑挑揀揀，“這個怎麽樣？”

季葵星舉起一對架子鼓棒，遞給江秋。

“哈？這個？”江秋張大了嘴。

“它為什麽不行？你用着順手，可以直插喪屍腦門，比我的手術刀長這麽多，還安全一點。”季葵星不解。

“說的也是…”江秋撓頭，“但是它是木制的…”

“沒關系，等出去了找更合适的。況且直沖大腦的話，其實對鼓槌的傷害不大。你這兒不是有好幾對嗎？都帶上。”

現在在出租屋裏，除了鼓槌和菜刀，并沒有多的選擇，江秋只好把她所有的備用鼓槌都收拾在背包裏。季葵星則是拿了一盒手術刀刀片。

但季葵星還是讓江秋把水果刀收拾上了，畢竟在外面，要防的不只是喪屍。

做好準備，現在兩人就需要做出詳細的計劃。

畢竟去學校的話，危險系數直線上升。能源學院的實驗室，也不是騎電動車能直接莽進去的。

2xxx年3月13日

兩人受了谷嶼的啓發，知道了清晨是一天中最好的行動時間。

天剛破曉，季葵星與江秋已經全副武裝。戴好手套，在小腿和手臂都綁了幾圈繃帶，還裹了幾層衣服，帶上冬天的圍脖和防沙面罩，一人一個小電動頭盔。

把防咬做到極致。

“要怎麽出去？也走窗戶嗎？”江秋轉頭問季葵星。

季葵星早就想好了：“嗯。樓道裏肯定有晚上避寒游蕩進來的喪屍。”

她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床單繩子，顯然是想用從醫院出來的方法。

江秋見她掏出來這一坨，有些震驚：“你什麽時候準備的？”

“昨晚。”

畢竟她和江秋可做不到谷嶼那樣飛檐走壁……

“我們降到雨棚上，然後去騎小電動。”

季葵星沒有打算步行或跑步到達學校。她對她和江秋的體力很了解。

只是到達或許沒問題，關鍵是路上可能還要和喪屍戰鬥。

但江秋的小電動并沒有停在季葵星的旁邊。

季葵星的電動車因為那天從醫院逃回來，匆忙丢在居民樓入口，而江秋的規範的停在大樓背面的車棚裏。

出租屋在樓的背面沒有窗戶，兩人只好打算先去騎季葵星的車，再繞到背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