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陶芯之死
陶芯之死
兩車都停下,幾個人從車上下來就被吹得一激靈。
季葵星把發絲別到耳後,沒過幾秒又被吹起。擡頭看,沒有一絲雲,可能都被大風吹散了。
谷嶼從後備箱把抽油管翻出來,還有她們從馬映紅家順走的準備裝汽油的塑料桶。
其他人去把散落在各處的摩托車都扶起來,推過來聚到一起。
陸柏留在車邊打開油箱,順便檢查一下發動機。
堆堆走到他車旁邊,還是不死心,想要剝開陸柏的頭發看看。
“要幹什麽?”陸柏正彎腰查看冷凝器呢,感到衣角被人拉了兩下。
堆堆壯着膽子:“你蹲下來一下嘛。”
谷嶼在面包車油箱旁靠着,幸災樂禍。
陸柏有自己的事做,有些不耐煩,但谷嶼在旁邊看着又不好發作,只好蹲下來。
堆堆扒拉了兩下,有點失望:“你真的也沒有。”
說完就自己跑走,去找周果果玩兒了。
陸柏向谷嶼投去疑惑的目光。
“她找你頭上的傷口呢,”谷嶼咬着唇憋笑,“我給她說我們倆有精神病。”
陸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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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不是嗎?”谷嶼收起笑容,表情冷淡,“別再給堆堆講那些東西。”
陸柏反應過來,正色道:“她給你說了?現在與往常社會不同,我給她講是為了她好。”
“哦,”谷嶼當耳旁風,“和我說話就別裝那套了。如果我死了,你再給她講。”
幾秒鐘的沉默,陸柏眯起眼,但面色如常:“你……知道了什麽?”
什麽叫和她說話就別裝?什麽叫裝?
“我可以知道,也可以不知道,”谷嶼側身看了眼,“她們回來了。”
谷嶼大步走過去,接過季葵星推回來的摩托車。
五個人推了五輛車回來,大家把車靠在一起。然後在兩輛汽車停車的四個角落都站了一個人,以防有喪屍從視覺死角游蕩過來。
摩托車的油箱也比汽車好撬一些。
幾個人都沒讓谷嶼這個病號繼續幹活。趙同把五輛摩托油箱都抽了個精光,勉強到塑料桶的四分之三,也就十升左右,能跑一百公裏都算運氣好了。
但蒼蠅再小也是肉,兩輛車按着裏程數勻着都加了點,面包車的上幾個人心裏總算是沒那麽慌了。
加完油,一行人很快回到車上繼續前進。
大家都沒什麽事幹,現在這樣坐着又不好打牌了。
江秋嘴閑不下來:“我們現在過去應該要不了多久吧,紅姐,你怎麽去食堂,想好了嗎?白天學校裏喪屍不少吧?”
這事馬映紅也一直在琢磨,她腦子不斷回想宏延一中食堂附近是什麽樣子。
“還能有什麽辦法,老規矩,先上圍牆呗。”
宏延一中不大,食堂背面和圍牆中間夾的寬度不過一兩米。
馬映紅雙手熟練的在方向盤上搓來搓去,認命道:“這個真的沒法精密計劃,畢竟沒法聯系上我女兒,沒人接應的話就什麽意外都可能發生。他們是不是還躲在食堂也說不準呢……”
不過宏延一中是重點中學,學生不少,食堂有兩層,二樓也被喪屍攻占的可能性不大。
所以馬映紅才一定要去賭一把。
另一輛車上。
今天輪到陸柏開車,趙同摁亮手機屏幕,時間才七點多,此時剛天色大亮。
趙同只是表面看起來大大咧咧,但病毒爆發能安安穩穩活到現在的,沒一個人是傻子。
“陸哥……你臉色看起來不大好,”趙同斟酌着,“發生什麽事了嗎?”
現在車上只有他們兩個人,陸柏想到這,心裏放松了些。
“沒事,就是昨晚睡得不好。小趙,我記得,”陸柏狀似無心地問,“我們和她們剛遇到的時候,你叫左與山似乎不是叫的左學姐?”
“有嗎?記不清了…”趙同有點尴尬,瞬間思量過後還是決定裝傻,“怎麽突然說起這個。”
陸柏沒那麽好糊弄:“沒什麽,就是突然想起了。這才過了幾天的事,怎麽忘得這麽快。”
趙同聽不出他隐藏的意思就是真傻子了。他餘光瞥到陸柏鼻梁上的黑框眼鏡,突然覺得身旁的兄弟變得有點陌生。
他兀地有種直覺,陶芯的死讓陸柏知道可能不是什麽好事。
是的,陶芯的死不是意外。
當時趙同确實出去尋找物資了,但回去的時候,陶芯還沒有死。
不知道為什麽,陶芯在能源學院被咬了過後沒有馬上變異,并且很長一段時間身體都沒什麽異樣。
兩人好不容易一起跑出去,躲到廢樓裏。趙同帶着一大袋物資回去的時候,陶芯的血管開始發黑。
趙同整個人傻在破門前,手裏的東西灑落一地。
當時陶芯還沒有失去意識,她和趙同見了最後一面。
“這一刻還是來了。”陶芯喃喃道。
她并不難過,還好趙同在她還有意識的時候回來了,不然他毫無防備地回來必死無疑。
可是下一秒女孩的眼淚奪眶而出,本來就已經渙散的視線徹底被淚水弄花,她用力地眨眼睛,一下又一下。
她好貪婪啊,一眼又一眼,她看不夠。以前怎麽不覺得這男的這麽帥呢。
最終陶芯還是閉上眼,“同同……你殺了我吧。你出去找古雨,她們應該還沒走遠,有個熟人照應着怎麽都好點……”
趙同什麽都沒說,徑直走過去,抱住她:“沒事,我就抱着,你想怎麽變異怎麽變異。”
此時陶芯的力氣已經變大,她直接一把推開他:“走開,肉麻死了。快點,趁、我還、沒變、醜。”
她的肌肉用來說話有些吃力了。
趙同還是一臉空白的樣子,條件反射的聽陶芯的話,撿起他掉落在門口的木棍:“好吧。”
中間那十幾秒趙同沒有記憶,他反應過來後,陶芯已經躺在了他懷裏。
陶芯是閉着眼的,如果忽視胸口插着的木棍的話,她就像睡着了一樣。
趙同把她輕輕地放在地上,血液蚯蚓似的從她身上爬出來,一條一條的鑽進水泥地板。
在她身邊,趙同雙膝觸到地面,匍匐下去,去碰她還有血色的唇。
這樣他也可以去死了!
但趙同并沒有如願,這時候沖進來的陸柏一腳差點把他踹到牆上去。
“你瘋了啊!”
趙同沒有馬上從地上爬起來,他直愣愣地望着灰色的天花板:“你誰?”
陸柏見他沒有繼續爬起來尋死,便站在原地不動:“路過的,正好看見你們。”
“你都看見了?”趙同還是睜着對死魚眼,側過頭來看陸柏長什麽樣子,“是不是我殺了她?”
“是啊,”陸柏并不确定他倆是什麽關系,實話實說,“怎麽了?”
趙同又轉過頭去盯着天花板,“你說我殺了她,她還叫我去找她的朋友彙合,我要怎麽面對她們啊?”
陸柏聲音平靜:“她已經開始變異了,如果是我,也會做出這個選擇。”
“可是我覺得有點惡心,”趙同舉起自己沾血的雙手,左瞧右瞧,“真惡心。”
陸柏沒那麽好心,他只是路過,不是來給他做心理疏導的:“她有沒有叫你活下去的意思?”
“……有吧,反正她肯定不想我死。”
“那你就活着呗。”陸柏擡腳就要離開。
“哎,哥們兒等等,”趙同見他要走,趕忙叫住,“你一個人嗎?我們組隊吧……你看我的體格也知道,我很能打。”
趙同現在沒什麽可怕的了,就怕剩他一個人,哪怕叫住一個陌生人也可以。
陸柏頭都沒回:“你倒是快點從地上起來。”
趙同一骨碌爬起來,輕輕地把陶芯脖子上的項鏈取下握在手裏,跟着陸柏走了。
陶芯屬蛇,蛇尾形狀的金屬握在手裏有點疼,但趙同莫名覺得舒服。她還在我的身邊。
跟着陸柏在這一片爛尾樓裏繞來繞去,趙同什麽都不用想,後知後覺的,淚水決堤。
“你女朋友叫你去找她的朋友?人多嗎?”陸柏也是一個人,同樣思考着下一步怎麽走。
趙同悄悄抹去眼淚,盡力讓聲音不那麽奇怪:“不多,就三個人。”
陸柏:“三個女生?”
“你可別小看她們,現在這種情況下,她們能從老街到中湖大學還毫發無損。”
趙同說着就想起古雨,如果能和她們組隊的話,其實挺好的,但是如果讓古雨知道是他親手殺了陶芯……
趙同把他的顧慮給陸柏說了,反正現在兩個人算是組隊了,這也不是什麽大秘密。
“那裏面有你女朋友室友?”陸柏眉頭輕蹙。
陸柏:“聽起來似乎不好相處。這樣,已經有變态控制不住出來趁亂犯罪了,如果遇到她們的話,你就說你女朋友是被他殺的。”
“至于我們怎麽認識的,随便編一個理由就好了。”
趙同有些疑惑:“真的有變态?你怎麽知道?”
陸柏淡定道:“我撞見過案發現場。”
趙同甩甩頭,把思緒從回憶裏抽離出來。
想太多,其實剛剛陸柏說的那些話,如果不是趙同自己心虛,聽起來就是普通的吐槽而已。
以這幾天他對古雨更深入的觀察,如果當時他是她,她也會動手的。
所以如果陸柏真的有哪裏不對勁,要以這事兒要挾他,他也敢賭。賭古雨真的知道了也不會怎麽樣,趙同心中暗暗的想。
“喂,想什麽呢?這麽投入。”陸柏聲音還是淡淡的。
“沒、沒什麽。”
趙同驚覺自己走神已經很長時間了。他手伸向自己脖頸間,虛握住銀色的小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