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第19章
第 19 章
“阿浔。”海妧苒欲言又止。
魏浔轉身,懷裏的江婠綿還是失魂落魄的模樣,看着海妧苒,他為難了。
海妧苒揪着扇柄,目光灼灼毫不掩飾的期待,她什麽都沒說,卻什麽都說了,她想魏浔留下來,為了她留下來。
從入山莊就在偏殿等候的明珠和素湘走了出來,眼瞧着江婠綿不對勁,明珠緊張起來:“少夫人怎麽了?”
魏浔眼神一凜,低頭看着江婠綿,暗暗皺眉,終究還是什麽都沒說,帶着江婠綿上了馬車。
海妧苒走了兩步,心裏酸楚,視線漸漸模糊。
“素湘,我覺得魏浔愛上江婠綿了。” 她握住素湘的手有些顫抖。
她一向是驕傲自信的,何時這樣脆弱過,素湘不忍心。
“不會的,只是表小姐看上去狀态不太好,魏公子才關心她些。”
“素湘,我是不是不該算計婠綿,我總是想讓她生活在我的陰影下,是不是得不償失。”
海妧苒坐在馬車上,心灰意冷。
“小姐,老爺說過,定安侯府氣數已盡,魏公子縱使有才能,将來也會被連累,你是天之驕女,注定要在雲霄之上的。”素湘看慣了海妧苒意氣風發的模樣,這樣失落,讓她害怕。
聽着素湘的話,海妧苒她閉了閉眼,再睜眼時,已經一片清明。
“你說的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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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婠綿并沒有什麽大礙,只是有點虛弱,大夫開了點凝神靜氣和補氣血的藥,就離開了。
明珠囑咐晚秋去煎藥,回頭正看見魏浔看着江婠綿出了神。
“婠綿,是不是吓壞了,你怎麽會掉到河裏?”魏浔溫軟同她說話。
江婠綿坐在床上,抿了抿唇,她不想說百魅的事,搖了搖頭。
“我是吓到了,三爺,我想休息一會。”她現在滿腦子都是海妧苒說的話,一點也不想應付魏浔。
魏浔自然看出她有心事,可她一副不願多說的模樣,魏浔心裏堵得慌,卻拉不下臉來哄她。
明明他哄海妧苒時,是那樣自然,可對着江婠綿,他總有些許不自在。
“那你好好休息,我晚些時候再來看你。”
她眼見着魏浔離開,喊了明珠,拉着明珠說着今天海妧苒同她說的過往。
她自小沒有丫鬟服侍,所以主仆概念不深,她對明珠從來不是看待一個丫鬟,而是一個朋友,乍然聽聞她曾有過一個喜歡的人,到了提親的地步,那個人卻抛棄了她,心裏亂的毫無章法,她得找個人訴說。
明珠聽得心驚,顯然比江婠綿還要憂愁:“你當真不記得那人了?”
那人負了她,她該慶幸自己忘了他才是,可她總覺得堵得慌,心裏難受。
“我只是記不起來,他為何不要我。”她低聲說着,一滴眼淚掉在了被子上,暈染開來。
明珠心裏一緊:“忘了是好事,那樣的男人一輩子都不記得才是幸運的。”
江婠綿擡眼,經過淚水洗滌的雙眸越發清澈,她輕蹙蛾眉:“可若是他當時來提親了,那我就不會嫁給魏浔了。”
明珠看不得她傷心,而且她被別的男人亂了心,不是好事,明珠深吸口氣,沉聲道:“表小姐說你忽然回來哭了好久,也許正是那天發生了什麽特別的事。”
江婠綿聽着明珠分析,越發認真。
“以少夫人的姿色,若是到了提親的地步,男人怎麽舍得讓少夫人傷心,我想,他可能不喜歡女人。”
江婠綿目瞪口呆。
其實明珠想說的是那人或許移情別戀了,可是這樣說大概更讓江婠綿揪心。
明珠狀似難以啓齒:“喜好這種事,是最左右不得的。”
是啊,喜歡一個人的心意,誰能左右呢。
江婠綿想了一瞬,似是打定了主意:“休息吧。”
她要去找百魅問清楚,其實她如此執着,除了想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她還覺得這個男人太神秘了,好像沒人知道他是誰,她想,如果她在連月庵真的和百魅要好,那或許百魅見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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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魏浔去大理寺前來看過江婠綿,本以為江婠綿還睡着,沒想她已經坐在窗前,給碧翎魚喂食,嘴角還有淡淡的笑意。
那滿眼的喜愛,讓魏浔打消了将魚送還的念頭。
昨天受的驚吓,大概也忘了。
江婠綿擡頭,眼角眉梢都是笑意,見魏浔站在院子裏出神,她放下手裏的魚食盒子,起身走到了門口。
六月晨曦的陽光,透過濃密青蔥的樹葉在地上印出斑駁的印記,江婠綿向陽微微一笑。
魏浔的心竟像是被填滿了。
“三爺。”
魏浔微微皺眉,走上三層臺階,在她面前站定。
“以後喚我阿浔就好。”他出口連自己都愣怔了一瞬。
江婠綿避開了他灼熱的目光,慌亂一瞬,低頭不語。
魏浔耳垂微紅,輕咳一聲:“我要去大理寺,臨行來看看你。”
“嗯。”江婠綿輕應。
“那,那我先走了。”
“嗯。”
江婠綿覺得這樣是不是有點敷衍,她看着魏浔的背影,動了動嘴:“路上小心。”
那兩個字,她始終喊不出口。
魏浔轉身,目光沉靜,卻有淡淡的笑意:“我回來再來看你。”
江婠綿點頭,覺得這樣的生活似乎也沒什麽不好,或許她該試着去愛魏浔。
“阿浔……”江婠綿低低喊着,臉上紅暈一片,覺得不自在,又多喊了幾聲。
多喊喊就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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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婠綿沒有直接去仙樂樓,那裏畢竟是教坊司,出入都是男人,是高級的青樓。
紫月對于江婠綿想去仙樂樓的想法很詫異,但是江婠綿并沒有明說,只說想去見見百魅,覺得她像自己的一個故友。
紫月覺得人有相似,但看着江婠綿盈盈楚楚的模樣眼神卻十分堅定,罷了,就陪她走一遭吧。
明珠知道江婠綿還沒有死心,還想追尋那個男人的真相。
“明珠,那種地方你就別去了。”江婠綿按下了明珠。
明珠卻不同意:“我要陪着少夫人。”
紫月輕笑一聲:“讓她去吧,她這樣堅定總不好讓她偷偷去。”
三人為了便宜行事,打扮成了公子的模樣。
紫月打開折扇,風流潇灑:“江公子,去了仙樂樓可別跟別的姑娘眉目傳情,免得人家姑娘一片心意付東流,誤了終身。”
江婠綿嬌嗔她一眼,三人笑着去了。
因着百魅的關系,仙悅樓一躍成為了京城最熱鬧的教坊司。
進出男子衆多,不乏還有不少看上去貴氣顯赫的人。
江婠綿雖是三人男子裝扮,但在一衆真男子中還是尤為清秀醒目了,一進院裏,就引起了教坊主事和姑娘的注意。
“三位公子可真是儀表不凡,可有相熟的姑娘?或者是想見的姑娘?”教坊主事秦娘子打量了江婠綿一眼,眼波一轉,妩媚風情。
“我想見百魅姑娘。”江婠綿看着樓裏七彩燈籠,彩條絲帶,迤逦風情,舞臺中間舞姬們水袖輕盈,不免好奇多看了幾眼。
秦娘子神秘一笑:“百魅姑娘可不是那麽容易見得。”
江婠綿呆了一瞬,立刻讓明珠拿出準備好的銀票:“我有錢!”
這可是她賣了之前魏浔送她的那些珠寶玉器的錢,将銀票按在桌上的手還有些依依不舍。
沒事,将來她還有一筆大收入。
秦娘子看着她率直憨厚的模樣,眼角微挑,擡手拿過銀票,轉身離開。
江婠綿湊近紫月:“她的蔻丹真好看。”
上樓時,姑娘走到秦娘子身邊,還不忘和剛剛熱聊的公子飛眼:“那三個小姑娘找百魅做什麽?”
“誰知道呢。”秦娘子低笑一聲。
“三個姑娘?”百魅描眉的手停下了。
江婠綿來找她,她有預料,三個?
秦娘子拉着百魅走到廊上,纖細白嫩的手指一指,笑道:“坐中間那個,瞧着乖巧可愛,膽子可不小,對什麽都稀奇。”
百魅嘴角輕抿:“她膽子是有點大。”
“帶她們到聆水居去吧。”
“喝酒嗎?”百魅尾指微翹,食指劃過眉梢,顧盼秋水。
江婠綿看呆了,覺得她的舉手投足真動人,下意識搖搖頭:“我不喝。”
百魅輕笑:“給她們倒杯花茶,紫月姑娘可是稀客,聽聞姑娘茶藝高超,可得嘗嘗這普通花茶。”
“百魅姑娘言重了。”紫月莞爾。
紫月端茶的姿勢優雅,與百魅不同,百魅想,她是個清高的人,可惜了,在這風塵中。
聆水居風景清幽,微風習習,百魅拂過頰邊的青絲,看向江婠綿:“你想問什麽?”
江婠綿見她直白問她,顯然明白她的來意,也不兜圈子。
“在連月庵的日子我真的不記得了,聽說當時有個男子要向我提親,是有這個人嗎?”江婠綿小臉微皺,問的有些小心翼翼。
紫月遞到嘴邊的茶杯停住了,她驚訝于江婠綿的過往,更驚訝于江婠綿沒有避諱她在場,直接就說這樣隐秘的往事,不知她是完全信任自己,還是太大意。
紫月卻又想起碧翎魚,那人若是知道,又會怎樣?難免輕嘆。
百魅笑容沉靜:“是有這個人。”
“你見過他嗎?”江婠綿緊張起來。
百魅沒有立刻回答,只是靜靜看着她,半晌才道:“遠遠見過。”
此時,不待江婠綿再問,百魅自顧娓娓道來:“是個豐神高大的男子,他有空時就來連月庵瞧上你幾眼,沒空時,十天半月甚至一兩月也不來一次,是個十分神秘的人,從不願示于人前。”
江婠綿翹卷的眼睫微閃,捧着茶杯慢慢綴了一口。
百魅托着腮,戲谑道:“他會向你提親,是你求來的,你救過他,所以拿捏他。”
江婠綿愣怔了,臉頰慢慢浮現紅暈。
紫月和明珠都緘默了。
“那他提親那日為何沒有出現?”江婠綿的聲音微微顫抖。
百魅攤了手:“誰知道呢,或許他已經有了心上人。”
“什麽?”江婠綿怔驚。
百魅笑容明媚:“這是你哭着回來時說的,你見到他與別的姑娘在一起,行為親密,是他的心上人。”
至此,江婠綿對差點成為她相公的神秘男子沒有好奇的地方了,只是覺得自己有點可憐,自己想嫁的有了心上人,被迫嫁的又有人心上人,就她沒人喜歡,她還長着這樣一張絕色的臉呢,可惜了。
江婠綿垂頭喪氣地走出仙樂樓,又是一聲長嘆。
紫月和明珠對視一眼,想着怎麽安慰她。
誰知聽她哀暢說道:“我的銀票,這個真相虧了。”
紫月啞然,輕笑一聲。
雖是玩笑,可江婠綿還是傷心了,她看着她的腳尖,哽咽軟糯開口:“不知他是不是和自己的心上人在一起了。”
明明是個不喜歡自己的人,她應該毫不在意才對,可她心裏總是隐隐作痛,尤其在聽到百魅說着他們舉止親密時,如鲠在喉。
“紫月!”
三人聞聲望去,晁琮正一臉驚訝地看着她們。
身邊的陸珩,豐神高大,看着江婠綿,沉寂而冷凝。
江婠綿心驚,此時回憶起來,每每見陸珩,他似乎從來沒有過重色。
她不知為何心虛,低着頭,扯着衣袖,像是做錯了事的孩子。
明珠顯然要害怕的多,紫月雖有懊悔,她不該一時心軟帶江婠綿來這種地方,可面上卻坦然的多。